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溪流

第12章


  “啊?那我不被它给吸干了?”
  “看你那胆小样。”云熠笑道:“妖铸已失妖性,只需一点点精气,你睡一觉便补回来,怕什么。”
  杜小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想起那夜与虎儿偷看岑慕扬练功时,他的手臂上似乎有血滴下来,不知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不由脱口问道;“那门主的银鞭也是妖铸?”
  云熠一听来劲了:“门主那妖铸才真正厉害,前前代老门主还在时炼成,据说那银鞭是抽了几百年虺蜥的脊骨锻造,那回我跟着门主和师父去树林捉妖蚺时见过,只一下便抽得那妖蚺去了半条命。”
  两人说着话,恰好碰上陆庆从一边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只油纸包。
  “师叔好。”杜小溪乖巧地喊道。
  陆庆高兴应声,这丫头的机灵与倔劲十分讨他欢喜,便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只黄灿灿的大鸡腿请杜小溪吃起来。
  怀中的鸟雀见了又是一阵哼哼,杜小溪一面啃鸡腿一面安慰它:“这不是鸟腿,不要慌。”
  云熠看得眼都直了,顿时觉得腹中饿得咕咕叫:“师父偏心,怎么不给我吃……”
  陆庆大笑,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云熠踉跄着差点跌倒在地,正要再嚷,冷不防陆庆将鸡腿塞进他嘴里。
  “臭小子,若要少了你的份,还不得被你说死。唉,原本指望能被徒弟好生伺候,一日三餐不愁,结果是我买来好吃的伺候他,唉,不孝啊……”
  杜小溪笑道:“那我以后常去给师叔做饭。”
  陆庆吓得鸡腿差点掉地上:“小溪乖,好意师叔心领了……”当日在敞云轩尝到的口味,让他肚里难受了好一阵,哪里还敢再吃这丫头做的饭菜。
  三人说过这一阵,杜小溪便向陆庆问到妖铸之事。
  “师叔,方才云熠师兄说祭礼后,弟子们都要去密林寻找妖铸,这妖铸难不难得?”
  陆庆道:“当然难得,光是找到还不算你的,只有驯服了它才会跟着你,且只认一个主人。”
  “原来是这样。”杜小溪咬了一口鸡腿,呜咽道:“师叔可知道霓彩飞绫?”
  “这东西原本是门主历练时降下的一只青鴍。”陆庆笑道:“铸炼妖铸时,不知怎么会羽毛化凝在一起,成了一道彩练。小姑娘们都喜欢,丫头是想要这个?”
  杜小溪点点头,不想陆庆却道:“师叔劝你还是别抱指望。”
  “为何?”
  “当年门主虽还是个少年,但降妖术已是厉害,降下那青鴍时尚且受了些伤,可见它十分凶猛,即使被炼成妖铸,想来普通弟子也驯服不了。”
  “那我能得什么样的妖铸?”
  “你习术不久,还是个新弟子,先不用急,这回只去磨练磨练,等来年时机再得妖铸,这小子没和你说起吗?他第一年时被一柄小刀耍得灰头土脸,第二年才将它驯服……”
  “师父。”云熠脸涨得通红,急忙拦住陆庆,不让他再说下去,又朝杜小溪偷偷望去,生怕她从此小瞧了他。
  杜小溪正愁眉不展,哪有心思取笑他,想起与乐姗的约定,心里就一阵唉声叹气,真到那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书阁古卷
  
