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安的诺言

临近新年，整个城市都处在一个节前的平和安详气氛中。
    但是，林政永却是在一片紧张忙碌中度过这些天的。他不仅为即将到来的与颖安重聚作准备，而且，公司年末的事情也出奇地多，不仅要制作各种报表，而且公司的头儿赵哥还发给他一份需要保密的资料，要他认真阅读后提供意见。
    这是一份与一家外资公司合作的计划。这家名叫JR的公司总部设在美国，在深圳设有一分公司，主要经营中国与北美的文化产品贸易类业务。由于林政永他们公司所开发的一系列针对非华语国家的汉语基础趣味教材在东南亚和大洋洲地区诸多国家获得热烈欢迎，现在JR公司也想代理他们的产品在北美地区开拓市场。听说就在林政永国庆假期去永州和回家期间，对方还曾派人来他们公司考察过。公司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不仅因为这家公司在北美有着很强的商业网络，而且北美市场也是他们这家小公司最重要的市场。这段时间，赵哥和公司负责市场营销的小李等，一直都在和对方商谈这个事。
    他们这家小公司，现在的规模已经比两年前扩大了一些，公司也搬到了珠江边的一幢写字楼里。这里离海印桥不远，从位于十几楼的办公室的窗口望过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海印桥那美丽的身姿。这个环境让林政永感到非常地舒适，不仅每天上班可以步行，而且，他又能随时体会到了那种久违的亲切。
    这个上午，坐在他的办公室桌前，眼睛望着窗外的珠江，和珠江上的海印桥，他有些走神。
    “颖安，你是不是也在为即将的见面而紧张呢？……”
    正在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赵哥那张沉稳而和善的脸。
    “政永，发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吗？那家香港公司过几天就会派人来跟我们作最后的商谈了。我们等会儿开个会，再商讨一下最终预案的事，你也一起来参加吧。”
    林政永站了起来，点头应允。
    他有些奇怪，他是负责内容编撰的，市场的事，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参与过，虽然他平时也会密切注意这方面的信息。现在，赵哥却让他参与到这方面来，而且还透露，这次谈判，让他也去参加，这让他不由得揣摩这其中的意味。
    诚然，这两年多来，他也成了公司的一名骨干，而且以他为核心成功开发了这套大获成功的汉语教材，让他在公司更受器重，但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要去跨界参与市场营销业务中。他手头的待开发项目，就足够他忙的了。
    不管怎样，赵哥点将了，他也要配合才行。所以，当他花了两个晚上把赵哥给他的这份合作计划认真地看了几遍之后，他不仅领会了其中的要义，而且也有自己的一些补充意见。
    会议在公司的小会议室内开始了。除了主要参与这方面工作的赵哥和市场部的小李，还有公司财务总监，加上很少见面的赵哥的夫人黄总，加上自己一共五个人。
    黄总三十多岁的样子，漂亮干练，充满魅力。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想必不会想到象她这样的的女性是个事业成功的职业女性，是一家包括有很多业务的有点规模的集团公司的副总，她亲自来主持这个会议，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
    瞿玉兰进来给他们倒热开水。她现在已经在财务部门工作，今天由于公司的文员有事请假，她不得不充当从前的角色。小李的眼睛不时注视着她，让她做起事来总有点不自在。她给每个人都倒了水，正想退出，赵哥却叫她留下，“你也坐下来听一听吧。”
    玉兰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但还是坐下了。
    会议开始。赵哥先作说明。
    “根据之前我和小李到深圳和他们商谈的初步结果，我们双方之间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方案，根据这个方案，对方对于一次性支付版权代理费用，以后按市场情况按一定比例逐年递增。这个对方同意的初始支付金额我们已经测算过了，相对来说基本合理，我们也同意了就按这个数额收取。”赵哥说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现在的问题是，以后按多少百分比来递增这个代理费用。我们要求头三年，每年递增25%，但对方却最多给递增15%。差距太大。协商了很多次，双方都不松口。这次对方来我们这里谈判，我们可能要让点步，争取达成协议，尽快签订合同。但是，因为北美市场也是我们寄以厚望的一块大市场，太多的让步，我们就会减损很多应该得到的利益，大家算一下以15%和25%计算复利就会知道，几年下来，这中间的差额是很大的。所以，这次谈判，我们的压力是很大的，既要谈判成功，又要利益最大化。我和小李最近都收集了很多相关的数据，比如我们的产品在澳大利亚市场的增长数据，想以此来说服对方。但对方也出示了很多数据，以表明他们对北美市场初始开拓的确定性难以把握。”
    赵哥停了下来，又喝了一口水，继续他的谈话。
    “现在，双方都在打心理战。前段时间我们放出风声，说是另找别家谈判，这个因素可能触动了对方。我们判断，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对方这次好像有些急，想尽快达成协议，可能会有较大的让步。当然，如果对方拒不让步，那么最后有可能我们也会让步以免谈判破裂。难就难在这里。”
