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前发生的事我不能忘,那时我以为老天怜悯我们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后来才知道其实是给了我们一个道别的机会。
那日在幻境破碎之前,上苍居然下雨了,我们像被绑在一条线绳上的蚂蚱,本以为会支离破碎成苍茫大地里的一块土壤却看见远处的山峦向我们轰然崩塌。
刹那间无数块巨石从上空滚落在我们脚下,如一场毫无征兆的冰雹。嘉洛抱着我东躲西闪,虽说有几块碎石险险地从我们身边擦过,可我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石头砸落在身上击碎骨脊时的剧痛。
躲在嘉洛怀中我瞥见不远处的东煌吃力地在石缝中躲闪,几块石头砸在他身上时听见他闷哼地叫了一声。他本是跑得最快的族类此时却如蹒跚的老人。
大地的经脉好像被砍断了般,天摇地动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越来越多的石头逐渐把我们与东煌分离在两个世界里,嘉洛则把我抱得越来越紧,似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那时我悲观地想,我们的脚下应该适时地出现一条裂缝直接把我们一起拉去地狱吧。
雨水混杂着污浊的泥浆逐渐流成了一条妖艳的血河,我不知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血,怎就把大地给染红了呢。老天果然如我所想,大地骤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狭隘的空间被分离成一座座孤岛。
我看见东煌摇摇晃晃地站在石头边上,倾盆的大雨将他冲成了一座完全飘荡在海中的荒岛,被火灼伤的身体轻得如窗棂边上的窗花,隔着如流苏的雨幕似乎在与我告别。
东煌的嘴巴动了动却没说一句话,隔着巨大的沟壑和不断往上冒的泥水,我仿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对自己言轻了。
飓风像挣脱了铁索的疯子肆意向我们扑来,一棵棵飘在水上的老树瞬间被风化成一把把白灰。我害怕东煌也会就此离开我,慌得推开嘉洛的怀抱想扑到对面去抓住他的手,完全不顾一块石头从正前方极速向我飞来,锋利的石尖从我额上的那朵花蕊处笔直地刺了进去。
那是我生命延伸的所在,我好像听到了一声悦耳的铜铃声,我竟然感觉不到疼。
我两眼顿时失去了光明,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嘴巴也说不出话了,周围的一切好像离我很远很远。我的灵魂好像抽离了我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我努力让自己睁开眼却只能看见黑洞无常的世界。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看不见,听不见了?
嘉洛,东煌,我死了吗?
你们在哪?
我在黑暗无声的世界里一边喊着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无奈我怎么喊怎么叫都听不见别人的回应,我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想再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动不了了。
我害怕我会像从前在沙漠那样,为了嘉洛便在麻杆河边一守就是十年,没有希望没有明天地熬着。我渴望有一个人过来拉住我的手,只是这次不能如我所愿了。
这是哪里?
我是死了吗?
我不断地问自己这一句话,内心的惶恐让我时时刻刻想找一具新的肉身,这样我就能重新看见了。
这仿佛是一个梦。
这就是一个梦,因为最后我还是醒来并再次看见了这个世界。
我的眼睛肿痛得如被强酸腐蚀浸泡,我按了按额头,有种被重物倾轧到神经并被拖拉撕扯的抽痛。我抓着帷幔勉强让自己坐了起来,扭头把四周的布置看了两遍,讶异地发现我正躺在一张床上。
我还没死吗?
幻境里发生的事在我脑海里浮浮沉沉,总在我快想起什么的时候又断了线索。我只记得在幻境破碎之前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光亮,好像一双手硬生生把孕妇的肚子剥开抱出腹中的胎儿。
嘉洛呢?
他现在在哪里?
我的身体仿佛被一双手从床上攥倒在地上,身体匍匐地向前爬去。我想让自己像个人一样站起来用脚走路,可学了很久也只能站起来走两步,再走身体就不听我的了。
这时我看见门被推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却不是嘉洛。东煌看我颓败地靠在桌角并没有说什么,毫无气血的一张脸默然地把我扶到床边坐着。
“镜子,我要镜子。”
我扯了扯他的袖袍,东煌起身拿了一面镜子放在我手上。我迟疑了很久才有勇气拿起铜镜看看我的模样。
镜子里还是那个姑娘,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她的额间还有一朵惊艳的花蕊。
这是我吗?
