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仙侠传之蝰引前传

四周围绕的街道市肆分为东市与西市。詹芹热情的向我介绍说，东市是人境商铺，西市是水族市集。此时刚刚开市，但已经人声鼎沸，人流涌动了。
  詹芹要去西市，他要先在那里售卖他从深海带来的海物。水阑珊想先去东市逛，我也正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敖平，就随她一起去了东市。
  东市比西市规整。所有的商铺都是整齐划一的两进砖木民居，小瓦青砖、坡顶花脊，配以花格木窗、木雕隔栅。门楼上的雕饰丰富多彩，户户都拉旗幡区别店铺的种类。售卖的产品多为人境的玉器古玩，以及茶酒珍品，也有五谷油盐这样的家常粗物、诗书画作这类的风雅之物。当然也少不了人境修行者们带来的可以增进修行或增加寿岁的丹药仙草。
  我问水阑珊，“就只是卖这些了吗？没有其他的东西吗？”
  水阑珊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回答，“还有一些东西，得等到晚上才卖。”
  逛了一圈毫无收获，我觉得无趣，就告别了水阑珊，独自回到西市去找詹芹。西市比东市杂乱，也没有统一的商铺，水族都是临时的摊棚，有的甚至随街叫卖。
  詹芹在西市一角占到了一个小小摊位，肚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背篼，坐在摊位后面，接待往来的客人。他卖的是他自己从海底捕来可以用药的各种水草虫类，以及一些他用手工编制的水草饰品。
  詹芹见我回来，招呼我坐在他身旁，问我，“什么都没有买？”
  “嗯。水阑珊说有些东西晚上才开始卖，是指什么？”我问他，
  “她是指……”詹芹刚想回答，好像忽然想起了我是女扮男装一样，尴尬的故意干咳了起了。
  “指什么？”我觉察出异常却并没有想明白缘由，
  “你看水姐知道是来做什么买卖的吗？”詹芹委婉的回答说，
  “她？真不知道。她自己也不摆摊，也没有去进货，就是东逛西逛，买的都些胭脂水粉之类的。”我摇摇头，
  “她是，”詹芹咽了咽唾沫，还是吞吞吐吐的，
  看着他几次这么欲言又止，我突然好像懂了那么一点，“你是说，她是那个……”
  “水姐在龙国开了一个歌舞坊，”詹芹回答说，“她会定期在各个海道上找一些能歌善舞的女孩子去那里。”
  “也就是说，海市真的会有人口的贩卖吗？”我问詹芹，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詹芹回答说，“这些买卖多数都是自愿的，还有一些是无主的水族。如果能被卖去龙国的歌舞坊，对很多水族甚至于人境鬼界的人来说，都未必是一个很差的选择，至少在那里，当她们攒够了赎身的钱，就可以有了龙国自由民的身份。”詹芹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到了晚上，这里会变成人口买卖的场所咯。”我问詹芹，
  “是的，你要找的人，也许也会在里面。”他回答说。
  “嗯，”我点点头。
  “你现在先不要急躁，水姐对晚市比较了解，晚上我们跟着她。”詹芹安抚我说。
  第一天白天的海市结束了，当晚我们打算就留在海市里了。今天詹芹生意不错，他很高兴，说要请我和水阑珊吃顿大餐。水阑珊一口拒绝说，既然到了晚上，我们自然是要跟她混的，还轮不到詹芹买单。
  她带着我们穿过西市的杂铺，进入了海市的主楼。主楼被称为蜃。蜃楼高耸入云，抬头望不见顶。蜃楼是官方专属的卖场。因为蛇谷出事，有几层已经暂时关闭，只有一层大厅和人类、鲛、龙的经营楼层还开着。
  族类间的买卖，在这里属于官方经营的范畴。跟普通的贩卖人口不一样，这里无论水族还是人类都是自愿卖身的，原因多种多样，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名，还有的为了学艺，有的希望得到上族的青睐脱离原本的族类，总之这些都会受到官方的严格审查，买卖双方不仅都是自愿，并且还需要持有特制的许可证。
  当然，这里也有黑市，在做秘密的交易，比如贩卖蛇族的小孩给永州人。这些都是被严格禁止的，但是罪恶细如牛毛一样，总有机会透过密不透风的法网。
  蜃楼一层有若干个舞台，棋散分布。此时台上已是歌舞升平，莺歌燕语，许多水族的女子们竞相展露出自己的多才多艺，希望能够得到来自大海商或者上族们的垂青。大厅里挤满了人，有的是像水阑珊这样的歌舞坊的老板娘，有的是需要蓄养奴婢歌女的大商贾，也有来自人境的修行者想要买些水族的女子回人境，或自己做妻妾，或转手卖给富贵人家。但更多人，都是跟詹芹一样，白日摆摊结束，夜间并未返回，挤在大厅中看热闹。
  整个蜃，甚至于整个海市都不算大，加上出入相对封闭，想要找个人其实并不是那么难。
  但是，这么快就看到敖平，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敖平是当众被一个商女牵着手走上了舞台的。我看他表情木讷，似有些神志不清，拉着她的商女自称是他的姐姐，来自水中散族，流落于此，想往人境，乞官家收留云云。
  零零散散开始有人出价。
  怎么敢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将敖平带出台面，难道就不怕他被认出来吗？还是他们真的就不知道这是遗失的小龙子敖平？
  虽然顾虑挺多，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带走。这里现在是龙鲛的地盘，硬抢肯定是不行的，我只好央着水姐帮我出价。
  那普通的商女本要不了什么价，加上带着个莫名其妙的小孩，自然更是不值什么钱，几轮竞价以后，竟然被我们就这么顺利的买下来。
  水阑珊只知道这是我丢掉的表弟，至于为什么会丢到这里，其中曲折她虽然狐疑，但是按照她行走江海的习惯，她也没有多问。当晚水阑珊又买了一位月光蝶舞女和一位小丑鱼歌女就罢手了。
  她告诉我，等天亮到官方柜台验印并当面交易以后，就能将四位一并领了回来。
  詹芹听说以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我总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太顺利了。
  ?
