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衰落之鉴

第21章


马茂德时期建立的新式军队的教官,就是由阿里派出的。
  阿里的野心不局限于一个埃及,他还想向叙利亚扩张。他积极参加对希腊民族起义的镇压,素丹曾答应将叙利亚赐予阿里,以为酬谢。但素丹没有实践诺言,阿里便寻找向叙利亚进攻的借口。当时,由于埃及人对阿里的土地政策不满,大量居民向叙利亚迁徙,阿里不承认他的臣民在奥斯曼帝国内有迁徙自由,遂向叙利亚发动进攻。他夺取了阿克重镇,迫使素丹将阿克和大马士革两省赐给他作为封地。随后,阿里的军队又征服了巴勒斯坦全部,进而向小亚细亚和黑海沿岸发展,通向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道路已在阿里面前打开。在俄国和法国的调停下,阿里接受了1833年的库塔雅和约,获得叙利亚作为封地。俄国乘机诱使帝国政府签订了洪克雅-伊斯基里西条约,两国保证在受到攻击时互相援助,但是,一项秘密的附加条款规定,帝国答应在必要时封锁达达尼尔海峡,这样,奥斯曼事实上降至附属于俄国的地位。
  第42节:五、分崩离析的帝国(5)
  阿拉伯民族复兴主义者瓦哈比教派在阿拉伯半岛的反抗,有助于阿里控制下的埃及进一步控制阿拉伯半岛。瓦哈比教派兴起于17、18世纪之交,创始人瓦哈比致力于神学和法学的研究,在巴格达接受了正规的伊斯兰教教育,尊奉伊斯兰著名教法学者艾哈迈德・伊本・罕百里的教义,立志改革伊斯兰教中的弊端,在穆斯林中提倡生活的纯洁性。他遭到乡邻们的排斥,被驱逐出境,后在一阿拉伯人酋长支持下建立了一块奉行瓦哈比教义的统治区。瓦哈比及其后代被尊为这一地区的穆夫提(宗教领袖)。瓦哈比派的势力后来发展到阿拉伯半岛北部,占领了什叶派圣地卡尔巴拉、先知之城麦加以及麦地那。在麦地那定居的大批土耳其人被驱逐出境,整个汉志都落入瓦哈比派手中。阿里奉素丹之命同瓦哈比派作战,经过长达8 年的战争,于1818年打败瓦哈比人,将瓦哈比派政权领袖处决,阿拉伯半岛重新被土耳其人(实际上是埃及人)所控制。瓦哈比派的反抗并没有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又发展起来,奠定了今日沙特阿拉伯的统治基础。
  素丹马茂德不能容忍阿里势力在埃及和叙利亚、阿拉伯地区的发展,但他多次策划对阿里进行战争都被欧洲列强通过外交干预加以阻止。素丹还想册封阿里为埃及的世袭统治者和叙利亚沿海省终身总督,以换得阿里放弃叙利亚内地,遭到了阿里拒绝。素丹对阿里的强行进攻也遭到惨败。
  马茂德去世后,新继位的素丹为了改变土耳其人在欧洲的形象,开始进行宪政改革。虽然这种改革只是徒具其表,但毕竟暂时换取了欧洲人的舆论支持。于是,欧洲开始"帮助"土耳其人解决埃及问题。事实上,欧洲列强不希望在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土耳其,也不希望在红海地区看到一个强大的埃及-叙利亚联合体,这将成为西方人通向印度之间的障碍。于是,在英国首相帕默斯顿勋爵的倡议下,英法俄奥四大国举行了伦敦会议,缔结了所谓"四国同盟"(1840年),决定四大国将尽力"保证土耳其的完整",在必要时用武力强迫阿里放弃叙利亚。当素丹政府试图进行又一次谈判失败后,素丹宣布阿里为国家的敌人,取消了他的各项职务和地位。同盟国的地中海舰队,加上帝国政府的巡洋舰和运输船在叙利亚海岸集结,向埃及发动了进攻。在黎巴嫩马龙派①的支持下,盟军围困了贝鲁特。埃及驻贝鲁特的司令官苏莱曼在给养用尽之后突围,埃及军队完全失去了斗志。盟军指挥查理斯・内皮士爵士攻陷了阿克要塞;其后,盟军舰队出现在亚历山大港,强迫阿里接受一项条约。根据条约,阿里答应交还土耳其帝国舰队并从叙利亚撤退。作为交换条件,这位海军上将答应保证阿里在埃及的世袭统治。这样,阿里实际上在各大国控制下取得了在埃及实行统治的合法性,埃及实现了对奥斯曼帝国的真正分离。
  埃及问题基本解决后,整顿叙利亚的困难任务落到了帝国政府肩上。由于历史的原因,黎巴嫩的教派问题成为西方列强"关注"的热点。在欧洲大国的压力下,素丹同意黎巴嫩的伊斯兰德鲁兹派和基督教马龙派分而治之。1842年,黎巴嫩被分成两个行政区,分别由德鲁兹派和马龙派选出其代理人,称为摄政。在两种人杂居的地区,两摄政各任命一个副手。由于各大国仍要德鲁兹人赔偿1842年战乱造成的破坏,1845年内战重新爆发。帝国政府将双方都解除了武装,在两个摄政之外另设一个有行政和司法权、由各阶层居民代表组成的委员会。但西方列强并不满足,他们继续利用宗教和民族问题,进一步涉足奥斯曼事务。