还是从前那个石昙吗?
还是,这是我的另一具身躯?
“阿昙。”东煌夺了我手中的铜镜,他把我的身体扳过去逼我正视他的眼睛,“阿昙,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嘉洛呢?是不是与他有关?”
我如同惊弓之鸟地抓着他的肩膀,脑袋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我想起那场雨,更加担心嘉洛的安危。东煌愣了一下,似有哀怜与嘲弄从他的眼底逝去。
“阿昙,跟我们都有关。”
“那我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个模凌两可的答案我的情绪又有些不稳定了,东煌深沉地看着我像哄小孩一样宽慰我,我这才勉强静下心来听他说。
“阿昙,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身上的燕归玉在幻境的时候被击碎了,这些天我用我的内力勉强将它修复拼成一块,可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的……”
东煌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就都陷入了沉重的沉默中,大家都低着头谁也没有主动说一句话,连看彼此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如其来。我总想着我的时间还很多,我还想着能与嘉洛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再走呢。
看来老天让我们能活着走出幻境已经是成全我了,今时今日不是早晚的事吗?
石昙,为何你还会怕?
过了半响我才试探性地问:“所以?”
“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乐花了,幻境里我们所见的一切就是其乐花被摧毁的场景。”
我木纳地再回:“嗯,然后呢?”
东煌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干哑地说:“阿昙,我要离开这里了,现在我问你一句,你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离开这里?
那时我不知道东煌口中的“离开这里”是什么概念,我也没去细想过他当时义无反顾地抱着鬼娃准备同归于尽时身体所承担不起的负担。我呆滞地看着他,希望他把我不敢问的话全部说出来。
“嘉……他不在这里。”东煌从未当着我的面叫过嘉洛的名字,到底他也没有说出口,我的身体往后顿了顿整个人靠在床栏上,听见他又说:“他很好,你放心,他在他应该待的地方等着你回去。这几天我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也没告诉他你是靠燕归玉复生的事。阿昙,这次我是真的要回归到狼族了,你要不要跟你走?”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难接受他说了这么多就是跟我说一句,他要走了,我要不要跟他走的话。东煌殷切地看着我,似乎在尽力说服我:“阿昙,跟我走,我活一日你便活一日,你愿意吗?”
我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酸涩得想放下一切跟他回去。
不为爱情,为报恩。
“我还能活多久?”
“如果你的身体不再受创的话,你能再活六个月,如果你的身体再次受到伤害,甚至伤到燕归玉的话,你只能再活三个月。”
六个月,三个月,什么概念?
后来我算了很久才算出来,我与嘉洛经历了几世的爱情,我们真真正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这几天吧,大都的时间我们都是分开的。
是不是?
“他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你的事我不敢跟他说一个字。”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走?”
东煌轻叹了口气,他的身体往我边上挪了挪,一只手轻抚着我的额头,轻声说:“阿昙,从前我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了你,你不怨我,可我怨我自己,很多时候我都讨厌这个卑鄙的自己。自从你说要回到他身边后,我不敢说一个不,那时我好几个晚上不敢睡,我以为只要我醒着,天就不会亮。阿昙,你想走想留,我全部听你的,这样我心里也会好过一些,会觉得我少愧对你一点。无论你将死在哪里,我都会亲手把你埋葬。”
我的眼睛一酸一把扑过去抱住了他,脑袋在他的胸口摩挲了几下,他抱着我的脑袋干笑了一声。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最后却只换来一句“对不起。”
“傻丫头,不要说对不起,你想留在他身边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他在我心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已快成为我处事的原则了,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如果真要放下也需要一个过渡期吧。
那时我很难想象,如果我跟东煌一起走,如果我不去见嘉洛,如果我跟东煌再耗个一百年又会怎么样?
我是否会放下嘉洛而喜欢上东煌?
东煌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用征求的口吻似要我挽留:“那我走了?”
“你什么走?”
“把你送回去后就走。”
我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着急,本以为他应该陪我几天再走的,我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恳求道:“过几天再走不行吗?”
