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恋曲

 
曾几何时，有人对吉尔菲艾斯这么浅笑着说道。因为那个人这么说了，他才拒绝了自治领政府将蔷薇园作为代表驻地的建议。情何以堪，如此而已。 
“吱——” 
抬头看时，过道尽头，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莱茵哈特安静地走进去，没有关门，随即转身，正对上刚刚跟来的吉尔菲艾斯。 
“啪——” 
房门慢慢合上，宣告了自下午以来延续至今的漫长前戏的结束和夜的开始。 
谁的唇被谁侵略了，这已不再重要，因为自古以来，爱情只是没有赢家的战争。 
Ⅲ 
撩人的月色让吉尔菲艾斯睁开双眼。 
身上传来来自金发爱人的重量——头埋在自己胸前，手搭在自己小腹上，唇边挂了依稀的弧。“莱茵哈特大人把我当抱枕了呀。”伸手轻抚爱人的额角眉梢，真实的触感让他几乎动容。 
——已经多久没有相拥而眠，又要多久才能共通迎接新一天的日出。莱茵哈特，这些日子的孤独与思念，即使你可以忍受，我却不知道可以忍耐多久。 
触摸爱人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不想吵醒他，吉尔菲艾斯悄然起身，披上睡衣，去到了阳台。月光下的花园沁香暗送，吉尔菲艾斯深吸一口气，点起一支烟，把自己封闭在袅袅的烟雾里。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写出这些句子的人一定不曾真正爱过，不像我对你这般爱地深沉又热烈。 
莱茵哈特，你让我来海尼森的理由，我大致可以知道。 
在这里，我的确得以大展身手，但是，我不快乐。他们以为我是心怀天下的人，我也的确对世界的黑暗不公感到义愤，并且因此追随你遨游星海，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开始为你所占据，难道是从旧世界的黑暗与阴霾被你一扫而空以后？ 
在这里，我也许远离了费沙宫廷的阴谋和敌意，但是，我何曾畏惧过那些，要知道，我答应你远离并非逃避，只是想让你安心。 
这些日子以来，你避免与我见面，因为一旦见了，便不再能抑制对彼此的思念，你的冷漠正是你的热情，我完全了解，我甚至准备好了要和你相忘于银河，永不再见。 
可是，就在我自以为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你出现了。 
莱茵哈特，你是来动摇我本就脆弱的决心的？还是单纯为了慰藉你自身的寂寞？ 
若是前者，我投降，我原来就不可能忘记；若是后者，我拒绝，饮鸩止渴的见面只能加剧再次分离的痛苦。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手，我要和你共守一生；或者，真的说再见。 
而这一切的决定权，我，交给你…… 
九月的夜晚，寒意爬出巢穴，晚风把吉尔菲艾斯的零乱连同红发一道拂开。 
“吉尔菲艾斯，不睡？” 
金色的身影出现在阳台口。 
“吵醒你了？”赶忙整理自己的情绪，吉尔菲艾斯微笑着道。 
“……冷醒了。”莱茵哈特不无委屈，注意到吉尔菲艾斯手中的烟，不禁慌张，“你，开始抽烟了？！” 
难怪，刚才你的气息温柔而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知晓你的一切！ 
“3月份开始的。”正是谣言甚嚣尘上的时候，“讨厌了？我可以戒掉。” 
“嗯，没关系……但是不能在床上抽。” 
金风过处，莱茵哈特不由一颤，激情未褪的脸颊愈加娇艳。 
“过来，别着凉了。”灭掉烟，痛惜地把爱人搂进怀里，才更为痛惜地发现，“你——瘦了好多。” 
不是答应过会好好照顾自己？ 
“……只是，太忙了。而且，又想你。”猫咪一样在温暖的胸口轻蹭。 
“我说你啊。想我的话随时可以联络呀。”我也很乐意随时能在你身边，给你我的怀抱。 
“可是，今天吉尔菲艾斯对我都这么冷淡。”不自觉地开始撒娇，在他的温柔呵护下不撒娇都很难吧。 
那只是不能把握你，还有自己，而且—— 
“你对我也是啊。”养过宠物的都知道，对爱撒娇的猫，适当的逗弄不失为主人的乐趣。 
“喂，不准捏我鼻子！……对不起，吉尔菲艾斯。这些日子……对不起。” 
声音变得很轻，却让吉尔菲艾斯心惊：“莱茵——哈特！” 
不想听你说抱歉，觉得抱歉只需要改变就行了。 
“你把我，搂得太紧了！”受惊了一样从吉尔菲艾斯怀里挣脱，退开，定定望向他的王—— 
