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溪流

第11章


  杜小溪被景门弟子先行带回,她身上虿毒已解,待再见到岑慕扬时,已休养得好了大半,便要跟随他返回岑门。
  “后会有期,小妹妹。”
  大门外,景翰笑嘻嘻地朝杜小溪挥手,那玩世不恭的样子,惹得杜小溪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
  景翰朗声大笑,笑声在深谷中回荡。
  回到晓园,秦氏见杜小溪负了伤,短短几日瘦了一圈,顿时心疼不已,杜小溪哼哼哈哈地哄了秦氏放心,乖乖地卧床休养,除去小虎儿跑来笑她不中用,让她气得跳脚,便是脑中时常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夜与岑慕扬在篝火边的情形,只觉得好像做梦一般,而真正在幻境中遇见的,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叫她偶尔有些不安,仔细想下去,竟一点也记不得了。
  
☆、霓彩飞绫
  
  转眼又过去月余,临近新岁。家家户户都为过年做准备。
  岑门,议事堂。
  一个护卫匆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张帖子:“禀报门主,骆门门下之人送来拜帖,望能在祭礼之后派人登门贺岁。”
  岑慕扬接过帖子。
  一个降妖师哼道:“这骆门门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人就是个笑面狐狸。”又有人附和:“面上和气,暗下却百般算计,生怕咱们岑门做大,如今突然要来贺岁,不知道又盘算些什么。”
  “就是……”
  岑慕扬淡淡道:“以礼相待便是,如今三门唯有联手,才可防范未知的危机。”他将帖子放到一边:“鬼瘴井一事如今有何进展?”
  陆庆道:“已排查到王都以外百余里处的偏僻之地,没有任何线索。”
  另一个降妖师疑惑道:“各处都和平日一样,不见异常,按理说断不该如此,景门发现之事莫非只是偶然?”
  郑广山摇摇头:“鬼瘴井均在阴阳相交处设置,妖物断其肢体投入其中,为的是泄出妖气以创造修炼之所。景门发现的那口鬼瘴井,用意显然并不如此简单。”
  他顿了顿,面上有一丝忧虑的神情:“别忘了那景门门主所说的群妖袭村之事,妖魔是甘愿听命设井之人,那可就麻烦了。”
  陆庆惊奇道:“典籍中从未记载过,此事绝无可能……”
  练术场,背倚的青山在寒风中孤冷耸立,岑门三十九个降妖师便分散而居于山脚下。
  杜小溪习练过后,琢磨着练术场上该没什么人,便想上那儿玩一玩,她虽是跟着门主习术,但平时碰上其他女弟子,却并不受搭理,更别说一起玩耍了,好在杜小溪生性乐天,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即便晓得是碍于郑广山师徒,也懒得计较了。
  杜小溪一面走,一面踢着脚下枯叶,也玩得不亦乐乎,哪知经过一片竹林时,听见有争执声传来。
  竹林中,乐姗小巧的鼻头红红的,带着些哭音,却依旧一脸娇蛮。
  “我特意拿来的老参,你为何不要?”
  对面,云熠一脸苦恼,欲挣脱开她拽着衣袖的手,却又不敢大力,只得告饶:“这老参值那么多钱,我何时才能还得上?真的不敢要。”
  “我又没有要你还。”
  “你还是拿回去的好,或是孝敬师叔他老人家。”
  乐姗瞪着云熠,大眼里水汪汪的,就要哭出来,却像认死理一般就是不肯放手。
  云熠正着急,突然眼睛一亮,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乐姗见云熠神情不对,转头一看。
  “杜小溪!”
  “冤家路窄。”杜小溪咬牙切齿地转过身。
  “误会误会,我什么都没看到。”
  “还说你没看到。”
  乐姗跑来,扬手就要打,杜小溪连忙闪开,也恼火起来:“你上回还没被罚够不成?”
  乐姗顿了顿,却咽不下这口气:“我这是要和你切磋切磋。”
  杜小溪哼道:“弟子不得私下比试,你入门时日比我长,难道不晓得门规吗?”
  乐姗见被杜小溪说教,更是火冒三丈,此时,那几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女弟子抬着一只箩筐走来,尚不清楚状况,一路嘻嘻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乐姗气不打一处来,冲几人发火。
  几个女孩吓了一跳,愣了一刻,其中一人才小声道:“我们捉住一只鸟雀,凶得很,头顶的翎毛却很好看,就想拿过来让你瞧瞧。”
  杜小溪一看,那箩筐里果然有一只鸟雀,深色羽毛,头顶几根翎毛稍长,翠绿欲滴,好像抹了一层油似的光亮。
  乐姗心中怒气立马降了一半,盯着那翎毛,想着自己有一条水绿衣裙,正好配上这翎毛做成的佩饰。
