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地老天荒

段弦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才四点左右，天色却极暗，似是有一场风雨将至。她站在酒吧门口，等着去停车场取车的由树泠。
    刚才的交谈，没有多少关于司冶昔异常的消息。她想从另一个人口中告诉她，司冶昔和西鲁是两个人。事实上，由树泠描述的司冶昔的确就是一个立歌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学业优秀，风度优雅，深受同学们的欢迎。而让她唯一介怀的是，司冶昔是六年前从美国转校到立歌的。
    当年的司冶集团的私生子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知晓。司冶雾与她分手的原因也因此，虽然她极力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如此。如今想来，荒唐也好，现实也好，岁月终把它敲打定格成框，装饰在她的回忆里嘲笑着她。
    来思弦酒吧之前，她一直在网上搜罗关于司冶集团这些年的任何消息，再加上辛桐欣子发到她邮箱的这些年所查到的隐秘。曾经五巨头之一的司冶集团，早就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从私生子传言到她和司冶雾分手，再到她遭遇绑架，再后来她在美国出走遇见西鲁发生的这一系列所有的事。她忽然有个疯狂的念头，如果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人的有意为之，那么又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她每每想到此，只觉得从头到脚，透到骨子里的冷。
    正在她心思飘忽不定之时，呼啸而来的黑色越野车，闯入她的视线。她心神一敛，扯了扯嘴角，看着车子停在她身旁。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由树泠按下车窗，望见段弦几近透明的脸色，立刻下了车。
    “没事，有些低血糖而已。”段弦呵呵一笑，把他推到驾驶座上，自己绕过去上了副驾驶座。
    “低血糖？”由树泠怀疑的扫了她一眼，系上安全带，闷声发动引擎，呼啸而去。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甜品点。
    “等着！”由树泠甩下一句话，匆匆下车奔往甜品店。
    段弦耸肩，透过车前镜，望着飞奔进甜品店的由树泠，望着小雨飘下依旧繁华的街区。而坐在车里的她，仿佛被隔绝了世界般冷寂。直到一阵凉风灌入车厢，她看着那张被霓虹映亮的脸庞，清隽如斯，流彩熠熠的双眸里只印着她一人。
    “发什么呆？”由树泠关上车门，转头伸手敲一下愣神的段弦的脑袋，把奶茶杯塞到她手里，然后又把一包红豆糕塞到她另一只手里。做完一切，他才抽了纸巾擦了擦脸上雨水。
    段弦低着头，喝了一口，竟是椰奶西米露，“怎么不是蓝山？”她不满的瞥一眼由树泠，才尝了一口红豆糕，还好有她喜欢的红豆糕。
    “西米露适合低血糖！”由树泠字正圆腔的提示道。
    听着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段弦不禁失笑。她怎么不知道西米露适合低血糖啊！却也没再争辩什么，快速啃完三块红豆糕，喝了半杯西米露。转眸凝向一直静静看着她吃的由树泠，终于把手里剩下的两块红豆糕递了过去。
    由树泠轻笑，摇摇头，“我不喜欢甜品，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啊，可是谁让你虎视眈眈盯着我了？”段弦白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喝着西米露。
    “嗯？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由树泠突然斜睨着她，面沉如水。
    “有吗？”段弦转头迎上他视线，圆睁的双眸里是迷惑和诧异。可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她又怎能瞒过。她讪笑一声，“我告诉你就是了！”
    由树泠嘴角微勾，对于她秉承坦白从宽的态度甚为满意。双手环抱，好整以暇静候着。
    “我掐断了段衍的红线！”段弦果断道出第一件事，偷瞄一眼由树泠，见他只是眉头微挑，脸色依旧沉沉。心知这人没那么好骗。她沉吟片刻，又说了第二件事，“奈奈过一个星期就要去美国了！”
    “嗯？还有呢？”由树泠略微点头，手指漫不经心敲着方向盘，语气波澜不惊。
    段弦闻言，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头靠着座椅。由树泠对于奈奈即将离开的消息的漠然，让她想起那天奈奈和她说的一句话“我能要他怎样呢，他也只是不爱我……”她心底涌出悲戚，奈奈的悲与喜，从此至终，只因这一个人。可是到头来也只是化为这句话。
    由树泠见她半晌不说话，眉宇微拧，“这两件事在我意料之中，不算瞒，你就没有其他事要跟我说么？”
    段弦歪头睨着他，慢慢说，“我其实遇到了辛桐欣子本人，而不是像她的人！”
    “还有呢？”由树泠敛眸，面色依旧沉沉。
    “还有什么，就这些事啊！”段弦万分费解地说。
    “你为什么会对司冶昔突然那么感兴趣？”由树泠言语间的探究，犀利直面。
    “……”段弦微怔，恍然意识到在酒吧里问由树泠关于司冶昔的事之时，态度过于急切了。
    “你跟他见了不过几面，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事？”由树泠的目光灼灼看过来，似乎要看透那双静如幽潭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