  杜小溪将鸟雀抱回晓园,琢磨许久,索性给它取名“来福”。
  来福当即哼哼唧唧起来,看来对叫个肥狗一般的名字实在不满,无奈杜小溪唤过它两声,便在跟前放上几粒米,来福招架不住,只得一面忍辱应了下来,一面撒开双爪奔过来啄米。 
  往后的时日,杜小溪一瞥见缩着脖子蹲在一旁的来福,便不敢偷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练功,即便到了歇息的时辰,也不像过去那般跑去玩耍,非要岑慕扬再教一些,她本就资质甚佳,悟性极高,短短不足一月,竟也有了不小长进。杜小溪甚是欣喜,不觉洋洋得意起来。
  “门主,小溪如今可能驯得妖铸?”
  “这回你只去见识见识,不必逞强。”
  “那小溪如何才能驯服它?”
  “新入弟子难以承受妖铸之力。继续练功。”
  “……”
  这一日练完功,虎儿抱着来福玩耍,杜小溪照旧去了藏书楼,自从那日听云熠提过,她便日日到这儿,期望能在古籍中寻得秘笈,好了了与乐姗那烦人的官司。
  “身躯自分为十节,五分处多为妖兽命门所居,七分处多为妖禽命门所居,然妖物皆有防护命门之宫,妖气于此处成甲胄……”
  杜小溪叹了口气:“可惜妖铸没有命门之说。”
  她将书卷放归架上,又找起来。高大的书架一列列排开,愈往后愈显古旧,杜小溪翻了许多卷,均没有收获,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眼见天色不早,正准备回去,无意抬头一瞥,角落里一卷泛黄的卷轴扑入眼帘。
  杜小溪盯了一刻,伸手将卷轴拿出来,那卷轴落满灰尘,羊皮制成,看来已是许久没人翻动,杜小溪拭去浮灰,放到地上展开,淡淡的腥味弥漫开来,那卷轴上头一幅接着一幅,画着许多怪异的画像,杜小溪定睛一看,竟都是妖物,每只妖物下方又以细小的字体加以注明。
  “原来是部记载群妖的典籍……”杜小溪暗道,心中忽然一亮,若是能知晓青鴍的习性,说不准对驯服霓彩飞绫有所帮助。
  长长的卷轴铺展开来,那上头的妖物逐一显现,或是龇牙咧嘴,或是蜷身诡笑,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犹如妖世众生相。
  “青鴍……青鴍……”杜小溪叨念着,细细找寻,终于找到这两个字。
  只见这青鴍是一只怪鸟,长着一张好似女人的脸,头顶的羽毛长且细密,如同头发,那标注上写道:青鴍凶悍,却异常注重容貌,饮水之时,皆会俯视水中倒影,良久不动。
  杜小溪点点头,当下计上心来。
  待盘算妥当,杜小溪想将卷轴收起,可不知为何手上一滞,愣了片刻,又鬼使神差地翻阅下去。
  那卷轴展到末端,最后一张图画上只描绘着一对金色的羽翼,作振翅状,遮天蔽日,华丽异常,羽翼下山河相连,大小尚不及一根飞羽。
  杜小溪不由看得呆住,这双翼分明困在画中,却好似充满力量,面对着她呼之欲出。
  她急忙移开眼,可过了一刻,又忍不住好奇地斜眼偷瞄过去,只可惜那画中未加标注,实在不知是何方妖雄。
  杜小溪有些失望,也只得作罢,再往前看去,那巨翼旁边的位置,画着一只白狐,那白狐蜷缩在地上,成小小一团,与先前见到的那些张牙舞爪的妖物甚为不同,显得尤为孤寂,身下仅写有三个字“镜心狐”。
  好似被迷住一般,杜小溪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这三个字,心灵深处,仿佛有人在远方轻轻唤她,断断续续,如梦似幻,不知不觉,指尖触到一个东西,卷轴上竟凭白冒出一颗珠粒来。
  杜小溪拾起那珠粒,它闪着柔润的光亮,让人不由心生宁静,恍若一丝清幽的香气袅袅缭绕开来,似乎要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小溪,你在做什么?”
  杜小溪受了一惊,抬头见宋青鹏正站在前头。
  “我……我在找些东西。”杜小溪嗖的起身,直直地望着宋青鹏,手中紧捏着那粒珠子。 
  宋青鹏走来看到地上的卷轴,奇道:“这书卷从哪里来的?”
  杜小溪回道:“就在那边架上。”
  宋青鹏捧起卷轴,实在不记得有见过。
  “我看见它时,上头落了好些灰。”杜小溪朝宋青鹏望了望:“大师兄还晓得它是什么书?何人所写?”
  宋青鹏在岑门资历较长,一般弟子都唤他大师兄,既是大师兄,如何好意思说从没见过这卷轴?
  他脸上红了红,并不答杜小溪,只让她先将卷轴收起放好。
  “明日便是腊月二十八,藏书楼将闭门修缮典籍直至新岁过后,今日你便早些回去吧。”
  杜小溪愣了愣:“明日二十八,那今日便是二十七咯?”
  宋青鹏点头:“正是,怎么了?”
  杜小溪顿觉无比沮丧,恹恹道:“无事,小溪先回去了。”
  夜幕中星光点点,寒月高悬,偶有丝丝云絮飘过,看来明日依旧会见阳光。
  风过,吹皱池中月影,杜小溪蹲坐在一旁,望着明晃晃的池水发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把眼睛,小小的身体裹在斗篷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萧萧竹声自身后一波一波响起。有人缓步走过来。
  “这么晚,还不回去歇息?”岑慕扬望着杜小溪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还时不时哽咽两声,额前的碎发粘成一团。
  杜小溪见到岑慕扬,不知怎的更加伤心起来,呜呜咽咽道:“今日……腊月二十七是小溪的生辰……爹爹不在,老半仙也不在了……”
  岑慕扬顿了顿,想这小人儿尚且年幼,却在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到这种日子,当然会倍感凄凉。
  他心中涌上无奈的怜惜,声音也不由得轻柔许多:“你既已入岑门,便在这里过生辰便是。”
  杜小溪一怔,脱口道:“真的?”
  一双大眼包着泪,渐渐弯成了月牙儿。
  岑慕扬微微扬起嘴角,在她身旁坐下来,心中也有些不明白,若是这丫头在身旁,总让他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好似一道清泉叮咚流淌环绕,从何时开始的呢?
  杜小溪大眼骨碌一转,也不管脸上还湿乎乎的,笑嘻嘻道:“那门主送小溪一样东西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