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

余林林妈妈应了一声。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女儿生日，她终于忍耐住了没有仔细盘问她的终生大事，不过余林林早就有点水火不侵了。
  只是抬起头突然看到父母已经有了明显银灰的发旋，想起今年也是自己二十四岁的本命年，就快要这么过了，她心里有点心酸。
  也许是因为一直打喷嚏，她爸妈一直催促她早点睡。因为是周末，本来就是打算睡在这里的，她很快洗了澡躺被窝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些睡不着。
  微博和朋友圈都在刷着光棍节，淘宝和知乎也没有什么可逛的了。她随意地点动着软件，然而一直都睡不着。
  到了十一点终于发现没有任何东西更新了。
  于是放下手机，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着以前书桌旁的那个闹钟滴滴答答着。
  周围很寂静，窗帘没拉全开，漏出外面的亮光。
  她看到了插在水瓶里那朵玫瑰花微微的边缘光。
  手机显示十一点三十四。
  再有二十六分钟就是十二点了。
  今年的生日就要过了。
  你知道吗？因为你我今天错过了收到更大一束玫瑰花的机会……余林林内心开着玩笑，表情却又渐渐沉静下来。
  她其实想给他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但是她知道他是不会收到的。
  年少时的他很少送她玫瑰花的，最多就是一朵。
  他不喜欢用花来表达爱情，一直觉得那不实际。所幸，她一直也觉得无所谓。但是记得第一次和他一起过生日的时候，因为晚上从家里回来和他在学校见面，临时说到家里一直很少买蛋糕，而她真的很想吃巧克力蛋糕时，他跑了大半个小时给她买了回来。
  她坐在学校的长椅上一口一口吃蛋糕，给他吃他也不吃。
  其实她知道这蛋糕很贵的，花的都是他打工的钱。
  他说：“看着你吃，比我自己吃还要开心。”
  她说：“可是你吃了，我才会开心。”
  他终于张开嘴巴，吞下了她勺子里的蛋糕，温暖地摸摸头，朝她说：“林林，我真幸福。我虽然穷，但以后你每年生日给我提个很严苛很严苛的要求吧，我一定满足你。”
  她把勺子放在嘴边，想了想，“那你要永远爱我。”
  他笑着说：“好。”眉目温柔地仿佛眼睛里有整个星河，“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她感动得要哭，最终却又朝他笑起来。
  那时积蓄的眼泪，却在此时此刻无声无息流了下来。
  她翻过身：在半夜的黑暗中，无人知晓的角落的话，是可以哭泣的吧。
  在离开他之后，容忍了这么久，她才允许自己伤悲。
  
☆、他仍然期待着那渺茫的机会
  两天的时间，够余林林好好休息一场去工作。
  一上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她也没什么时间去想念其他人。
  路小萌恋爱了。公司里其实有个男生一直在追她，路小萌之前是没有接受的，这几天却突然在一起了。
  每天上班下班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很羡煞旁人。
  看得出来，这段关系中，路小萌属于强势，几乎她说什么，那个男生就应什么。余林林偶尔看到路小萌心情不好的时候朝那个男生发脾气，高兴的时候又和他打电话说说笑笑，也会觉得有点羡慕。
  大概每个到了一定年纪的女生，都会突然有种想恋爱的冲动。想要有个人能和自己听自己说话，分享自己的事，可以接近、拥抱、保护、安慰。
  但是就算羡慕，也只是一时的情绪波澜罢了，生活还是自己的。
  这些时候，陆一清和她的关系稍微淡了些，见的面也少，说的话也少，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在有意保持距离。
  不过余林林是能够理解这种距离的。
  最近有部新的电影上映，余林林很想去看。但是她找不到人，B组相熟的同事单身的只剩田宁和刘姐，她和田宁关系属于很平淡那种，没有和徐洁那样亲密，她不想和一个不熟的人去看电影，会很尴尬；刘姐就别说了。生活中的同学，像是黄淑，张婷她们要么事忙，要么联系少，她也不想找她们。
  于是只好自己去看。
  晚上七点四十开场的电影，就在她公司的旁边。下班后直接步行过去，只花了十几分钟。余林林在电影院旁边的小吃店找了个饭店先吃了饭，之后去电影院楼下的商场里逛了一会儿，直到七点半，时间差不多了，才往电影院门口走去。
  电影院里的人没有她预想得多。里面坐了大概只有座位一半的人，看起来稀稀疏疏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电影院的位置有点偏僻，而且网上的评价说音响质量不好，观影体验一般，所以评分并不高。
  不过因为距离的原因，余林林也不在意这些。人少一点也挺好。