☆、织锦
?  第二天一早，我就缠着水阑珊去官方柜台交验领人。虽然她一直在强调，早领回来一天还得多管一天吃住，但是终究拗不过我和詹芹的软磨硬泡。
  詹芹也放下生意不做，一早就跟着我们去领人。交验的过程同样非常顺利。灵墨从蛇谷带出来的盘缠这个时候总算被我派上了用场。
  因为我改换了装扮，敖平并没有能认出我来。他紧紧抓着陪那商女的手，一副受惊的样子。我伸手去拉他，他躲闪着藏身在那商女的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商女，看她样子不像是水族，倒像是一个人境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却稍显得有些瘦弱。
  “奴婢叫织锦。”她用我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回答。据她所说，她原是一户人境修行者家族丫鬟，跟随主人去蛇谷经商，遇到了蛇谷的蜒婆，将这个小男孩买回，小男孩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痴痴傻傻的。后来在中海遇到了海怪，与主人被海浪打得分散，本想着来到海市能找到主人，可是却并没有见到。想来已经罹难，盘缠也用得差不多了，走投无路只得姐弟相称在蜃楼中卖身求存。
  织锦说的也没有什么破绽，方方面面都能自圆其说，我纵然是心中有万般怀疑，但是却并没能找出破绽。
  敖平自幼生养在龙国水晶宫中，与我们虽然有过一两次见面，但却并不相熟，况且如今他样貌似有些呆傻，我又改换人形，他不能认出我也是自然。
  交验完成以后，詹芹继续回西市去摆摊，水阑珊带着她新买的小姑娘去东市买行头。我将他们安置在我们在海市中里暂住的客栈中，与我自己比邻而居。计划收市以后就带她们回蛇谷。虽然敖平神志不清，但是凡贵族中还是有很多人是认识他的，所以如果他能回蛇谷，多少能破除一些谣言吧。至于其他事，也只能万事小心，走一步看一步了。
  织锦话不多，常常埋着头，低眉顺眼的样子。敖平则怯怯然的躲在她身后，不肯出来。晌午休市时间，詹芹从市集上带回来一些小巧的玩具，有木制的牵引小人，还有会爬梯格的小熊，看着那些玩具，敖平似乎放松了不少，毕竟是孩子心性，很快就跟詹芹玩在一块了。
  “织锦，”看着詹芹和敖平玩在一起，我叫住了织锦，“你也是修行者吧？”我看她身段轻盈，灵活飘飞，不禁寻思着问，
  “织锦在前东家跟着主人学着也有过一些时日的修行，但终究不是很擅长，所以也只练得皮毛。”她低着头回答道。
  这么快她就已经将过去的主人改口叫前东家了，我并不介意，继续问她，“你在人境有亲故吗？可想回到人境去？如果你想去人境我会给你些盘缠，送你离开。”
  我原以为织锦会满心欢喜的答应，毕竟听她之前所言，她也是被迫流落海道间。谁知她摇摇头，“织锦从小跟随主人修行，现在人境已经没有亲人了。”她说着，泪水如散落的黄豆粒般掉了下来。
  我们蛇族修成人形后虽然也会流泪，但凡是流泪，必都是极伤心之处。当时的我，当然不会知道眼泪其实也可以是非常廉价的，所以看着她哭出来，我也有些乱了分寸，忙劝解她说，“没关系，詹芹正好也要回人境，可以让他照顾你。”我说着指指詹芹。詹芹十分不满的从玩具堆中抬起头瞪了我一眼，我忙改口说，“或者我在蝰引近海认识一位老师，他的妻子也是明朝人，他们或许可以收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