  杜小溪见那鸟雀惊慌失措地在箩筐里扑腾过一阵,又可怜兮兮地瞪着自己,着实不忍,硬着头皮支吾道:“还是……把它放了吧。”
  “我们捉来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几个女孩呛道,倒是乐姗一时没骂。
  她想了一阵,朝杜小溪上下打量一番:“如今这鸟儿便是我的,不过嘛……放了也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杜小溪一愣。
  “再有不到一月便是祭礼,你若能助我得到霓彩飞绫,我便放了这笨鸟。”
  云熠一听,连忙绕到两人中间:“这怎么能行,妖铸可要以一己之力驯服的……”
  乐姗气得踢他一脚,又向杜小溪狠道:“你到底答不答应?”
  杜小溪思索一刻,苦下脸道:“你瞧,我不如你聪明,笨手笨脚的,若是事情没办成,那该如何是好?”
  乐姗心中虽受用,却也不犯迷糊,冷笑道:“少打鬼主意,你只说答应不答应。”
  杜小溪见乐姗不依不饶,只得又换一法:“不就是什么飞绫吗,我答应便是,不过这鸟雀要先放了。”
  站在一旁的女孩们立即叫道:“这可不行,若是你反悔了该怎么办?” 
  “你们不信我,我却还不信你们呢。”
  乐姗哼了一声,向那箩筐走去,掀起来就要去抓鸟,那鸟雀吓得直扑腾,待乐姗伸手过来时,狠狠地朝她白嫩的手面上啄了一口。
  乐姗疼得大叫,气急败坏地揪住鸟雀拖出来,猛地在它翅膀上拔下数根飞羽,朝地上重重一甩。
  杜小溪又惊又怒,立马过去抱起那小东西
  云熠也吓了一跳,声音不由高了几分:“你这是做什么?”
  “谁让这畜生咬我。”乐姗抚着手,怒道:“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大声凶我?”
  她怒气冲冲地将手中老参一折两段,扔在地上,向杜小溪道:“这老参是你毁了的,我若得不到霓彩飞绫,你就得赔我,赔死你。”说完便带着女伴跑开了,任凭云熠喊她,就是不理。
  杜小溪苦恼地往回走,想想就气得跳脚,哪里想得到出来溜达一圈,竟碰到这等不讲理之事,转头见云熠还在身后,便没好气地骂道:“你还敢跟着我?都怪你给我找麻烦。”
  云熠心虚道:“明明是这只鸟的不是,飞哪里不好,偏偏要被她们逮到,大不了我替你作证便是。”
  杜小溪摇摇头,无奈道:“那老参值不少钱,纵使我们说了实情,哪会有人信?况且那几人定会帮着乐姗师姐,到时不知还会编出什么故事来。”
  她低头看看怀中的鸟雀,缩成一团好像只小母鸡,便自言自语地叹道:“算啦,就当可怜你了,没了这几根翠翎,你是丑得看不下去了。”
  那鸟雀抖了抖脖子,哼了几声,好像十分不满。
  杜小溪哑然失笑,又向云熠问道:“那大小姐要的飞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云熠惊奇道:“你都不晓得就答应了?你可知什么是妖铸?”
  杜小溪脸上一红:“我跟着门主习术不过半年多些,练的都是些基本功,哪里知道这么多?”
  “不对吧,定是你偷懒了。”
  “……胡说……”
  “那你说说明义堂北面的那座三层楼阁是做什么用的?”
  “不就是放些东西的吗。”
  云熠撇嘴道:“还说没偷懒,那三层楼阁便是岑门的藏书楼,我刚拜师父时,他便要我习术之余必去那儿看书,多了解些降妖师、降妖术的事。”
  杜小溪这才想起,岑慕扬也吩咐过她去什么藏书楼,还给她列出书单,可她偷懒没去,时日一久便忘得干净,许是岑慕扬从未教授过人,也不知要考查她。
  云熠见杜小溪难得不回嘴,心中得意,不由得负起双手,老气横秋地叹道:“嗯……你好歹也是我师妹,我便做回好人告诉你吧,省得你再去找书。”
  他清清嗓子:“话说降妖术分为驭器、咒术、笃道,三者相辅相成,又各有所长,景门与骆门分别擅长‘咒术’同‘笃道’,咱们岑门弟子则修习‘驭器’为主,这‘器’便是指的‘妖铸’,但‘妖铸’与一般武器不同,是以妖炼铸而成,却除去了妖性。”
  杜小溪瞪大眼睛:“这么说它们都是活的了?”
  “那……那当然。”云熠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心中一动,连忙转过头,指着远处道:“看到那座青山没?山上有一大片隐蔽的密林,每年祭礼后,岑门弟子都会进入密林中寻找妖铸,那些妖铸从前都是历代门主、降妖师降下的妖物,据说多得数也数不清。”
  杜小溪惊得吐吐舌头:“这么厉害,可为什么要将妖铸放在树林里?”
  “我师父说这叫‘养’,那密林因五行气息奇特,常年草木茂盛,不凋不败,将妖铸放在那儿,便不用喂饲它们,若是它跟了你,出了林子,便以你身上的精气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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