“不行。”
东煌果断地拒绝我,连个哄骗我的理由都没有给。鲜少见过他这样对我,也不愿多问他是否有其他的隐情,顿时就来了脾气,推开他冷道:“那你现在走吧,我不需要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好。”
我没想到东煌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得这么干脆,倔强的性子一下子被激了起来,我愤愤地把他往后推了推,闹着脾气说:“我死了之后也不需要你来送。”
东煌的身体往后顿了下,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后又回了一个:“好。”
我气得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连看他一眼的心情也没有了,倒下身拉起被子往脸上一盖。东煌在我床边坐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离开了,他走路的声音很轻,轻得我只能听见他关门的声音。
到最后我们还是没把话说清楚,我还是没把对他的情感做一个交代,我们又保持着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这完全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也让我有种正在背叛嘉洛的感觉。
我和东煌连个像样的告别也没有,在他走后很久我才神智恍惚地追下楼。我以为我去晚了,他应该早就走远了才是,没想到一拉开房门就看到了他。
“你……”
我看了他老久,喉咙干裂得说不出一句话。他把我揽过去轻抚着我的脸颊,苦涩中带着甜蜜的笑容从嘴角泛起,像是雪地里的第一缕阳光。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诀别的离殇,也看到了初见时的情动。
他的手指滑过我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我麻木的皮肤突然感觉有一根发烫的烙铁烙在我的肌肤上,我顿时如被雷打了的觉悟。
“你身上的伤呢?”
说罢我慌忙地抓起他的胳膊检查,东煌含笑地把我的手拿开,我执拗地攥着不肯放手,把他的手臂查看了一圈后庆幸未发现有火莲的影子,我这才松了口气。
东煌哭笑不得地解释:“鬼娃跟十味都已经死了,那点小伤自然对我无碍。”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态度坚决还欣慰地傻笑时便木然地问:“是吗?”
“要不你以为呢?你还希望我有个三长两短呀?”东煌说着看了看楼下,把我从他身边推开,“好了,我该走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嘉洛,此时他在正趔趄地往我这里赶。
“是我派人通知他过来的。”
等我缓过神时东煌已经没了影子,嘉洛神色慌张地出现在我面前,看到我安然无事的样子后他沉默不语地把我抱在怀里。我麻木地由他抱着,目光看着前方,两个人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东煌,这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我分不清我此时的心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分了一部分的感情出去给东煌还是单纯地想报答他曾对我的好。
和嘉洛回到恭亲王府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十分清净,白天跟夜里我过得没什么两样,生活清净得让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嘉洛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我去看他时同样吃闭门羹,后面我去频繁了他干脆设了个结界把我挡在外面。
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等到两个人待在一起时,我靠近了他又察觉不出他身上哪里有异样。很多时候我总想向他坦白我即将离去的事情,可在看到他之后我又希望能跟他一起活下去,这事就这样一直拖着。
起初嘉洛每日三餐都会过来我这边吃,吃完两个人便在花园里散散步,偶尔也出王府散心,我们的话不多。后来他一用完午膳就回书房待着,刚开始时他待两三个时辰就会出来找我,七八天之后变成了四五个时辰。为这事我破天荒地主动找他吵架,可无论我怎么闹他就是三缄其口,到最后我也只得自己跟自己闹了。
有那么几次夜里我抱紧了他再睡,但这又如何呢,半夜里被冷风惊醒的时候他又去了书房了,我的身上徒然盖着一条毛毯。
到后面我也逐渐想明白看开了,我们终是要离别的,如果在这个时候太依恋对方反而不是好事,我可以潇洒地走可他还是得活下去的呀。
或许我们可以借着这段时间把彼此放开,他要慢慢适应没我的生活,我也需要转移一些我对他的感情来爱自己,如果来世我不能遇见他我也不会太难过。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意外地等来了一个人,那就是铭樟。
我本以为她应该随东煌去了雪域之城,可当她瞒过所有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被惊住了。铭樟一挥手把我们隔绝在结界里,我掐着时间想着嘉洛此时应该在书房便挑了把看着比较舒服的凳子坐了下去,挑眉等着她的兴师问罪。
“姐姐。”
从前她都是直呼我名字的,这次突然这样叫我与她的性子不符,我思忖着她应该有事找我,而还不是好事。
“你说。”
我眯着眼睛摆出热情好客的女主人形象来款待她,铭樟拿起桌上的一杯冰水直接倒进嘴里,背过身喘了口气。
“哥哥快不行了,你要不要陪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铭樟一口气说完这话不带喘气的,声音冷得没有任何感情,口齿也有些不清,很多咬字都很不清晰。
我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她的背影,看久了便觉得她不在我眼前。门口的雪还下着,东煌肯定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她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
内心有一个诚实的声音在告诉我,石昙,她没有骗你,这是真的。
承受了太多悲痛和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接受。记得还在三清山时我就自以为自己强大到了处事不惊的地步,殊不知那时的我是无情地活着,生命中只允许有过客。
他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不是说好要亲手埋葬我的吗?