  她预定的位置是在第五排的中间，走过去的时候整个位置都是空着的。直到电影开场了五六分钟，才有对情侣慢慢地走来，坐在她的旁边，窸窸窣窣地聊天吃着爆米花。
  有点吵。
  余林林全神贯注看完了这部电影。这是这部电影最后几天的排片了，但是并不如网上说的那般好，倒让她有点失望。
  灯亮了，屏幕上只剩下滚动着制作人员名单的黑幕。旁边的人都渐渐起身离开。余林林坐下等了一会儿，人群散去不再拥挤，她才起身往外走。
  走出电影院楼下商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在十一月的夜晚中显得热闹而孤寂。快十点钟，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许多人和她一样拥挤在这门口。
  也有情侣搂着共用一把伞离开的，也有脱下外套顶着雨奔跑的，也有打电话的，也有就这么和她一样等待着雨停的。
  有人从她的视野中跑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细碎的雨珠，然后迎面和她对上。
  余林林愣了愣，陆一清态度却很自然,“这么巧？”
  余林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低头看着雨水打在漆黑的地面上，“嗯，你也在这，避雨？”
  “不是，吃东西。你呢？”
  “我来看电影。”
  他看了看她，而后微笑。
  他站在她旁边，抬起头看着从天空落下的雨帘。也许是因为他在旁边给了余林林一点压力，她问他，“你怎么不进去吃东西？”
  “待会儿再吃。”
  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余林林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十二分了。因为离得近，她原本打算走回去，不过现在也有点过晚，而且下雨难走。她准备跑到公交车站去等最后一班公交车。
  “我要等公交车，先走了。”没等陆一清答话，余林林冲进了雨帘。
  也许是因为和他站在一起有点尴尬，余林林这样自己一个人跑到车站反而觉得轻松。身上已经有点湿了，余林林拍拍身上和头发上沾的水珠，仔细看了看车站的提示。
  最后一班公交车是晚上十点半，这里离始发站只有三站，应该是能赶上的。
  因为有点冷，余林林拢着衣服靠在广告牌上等车。周边已经没有人了，路灯在雨中灰暗的亮着，映出密集的雨帘。
  余林林等了很久，看着始终从十点十五，变成十点三十二。
  怎么会还不来？难道是已经错过了，或者还在路上？
  余林林猜想着，也犹豫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直接走回家。
  一辆车的车灯从远方遥遥射过来，而后接近她的身边，陆一清摇下车窗，“还在等车？”
  “嗯。”余林林点点头，声音却很轻微。
  “我送你吧。”
  余林林没做声。陆一清笑起来，“你难道怕我吗？这么躲着我。就算是公司一个普通同事这么晚站在路边等车我也会送的，更何况你还是我手下的。”
  也许实在是觉得他很诚恳，也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大惊小怪。陆一清虽然和她表白过，但是显然他已经放开了，她就不用再抓着那些事扭扭捏捏了。
  “谢谢。”余林林上了车。
  看到她有点发抖，陆一清把空调温度又调高点。
  “外面很冷吧。”
  余林林点点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她从包里掏出纸巾，仔细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包包和衣服。
  “今天看的什么电影？”
  “一部美国片，救世主那种，不好看。”
  陆一清笑：“这星期有柯南的剧场版上映，你没看吗？”
  “啊，我不知道。”余林林仿佛被提示了，“什么时候上映？”
  “具体我也不知道，好像就这星期吧。”
  余林林默默地点点头，“我待会儿去查查。”
  陆一清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她，她好像终于对他没了那种尴尬和隔阂的感觉。其实有时候真觉得她文静，很多话都在心里不表露。有时候又觉得，她真的也是什么都藏不住。
  下雨天，他把车开慢了一点。
  “那家电影院观影效果好吗？我来这这么久好像一直都怎么去那里看过。”
  “网上说不好，其实我觉得挺好的，而且电影票也便宜。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在那里看电影了。”
  “那太好了。下次我也去看看。”
  “嗯。那家购物广场的后面还有个小吃街，东西很多，你也可以去尝尝。”
  “我来公司这么久，这边好像还没你熟悉。”
  余林林笑起来，“我中午没事的时候就会转悠来转去来，找一些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