    说完，他眼睛望了一下黄总。
    黄总面带微笑，对自己的丈夫点了点头，又用犀利的双眼扫了一眼大家，才开口说道，“赵总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就不重复了。我只说明一下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和JR公司合作。之前也有几家公司想要代理我们产品的北美业务，而且他们给出的条件要比JR公司优厚得多，但是我们综合考虑过了，还是决定要和JR合作。因为，这家公司在北美的市场开拓能力非常强，他们很多业务和我们这块发展迅猛的业务契合度非常高，将来可以合作的空间非常大。所以，这次谈判，一定要成功。当然，我们也不能为了成功而放弃一些原则，如果我们在谈判中表现得很弱势，一昧降低要求，满足对方，那么显然是不利于今后长期合作中争取自己的合理利益的。根据你们之前和对方初步谈判的情况，我觉得对方非常迫切需要这个代理权，我们在和北美相似度较高的澳大利亚国市场的近一年的发展情况，表明这套产品很受欢迎，JR公司也一定了解过了。澳洲的代理方也向我们提出由他们代理北美的业务，这个消息我们也故意泄漏出去了。JR公司着急着要赶在新年之前和我们谈判，应该也嗅出点风声了。他们急，我们就应该想想，我们的利益在这个方案里面是不是体现得不够。”
    黄总说到这儿，微笑着用柔和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虽然之前也和阿仪的这个表姐有过几次接触，但现在，听了她的一席发言之后，林政永不由得想起了颖安以前曾经给她下过的评语“又漂亮又能干”。
    “如果颖安也在职场上，说不定以后也会是这个样子呢。”他想。
    看着正在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的赵哥，他着实感到赵哥每天面对着这样一个强势的夫人兼上司，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现在，我再说一说我们这个产品。”黄总难得一笑地望了一眼林政永，“我以前听过小林的对这个产品的市场判断，印象很深。这套教材也主要是他主持编写的，他了解自己的成果。我们已经成功拓展市场的东南亚和澳洲这几个国家，虽然文化方面有差异，但对于学习汉语的需求方面差异并不太大，随着中国和他们关系来往越来越密切，他们国内对学习汉语的热情是会越来越高的。我们所获得的数据，也支持这个观点。现在，这些国家实际开发方面力度还不是很大，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我们有理由在其余国家也应该有不亚于这个水平的成绩。”
    黄总停了一会，喝了一口水，看着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就继续往下说。
    “我们现在所要发展的这方面业务，非常有前景和空间。我知道小林他们现在也正在开发后续的产品，这对于我们的发展后劲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下一步，集团公司可能还会在这方面增加更多的资源支持，也会给大家更多的合理利益分成。希望大家努力，一起把公司业务做大做好。我就说这么多，接下来，请赵总和你们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我还有其他的事，就先离开了。谢谢大家。”
    黄总微笑着起身，点头向大家致意后，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玉兰悄悄地问林政永，“林哥，你为什么那么有自信，一定坚持25%，你没有心理压力吗？要是我，李哥的18%就可以了，大家都认可。”
    林政永看着这个现在已经是深受大家认可的公司职员的女孩子，笑了笑，“也许你不需要有压力，但我需要。”
    “嗯？”女孩子一脸疑惑，翘起嘴巴，显得有些可爱。
    这么两年来，虽然朝夕相处，但林政永已把她看成邻家小妹一般。看到她不高兴，他只好压低声音说道，“我压力非常大！”
    她这才笑了。
    “后天的谈判，你应该也会去参加吧？”玉兰问。
    “可能吧，赵总、小李是主将，我去给他们加油。”
    “哎，我听李哥说，他们去深圳谈判时，对方有个女的，非常厉害，他们都有点招架不过来。听说，那个女的还认识赵总呢，却一点面子也不给。”
    林政永又笑了，“你以为是请客吃饭啊，做生意的，要面子就少了很多利益。而且，太讲面子，会吃大亏的。”
    “哦，是这样的啊。”
    这时赵总走了过来，“谁又在这里说我的坏话了？”
    玉兰嘻嘻一笑，“没有，我在给林哥减轻心理压力呢。”
    赵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嗯，政永的压力挺大的，我也一样啊。”
    “赵总，我看你压力确实也挺大的，你夫人那么厉害……啊，怎么了？”玉兰刚说到一半，林政永就赶紧碰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说。却想不到她这样叫了出来，这下还给赵哥看到了。
    赵哥哈哈笑了起来。“你们不要以为我夫人在家里也那样，她在家里可是标准的家庭主妇，做饭做菜都很拿手的。当然，工作的时候，她是很厉害的。就这方面，我不光没有压力，还很快乐呢。”
    两个人也都陪着笑了起来。
    “嗯，说正事吧。后天谈判，政永你也参加吧。有你参加，我的压力可能就没那么大了。”林哥说完，微笑着，意味深长地望了林政永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