我们才分离一个月呀,为什么他会走在我前面?
东煌,你是不是又骗了我?
东煌,如果你真的走了,真的从我生命中离开了,你可知对我意味着什么?
你就是我的牵挂,是我无处可去时唯一的依靠,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铭樟气愤地打断我的话,她全身都在发抖,含着泪水说:“石昙,你以为我哥哥的身体是金子做的吗?有些事他一直瞒着你不让我说,现在他快死了我也就无所顾忌了。”
铭樟转过身把我提到她面前,她后面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必须认认真真地听。
“哥哥当初从鬼娃手中把你救出的时候已经中了业火之毒,此次在幻境中的事你再清楚不过。世上能解业火之毒的解药只剩三粒,本来有一粒在他体内,一粒在你体内,最后一粒他也给了你。从幻境出来后所有人都中毒了,他明知你活不过六个月还是把他体内的解药给了你。石昙,哥哥的身体会虚弱成这样你也是有责任的,当年如果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刺了他一剑破魂梭,他不至于毁掉大半的修为。”
从前到现在的事如飞逝的风景瞬间从我眼前闪过,与东煌的往昔被放大解剖,所有是非的矛头都指向了我。
原来我又错了,毒火何等厉害我体会过怎会不知?怎么可能因为鬼娃已死就没了影响?他这么着急离开原来是不想让我看到他毒发时的模样。
石昙,是你蠢还是你压根就不敢面对现实呢?
我未曾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被保护的人一直都是我,这是最令我不齿的事呀。明明我是错误的源头,为什么还可以被袒护?
石昙,你到底有多大的功德才会有如此的福报?
业火,怎么又是业火?
这两个字难道要一直折磨我到死吗?
我气得咬紧了牙还是在颤抖,两只手死死地按着桌沿,差一点就要把桌子掀翻了,我的脑袋不断地回想着一句话。
所有人都中毒了,我吃了两粒解药,另外一粒我给了礼颂,那么嘉洛……
多年来萦绕在我心头的噩梦再次被提起,我吓得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石昙,我过来不是跟你算老账的,这些事我也是在哥哥昏迷的时候从他记忆中探知的。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去见哥哥最后一面?”
礼颂一字一字拷问着我的良心,我知道如果我不去的话的确说不过去,有朝一日被五雷轰顶也是应该的,可如果我去了,见到了东煌,我还有没有勇气回来?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守在嘉洛身边,即便是远远地看着他。
东煌,你为什么又骗我?早知道你会如此当初就算翻脸也要把你赶走。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铭樟,明知道此时我必须跟她一起回去才比较合适,可真要离开这里我便永远不会回来了。
去还是不去,我该如何?
“他还能坚持多久?”
我颓废地坐在凳子上嗫嚅地问,铭樟耷拉着脑袋半天没说话。
这时我听见门口传来嬷嬷的喊声:“姑娘,王爷请您过去下。”
我咯噔了一下,嘉洛请我过去?还是嬷嬷亲自过来传的话?
不对呀,嘉洛平日要有事都是自己过来找我的呀,这样兴师动众地把我请过去完全不是他的作风,而且嬷嬷的口气也不对?
难道出了什么事?
我脑袋本来就够乱的,嘉洛偏偏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参活一腿,我这下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判断了。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我犹豫着走到门口心虚地问,嬷嬷此时正焦急地把脑袋往我屋子里头探,见我出来急忙说:“姑娘,是礼颂的父亲带人来了,说是,那日她来姑娘这之后就失踪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真是没想到我还没理清东煌的事这边礼颂的父亲就追过来了,或许我应该过去看看老天是怎么安排我的命运的,也许我就可以摸到我的心做出不悔的决定了。
“我知道了,等下就过去。”
“老奴跟您一起去。”
“你先下去,我等下过去。”
嬷嬷不情愿地回了句“是”之后就退下了,铭樟走到我身边冷漠地扫了我一眼,不容置疑地说:“你赶紧处理好你自己的事,三日后我来接你。”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回去……”
“石昙,我过来不是问你要不要去的。”我的话未说完又被铭樟怫然地打断了:“你不想去也得去!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不去你和他也别想过好日子!”