潋艳的红发仿佛旌旗，满天星光让他周身显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那是我的吉尔菲艾斯。一生只有一次的爱情。 
“呐，吉尔菲艾斯，我们私奔吧。” 
后来，吉尔菲艾斯不禁想到，那个时候，莱茵哈特说得是真心话也说不定。 
Ⅳ 
“我们现在这样，根本不是私奔波啦！”莱茵哈特靠坐在床头，对着一边正忙于收拾早餐托盘的吉尔菲艾斯很认真地抱怨。 
“莱茵哈特大人可以把这当成是度蜜月。”也不知道是谁的安排，吉尔菲艾斯不以为意地笑道，“今天预定了十点钟出发。现在是——九点三十分。您是打算继续发牢骚，还是去洗澡。” 
“过分！明明是你害我晚醒。”皇帝在抗议声中下了床。 
“吉尔菲艾斯是不是还在生气，因为我把你从海尼森诱拐出来，你没办法尽代表的义务了。”莱茵哈特的声音伴着水声从浴室里面传来。 
“如果诱拐的终点是费沙，我就不计较了。”为皇帝打理行装的吉尔菲艾斯试探性地玩笑着。 
“可以。但是，你不怕让芮姬伤心？”莱茵哈特用沐浴乳弄出一个大大的泡泡。 
“比之我，你更介意我的秘书官？”男人故意惊叹着。 
“嗯，她的能力也许高过其上司。”冲洗全身，莱茵哈特恶劣地顺水推舟。 
“对女性的口味，我们很一致哦，莱茵哈特大人。”百分百诚实的语气。 
“你！”在我面前夸奖女人。 
来不及擦干，莱茵哈特裹着浴巾冲了出来，却不小心被门槛绊着，连人带浴巾跌进吉尔菲艾斯怀里。 
“一大早就投怀送抱，太热情了，莱茵哈特大人。是急忙出来宣布调我回费沙的决定？”顺便偷走今天的初吻。 
“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代表阁下。给你五分钟准备出发！”莱茵哈特抱着衣服冲进更衣间。 
“一说到这个问题，你就逃避。”叹息归叹息，吉尔菲艾斯只用了三分钟即告准备停当。 
结束对海尼森的巡视，皇帝陛下按照预定的线路开始访问新星省的广大领域，而皇帝的随行人员，除了从费沙来的原班人马，还增加了从自治领代表处拐带而来的吉尔菲艾斯大公。拐带是这样实施的—— 
“呐，吉尔菲艾斯，我们私奔吧。”两个月前的某个晚上，莱茵哈特抑制住内心的波澜，云淡风清地笑着。 
吉尔菲艾斯在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三秒钟内失去了理性和判断。 
——这是我的莱茵哈特？！ 
“骗你的啦。”莱茵哈特把头侧向一边。 
天边飘过的几絮薄云遮住了月亮，让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吉尔菲艾斯会陪我吧，在我巡视的日子里。” 
“嗯。”吉尔菲艾斯没有扫兴地提出代表处的事务要如何如何，毕竟那也只是一个月的光景，他想，那以后，自己会有一生的时间去努力工作、去品味孤独。 
但是这一次，他有些失算。 
随着伯伦希尔德离开海尼森的力场，皇帝的勤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日的行程安排得极为松散不说，行程的内容除了应景地简单会见新星省各星系的地方政府官员，余下的则尽是再寻常不过的市井边陲。马尔帕山脚下盛产兰花的小镇马马尔帕拉斯、位于连接兰迪欧和卡尔巴拉契星系航道要冲的人造卫星斯特恩、以举办独木舟大赛而著称的伊瓜密尔苏溪谷、聚集了众多生物医药研发机构的新兴城市多立达，甚至包括让杨威利“一逃成名”的艾尔?法西尔。 
“怎么变得爱玩了？”旅途中的吉尔菲艾斯曾经这么问道，同时不忘给莱茵哈特一个宠溺的怀抱。 
“我有在好好视察啊。了解民生也是皇帝的职责所在。”莱茵哈特懒洋洋地反驳。 
大概是被照顾得太周到的缘故，这一路上莱茵哈特都是这么懒懒的。吉尔菲艾斯对此当然表示过担心，“没事吧，你看上去有些累”，却被莱茵哈特只一句话就搪塞了过去—— 
我没精神还不是你害的！吉尔菲艾斯，大笨蛋！ 
想到自己那些令莱茵哈特精神全无的行为，吉尔菲艾斯不禁暗笑，就这么一直下去也不错吧。 
但是，视察在比预定时间延长了近四十天后免不了要到达终点，皇帝巡视的最后地点是对两人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卡布契兰加行星。 
Ⅴ 
11月的卡布契兰加，如同一年中的其他时节一样，冰封一片，严苛的自然环境并不因为人类在这里所进行的热火朝天的开矿行为而改变。 
这一天，莱茵哈特参观了当地的锑矿开掘作业地和加工厂，视察了矿工生活基地。当矿业负责人殷勤地邀请皇帝为将要兴建的工程纪念馆题词时，莱茵哈特淡淡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