不曾地老天荒

26 本是同根生


雨一直在下,车厢里的两个人沉默流淌,烟草味充斥弥漫。
    段弦按下一丝车窗缝隙,湿润清新的空气溢进车厢,冲淡那令人窒息的烟草味。半晌以后,她才开口,“你查到了什么?”
    “他的母亲是美国黑手党boss失散多年的女儿,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十八岁时遭人侮辱,有了一个孩子,便是他!”辛桐欣子吐着烟雾,纤长的手夹着一支烟,明明灭灭的火光,伴着她凉凉的声音燃烧。
    “后来呢?”段弦又按下一点车窗,任细雨飘进车厢,沾湿她的脸颊。
    “后来能怎么样?独自抚养孩子,直到孩子七岁,竟然又遇见孩子的父亲,你说这是宿命吗?”辛桐欣子吸了一口烟,冷笑着,似是幸灾乐祸。
    段弦缄默,心底涌出悲戚,她忽然理解了西鲁那嘲讽世界,嘲讽自己的笑容,是因为什么。他不依不饶的偏执何来,他毁天灭地的仇恨何来。也许他的母亲爱着他,同时也恨着他。“所以他是司冶雾同父异母的弟弟吗?”她问。
    “呵,”辛桐欣子嗤笑,转又沉默一会儿,“你也许不知道司冶雾的父母并不相爱!”她说着,突然转头看着段弦,“他母亲爱的人是你父亲!”
    段弦一怔,脑袋里轰鸣,瞬间失去了思考。接下来欣子的话,让她第一次对父母的印象鲜明起来。
    原来段弦的父亲和司冶雾的母亲是大学同学,当年同时在日本留学。两人也算朋友,但并不熟络。倒是段弦的母亲与司冶雾的母亲是好朋友。爱情总是不期而至,段弦的父母惺惺相惜,却不知道司冶雾的母亲同样爱上了段弦的父亲。而司冶雾的母亲选择深埋这份感情,不久就和爱慕她的同学也就是司冶雾的父亲在一起了。后来各自结婚,渐渐就不再联系。
    司冶雾的父亲排除万难说服家族,才娶到了司冶雾的母亲。可是两个人日子久了,自然就发现了端倪。司冶雾父亲是个极为要强,自尊心极大的人。他容忍不了自己的妻子根本不爱她,却又不甘心离婚。长期的压抑,在一次出差美国遇到了与妻子气质相似的西鲁的母亲时,便爆发的一发不可收拾。
    悲剧就此展开,虽然司冶雾的父亲有心悔改,曾派人寄了不少钱财给西鲁的母亲,但一一被退回。再后来司冶雾的母亲有意离婚,这个男人再一次暴戾起来。又一次鬼使神查去找西鲁的母亲。悲剧重演,西鲁的母亲当场跳楼自杀了。当着七岁孩子和这个男人的面前,纵身一跃,以最决绝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男人逃了,留下七岁的孩子抱着母亲的尸身痛哭。从此孩子的心里再也没有了阳光,黑暗,只有无穷的黑暗吞噬。
    也许上帝怜悯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给了他一个外公,一个寻找多年失散的女儿的外公。至此这个孩子走上了向亲生父亲的复仇之路。
    然而等不到他长大,那个男人便死于空难。所以他的目标转向那个男人的儿子,他要亲手毁灭杀母仇人的儿子,夺走这个人所拥有所珍贵的一切。那场绑架案便是毁灭的开始,辛桐欣子也好,段弦也好,她们都是他报复的棋子,是打击仇人之子的手段。
    辛桐欣子讲完整个来龙去脉时,已经抽了五支烟。她有烟瘾,每天最少十支烟,没想到这一早上竟抽了一半。
    段弦听完这些只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她知道欣子没有讲完。譬如涉嫌绑架案入狱的事,譬如她是如何查到这些的,又譬如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些关于她自己的事,她只字不提。
    “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辛桐欣子拿出第六支烟没有点燃,只是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玩转着,突然诡异一笑。
    段弦心底一沉,不祥之感频生。
    “司冶家的私生子,你认识吗?”辛桐欣子突兀的问。
    “有过几面之缘,”段弦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下一秒,脱口而出,“难道……”
    “如果是同一人呢?”辛桐欣子的回答像把犀利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划下,刀刀凌迟着段弦。
    “怎么可能?他们根本两个人!”段弦泫然否定,眼神却是涣散,过往回忆突然一幕幕涌现出来。第一次遇见司冶昔那与司冶雾相似的眉眼,让她一眼就瞥过。而西鲁,眉眼不羁,完全与司冶家的优雅大相径庭。更何况发色瞳孔也不相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虽然也是典型的东方轮廓,等等,东方轮廓。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西鲁,看着他的西方发色瞳孔与东方轮廓,所产生的违和感。起先以为他混血,就忽略了。现在想来疑惑更深,对辛桐欣子的话突然没有了反驳。
    “我只是猜测,”辛桐欣子瞥一眼迷惘慌措的段弦,声音放慢。
    “我们再联系!”段弦匆匆留下一句话,下车离开了。
    辛桐欣子自嘲一笑,终于点了第六支烟,现在的她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只有尼古丁可以让她感到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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