我苦笑,刚开始来的时候还喊我“姐姐”问我去不去的,怎么一下子又翻脸了呢,开口闭口都直呼我的大名,她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了?
是我变得让他们都讨厌了吗?
我怀着惴惴然的心随嬷嬷来到了书房,一路上想着等下我该怎么应付礼颂的父亲。才到书房门口还未踏进去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了跳,这是来要人的还是来拿人的?
虽说此处是恭亲王府可里里外外还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带刀侍卫。嘉洛正襟危坐地浅啜了一口茶,身边站着一位锦服加身五大三粗的壮汉。我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这魁梧的身材及坐立难安,看到我后恨不得冲上来把我撕成几瓣可又碍于嘉洛的身份只能跺脚的样子,我猜想着礼颂今生的父亲应该是个功高盖主的将军吧。
嘉洛微微地抬了抬头,看到我进来便放下茶杯径直朝我走来。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却一直在躲闪,走到我面前还是不敢看我。
“啪。”
我两眼一黑,在我还没来得及面对这一切,甚至还没说一句台词的时候,嘉洛一把把我抓起来丢在地上,一抬手只见一股灵力正攫取我额上破碎的燕归玉。
“嘉洛……”
我躺在地上全身都被他控制住了,我想叫他的名字最后也只能对自己说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早已碎成多块,被重新拼凑的燕归玉正在慢慢地瓦解掉,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我耳边响起,快要震破我的耳膜,那好像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我的魂魄随着他手中的淡蓝的灵力一点点地抽离我的身体,想着那曾是我渡给他续命的全部内力如今却被他拿来夺取我的生命,我真恨不得与同归于尽。
嘉洛的脸在我的瞳孔里忽大忽小,我能看到的东西也开始变得模糊,麻木的身体让我感觉不到痛,我快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在我以为我就要死在嘉洛的手中快时,他终于有了松手的迹象,看我的眼睛有掩盖不住的心痛与心疼。
“够了,小女失踪之事与夫人无关,老朽到别的地方找就是了。”
站在身后冷眼看了一出好戏的壮汉终于被迫妥协在嘉洛的狠厉之下了,嘉洛手中的灵力骤然停了下来。我看见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然后被他悄无声息地拭去了,只见他面不改色冷漠地回:“礼颂姑娘确实来找过贱内,但府里的丫鬟都看到她出去了,至于去了哪本王不知。如果贱内曾出言不当伤了礼颂姑娘,本王也已经当着将军的面惩罚她了,将军还有话要说吗?”
嘉洛出奇的冷静,那时我差点以为他对我没了感情。壮汉被气得直磕牙也只能一甩袖袍气急败坏地说:“王爷铁面无私,末将无话可说。”
嘉洛听后立即下逐客令:“将军请,本王不送。”
我手足无力地躺在地上,本脱离了身体一半的灵魂过了很久才慢慢恢复过来。嘉洛看壮汉走远了之后蹲下身来抱住我,源源不断的灵力往我身上输送,被我贪婪地吸收着,成为我活下去的另一种资源。
“对不起,阿昙,我只有这样做才能保护你。”
我双手垂在地上由他抱着,享受着在他怀里的心安和内力的温暖,然而体内的燕归玉如被划了一条细缝的瓦片,只要轻轻一敲就会碎成了无数块。
我想反手抱紧他却发现我正站在一处很高很远的地方看着他,看着他抱着我,我们像末日前的情侣,安静浪漫地等着共赴死亡。
“嘉洛,如果我说礼颂是被我所杀,你还……”
“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能说这话。”
嘉洛的唇落了下来,吮吸着我的唇瓣,有种腥甜的味道在我的喉咙里流畅,我如同一片树叶,淡然地享受着清晨的露珠。
如果明天是我们的末日,一起死去总比一起老去浪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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