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溪流

第14章


又朝岑慕扬嘱咐道:“骆姑娘在这几日,不可怠慢了。”
  岑慕扬应声,骆嫣然甜笑道:“慕哥哥若能带嫣儿在这四处走走看看,嫣儿便很开心了。”
  董重宛听到耳中,心中明了,微微笑了笑,低头整整斗篷,不再言语。
  青山上的队伍又走了好一段,杜小溪手持火把,擦擦额上的细汗,向领头的宋青鹏问道:“师兄,咱们走了很久了,还要有多远才到啊?”
  “很快便到了。”宋青鹏道指了指前头,只见那里一片白蒙蒙的厚重雾气:“铸林便在那白雾中。” 
  杜小溪心中已打起了鼓,那白雾晃晃荡荡,却不弥漫开来,只笼罩在那一片,好似活的一般,之前她虽也打听过,但每人说法不尽相同,可见那铸林里头实在是光怪陆离,不知轮到她时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云熠回头望着杜小溪:“妖铸虽已除妖性,但依旧暴戾,我头一回进去时,一时好胜,结果差点重伤,你可得小心,若敌不过,千万别再纠缠……”
  不等他话说完,乐姗大步走上前来,将杜小溪猛地推了一把,催促:“你走还是不走?”待众人不在意,又蛮横低语道:“别忘了我们说过的话。”
  队伍再行进了一段便停了下来。
  “诸位师弟师妹。”宋青鹏向众人道:“铸林分东西南北四个入口,我同另几位师兄将你们送至入口处,大家各凭己力,好自为之。”
  众人听他吩咐,分成四队,乐姗同杜小溪,及那三个女伴归于同一队,由云熠领到南入口。
  四周草木枯败萧条,寒风一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杜小溪心中紧张,唯有握紧手中“翔风”。
  云熠朝她点点头,算作鼓励一番,向身后一队人挥手:“进去吧。”
  杜小溪心一横,一头扎进那白雾中,却恍若瞬间便到了另一处地方,这里不再有月光,也不见星辰,树影幢幢,茂密的树冠连成一片,果然如之前云熠说的不凋不败,只是这林中依旧飘游稀薄雾气,混混糊糊,分不清天地。
  杜小溪有些奇怪,这地方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她正要细想,只见一小团绿荧荧的光亮缓缓飞来,众人一阵惊呼,杜小溪瞪大眼睛,待那光亮靠近了才发现,竟是一只花蝶,只是这花蝶仅以绿光勾勒身廓,身后还拖着一道光影,如幻似真。
  那花蝶轻盈飞舞,不一会儿,又有十多只跟了过来,仿佛追逐嬉闹一般,到了杜小溪身侧,好似有些留恋地围着她肩头环绕一圈才翩然飞走。
  光影流动,真是十分美丽,引得少年少女们一时看呆了,唯有乐姗鄙夷地冷哼一声:“不过是些死魂灵,就看成这样。”
  一个女弟子奇道:“乐姗师姐如何知晓?”
  另一女弟子道:“师姐出自王族,祖母是堂堂郡主,表兄又是景门降妖师,自然见多识广。”
  杜小溪心中苦笑,早料到乐姗出身显赫,虽说入了降妖门便再无身份之别,但乐姗娇蛮任性,女弟子们对她不是奉迎便是忍让,定是因着她的家世。
  乐姗得意道:“表哥早跟我说过,如今告诉你们,也让你们长长见识。”
  众人再小心谨慎地往前探行,初初的新奇引起的兴奋之感早已消散。禽鸟的死魂灵自空中飞过,树丛中有兽类出没,虽见其形却不闻其声,这铸林中异常寂静。死魂灵并不惧人,那隐隐发光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来者,尤显诡异。
  不知何时,一阵潺潺流水声传来,打破寂静,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杜小溪借着火光,低头望向水中,里头竟然有鱼,一群一群地游着,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忽隐忽现,也是微微发着绿光。
  杜小溪望着出神,禁不住伸手向那水中,岂料那鱼群仿佛一道流光,“嗖”的不见了。
  “嘶,真冷。”她倒吸一口气,赶紧缩回手,不曾想,这溪水竟如此寒冷,手指刚点到水面,便像被刀尖扎了一般。
  杜小溪一面朝小手呵气,一面抬了头,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只见面前的溪流纵横交错,如同渔网一般。 
  杜小溪揉了揉眼,方才明明只有一条小溪,不过一时好奇,看了一会水中的小鱼,怎么一抬头就换了一副景象?她急忙向四周张望,这才发现已是不在原处,只是何时走动的?怎会一点知觉没有?
  此时仅剩杜小溪一人,她自己倒成了被网中的小鱼。
  “其他人怕也是这般走散了。”杜小溪心中慌乱,这处就连死魂灵也已不见,可她却分明觉着在那隐蔽之处,有一道目光正望向她。
  杜小溪脊背上冷汗涔涔,不由得拔出“翔风”,忐忑不安地向前走去。
  “呵呵……”暗处,一阵戏谑的笑声轻轻响起。
  