  首先是耶路撒冷问题,这是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共同尊为圣地的古老城市,有众多的宗教派别。六个历史悠久的基督教派别,即罗马天主教(拉丁教派)、希腊教派(东正教)、亚美尼亚教派(聂斯脱利教)、叙利亚教派、哥普特教派(埃及一性派)和阿比西尼亚教派(一性教派),长期共存于土耳其地方政府的统治下。其中后三个教派因其势力弱而求助于亚美尼亚教派的保护,亚美尼亚教派因其在东方金融界的实力而成为奥斯曼帝国所不能缺少的臂助。而希腊正教派在奥斯曼帝国内数量上占优势(约1000万人),加之受到俄国保护,其势力大于其他教派。拉丁教派的神父大多是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享受着外交豁免权,并受到法国外交部的保护。各基督教派共同占有一所圣墓教堂,经常为使用教堂问题而发生冲突斗殴,而且每每求助于当地穆斯林政府来裁决,复活节期间常须有一个土耳其卫兵在教堂中维持秩序。
  第43节:五、分崩离析的帝国(6)
  1847年夏,发生伯利恒教堂丢失星章事件,负责调查的当局不能做出结论。法国政府借机大做文章,试图以此为契机插足近东。它要求土耳其根据1740年的一项条约扩大拉丁教派各种权力。俄国人则威胁土耳其不得接受法国人要挟,否则将与土耳其断绝外交关系。经过两年的谈判和宗教会议,素丹决定:耶路撒冷一切照旧,但拉丁教徒将有权掌握伯利恒的圣玛丽教堂和圣诞教堂大门的三把钥匙,法国对这个荒谬的让步表示满意。俄国不甘示弱,设法使奥斯曼帝国政府向耶路撒冷总督传达一项命令:在交出钥匙时应当向拉丁教徒讲清楚,并没有给予他们随时进入大门的权利。同时,帝国政府还须把希腊教派在圣地的一切权利记录于市法院的档案中,宣布拉丁教派的任何进一步要求都是无效的。当法国也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一挑战时,俄国驻巴勒斯坦总领事要求将素丹的敕令在耶路撒冷予以公布。法国大使对此提出抗议,并且威胁帝国政府说,如果它再顺从俄国,法国就要封锁达达尼尔海峡。在帝国答应了俄国的要求后,法国并未敢将它的威胁付诸行动。在这场所谓基督教东西教派的争斗中,土耳其素丹就像一头驯服的羔羊,诚惶诚恐地听从大国吩咐,当年征服亚欧非三洲的雄风已荡然无存。
  门的内格罗问题引起了新的冲突。帝国政府认为门的内格罗居民属于它的罗姆教区,但它并没有实行正式的行政管理,而是任由当地教士们管理当地俗务。这些教士的宗教头衔是大主教,但人民只称他们为"伏拉迪卡",即统治者。1852年,伏拉迪卡彼得二世死后,其侄达尼罗放弃了教职,建立了一个独立的世袭王朝。奥斯曼政府为了维护其"帝国权威",派了最能干的将军欧麦尔帕夏去镇压达尼罗。此事引起奥地利皇帝的关注,他派出特命全权大使,劝告伊斯坦布尔的奥斯曼素丹,行动要有所节制。俄国特使也奉命来到伊斯坦布尔,要求帝国政府和俄国签订一个特别条约来规定圣地问题,并要求它承认希腊大主教为独立的教会领袖。帝国拒绝了这些要求,沙皇尼古拉立即发表了宣言,声称由于奥斯曼政府干涉了东方各教会的权利,俄国自古就有的保卫希腊正教的使命要求他命令他的军队开入多瑙河各公国,其目的不是为了发动战争,而是为了恢复这些受到侵犯的权利。一星期后,俄国军队跨过了普卢特河,克里米亚战争爆发。
  欧洲各大国调停失败后,一支法国舰队和一支英国舰队驶入了马尔马拉海,支持土耳其对俄作战。在欧洲大国干预下,俄被迫让步,1856年同奥斯曼签订巴黎条约。条约规定,克里米亚战争期间双方所占领的一切地区都归还给对方。各大国保证奥斯曼帝国的独立,并且允许它成为"欧洲大家庭"的一员,享受国际法的一切保障。达达尼尔海峡仍然像以前一样保持封闭,黑海中立化。由一个特别委员会独立管理多瑙河的航运。帝国政府答应准许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建立独立的民族政权,保证他们有信仰、立法、贸易和航运的自由,塞尔维亚也有同样的权利,但它们仍然附属于帝国政府,政府也保证了在塞尔维亚驻扎军队的权利。与此同时,俄国人放弃对以上三个东正教国家的保护。条约还对俄国人在波罗的海的权利进行了限制。这一条约遏制了俄国人在巴尔干半岛和黑海地区以及波罗的海的发展,但土耳其却在这场战争中成为西欧列强手中的一张王牌,遏制俄罗斯势力发展,维持黑海地区势力均衡的一枚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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