☆、遭遇青鴍
  
  杜小溪小心翼翼地探行。溪流纵横交错,溪水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又渐渐汇聚一群小鱼儿,忽闪忽现地跟着她。
  雾气不知不觉又浓稠了起来,四周只听得见流水声,杜小溪走得吃力,一样东西从她身上掉了出来,闪着薄光,正是她在藏书楼的卷轴中发现的珠粒。
  杜小溪连忙将珠粒捡起,察看一番后,方才重新收起,她对这珠粒有些莫名的熟悉,自从得了后便一直带在身上,本以为只是个寻常的小玩意儿,可待她再抬起头时,周围草丛中,闪着同样薄光的野花接连出现,密密匝匝地将前路挡了个结实,将这一片映得光亮。 
  眼前景象真可说是如梦似幻,教杜小溪一时看呆了,此时,一声清亮高亢的鸣叫骤然传来,犹如猛地敲破这沉闷之地的甲壳,寒风紧跟着袭来,只见一只大鸟扑着翅膀飞过来,“呼哧呼哧”地落在树上。
  这大鸟浑身上下的羽毛泛着七彩艳丽的光泽,一转头,乍见它长着一张妇人的脸。
  杜小溪认得这怪鸟便是青鴍,事不宜迟,她猫下身子,一面紧盯着青鴍,一面悄悄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借着光亮,照向它的脸。
  杜小溪心跳得厉害,大眼眨了不敢眨,青鴍被引了过来,再怪叫一声,扑着大翅膀跃下树。
  它谨慎地一点点靠向镜子,看到镜中自己的影子,果然是动也不动地盯着,细细一看,那脸上双目分得甚远,一张嘴又大又尖,着实怪异骇人,杜小溪望着它灰白的眼睛,紧张得差点连气都不敢喘。
  她将镜子缓缓支在一块石头旁,又慢慢靠近青鴍,那怪鸟看得入迷,一点也未察觉。
  岂料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闯了过来。
  “快给我抓住这鸟,它就是霓彩飞绫。”
  青鴍受了惊吓,恶狠狠地看向狂奔而来的乐姗,忽然尖厉地叫了起来,伸出利爪,向她直扑过来。
  它的个头大出乐姗四五倍,展开翅膀时,那庞大凶残的模样吓得乐姗凄声惊叫,跑都跑不动。
  糟了,杜小溪来不及作他想,冲过去一把推开乐姗,跟着身形一闪,从哪利爪下滚了过去,再看时,身上的棉衣已被那钢刀般的利爪勾得破烂,杜小溪一身冷汗,方才若是迟钝个片刻,怕已是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那青鴍体型庞大,见爪下无人,便在周围翻土寻找,杜小溪不待它转身,迅速抽出藏于袖笼中的“翔风”,猛地插向这怪鸟。
  青鴍突然受袭,恼怒异常,尖叫不止,扇着翅膀腾空而起,瞬时离地丈余,将杜小溪也带向空中,杜小溪紧抓着“翔风”不敢放手,这一摔下去,非死即残。
  这怪鸟暴怒,直冲上天,杜小溪渐渐不支,一咬牙,荡起身形,干脆翻身跃上青鴍颈背。
  这怪鸟不断向高处腾去,四周白茫茫一片混沌,感觉已经飞入云端,却仍旧看不见如外头一般的夜空,这铸林真是玄乎,仿佛一只布袋一般,吞下望不到边的天地。
  杜小溪紧紧揪住青鴍脖间羽毛,银牙在口中打颤,太冷了。
  “下去,快下去……”她向它吼道,可那怪鸟怎会理睬她?
  杜小溪心道:“再这么飞下去,我便要冻成冰坨了。”她用力拔下“翔风”,猛地再一刀插在青鴍的背上。
  那怪鸟仰天长鸣,忽然收起双翼,就这么一头栽下去。
  急速的寒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杜小溪浑身的血都凝到了一处,死死抱住青鴍长颈,嘶声大叫:“有本事你就这么摔下去,纵然你已是妖铸,要摔也一块儿……”
  青鴍只顾俯冲,离地面愈来愈近,杜小溪紧闭双眼,正想着就要摔得支离破碎,突然身子猛地一倾,若不是她紧抓着“翔风”,定会被瞬时甩出去,原来青鴍将要触及地面时,突然一转身,如同离弦之箭又振翅飞起。
  “它定是想这么摆脱我。”杜小溪铁下心,竟挤出一丝笑容来,好,就看谁能熬到最后。
  杜小溪扬起短剑,又在青鴍的背上深深扎下一刀,青鴍一声嘶鸣,恨不得将背上这小鬼生吞下去。
  如此反复数个回合,杜小溪终究体力不支,从青鴍背上滑落,直直地从空中坠落下去,哪里想到那怪鸟见了,竟然紧跟着追来,衔起杜小溪的衣裳,扑着双翅,落在地上,头一甩,将杜小溪重重摔了出去。
  杜小溪撞上石块,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疼得如同被拆了骨头一般,不远处,青鴍正望着她,背上尚插着“翔风”,灰白的眼睛叫人胆寒。 
  二者就这么望着。杜小溪方才那番狠劲过去,心中渐渐忐忑起来,此时她已精疲力竭,不知那青鴍又要怎样。
  不等她再想,那怪鸟扇动起双翅,气浪卷起砂石汹涌而来,杜小溪顿时动弹不得,仿佛有两只无形巨手要将身子捉住,这妖力强劲,似要生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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