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蛋糕

以沫还是像往常一样工作，忙的时候多加一会儿，不忙的时候少加一会儿。不该想的人不该想的事，能不想则不想，确实是年纪大了，人的定力也强了，只要不面对面，自己也不会想的那么难受。晴晴最近老要跑木柯，有时候出现在公司也是匆匆的，说不上两句话就走了。和大公司合作就是要按照他们的节奏来，以沫看晴晴辛苦，但这个项目终究不是自己跟的，加上后来的会议都没有参加，自己也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不过以沫相信晴晴的实力，虽然人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但事情还是能办好的。
    “还麻烦你跟我上来，实在不好意思啊。”以沫在加班，都快10点了，突然听到晴晴的声音，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应该是李牧。
    “你怎么这个点还过来？”晴晴的办公室和自己的隔了两个房间，以沫拿着水杯朝她办公室一探。
    “额，你还没下班？”以沫看到跟晴晴一起来的人居然是杨平，有点后悔自己过来了，还以为是李牧。
    “嗨。”以沫朝杨平打了个招呼，上次从美院分开后，还没有联系过，以沫觉得有些尴尬。
    杨平点了下头，态度有点冷淡。
    “你们忙，我还有事。”以沫看晴晴在找东西，自己也不想和杨平多说什么，赶紧脱身。
    回到办公室，看着完成了大半的方案，以沫有点犹豫要不要做完了再走，晴晴是带杨平上来找东西的，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不如等他们先走。
    过了一会儿，以沫听到脚步声朝自己办公室来了，赶紧摆出工作的样子，
    “以沫，我们先走啦，过来拿这个的。”晴晴朝以沫挥了挥手上的文件。
    “好，拜拜，我要把这个方案弄好了再走。”以沫朝两人点了点头，继续忙手里的事情，杨平没说什么，和晴晴一起离开了。以沫感觉两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看了一晚上图片，眼睛都花了。
    “她一直都这么加班吗？”杨平和晴晴走进电梯，还是忍不住问了。
    “基本上是这样，难得不加，她爱工作超过一切，除了……”晴晴赶紧闭嘴，怎么能当着杨平的面提张砾呢，在木柯，自己其实很少与张砾见面，他是运营总监，不怎么插手方案的事，除了第一次开会，其实那一次，他也可以不参加，毕竟还没到运营部加入的时候。
    “张砾吗？”
    “啊，你认识他？也对哦，他就在木柯，你们肯定早就见过了。”
    “他在木柯？”
    “你不知道？”晴晴看杨平不像是和自己开玩笑，觉得自己怎么就被绕进去了呢。杨平以为以沫不参与这个项目是因为自己，原来，是因为张砾。
    “他在木柯做什么？”
    “运营总监啊，你们还没碰上是吗？”杨平听晴晴这么一说，脑子里就对上号了，自己在公司见过他好几面，只是一直没有直接的工作接触。不过现在想来，也难怪以沫会喜欢他，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是自己见了，也觉得很有压力。
    两人并排走出大楼，杨平回头看了一下，整栋楼没几个房间还亮着灯，他一眼就能找到以沫的办公室。
    “杨平，你喜欢以沫吗？”晴晴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因为这次见到杨平，他似乎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不再张口闭口都是以沫，而且刚刚见了面，杨平也是冷冷的。
    “我……不知道。”杨平想了一下，但还是给出了不确定的答案，自己不是糊弄晴晴，是真的不知道，对于以沫，总是想喜欢却又不敢喜欢，但说不喜欢吧，又好像放不下。
    “哎，我是搞不懂你们了。”晴晴和以沫从大学时就认识，但认识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没搞清楚过以沫，就觉得她越来越安静，越来越爱工作。以前自己除了在学校能见到她，其余时间也不知道以沫到底发生了什么，像张砾，包括杨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还挺容易猜的，现在怎么都变得神秘起来。
    “李牧车停哪里了？”
    “这边。”
    “昨天什么时候回的？”
    “将近1点。”晴晴一到公司就往以沫的办公室去，不出所料，对方已经到了。
    “你这样会暴毙的。”
    “胡扯什么呀？”以沫喝着咖啡，对一大早就朝着自己乌鸦嘴的晴晴翻了个白眼。
    “你和杨平怎么了？”晴晴在以沫对面坐下，一副审问的样子。
    “没怎么啊？”
    “不可能吧，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杨平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讲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可这次，总觉得他变的吞吞吐吐的，特别在说到你的时候。”
    “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八卦啊，他现在可是你的客户了，怎么可能老对你推心置腹的。”其实以沫昨天就觉察出来了，不过，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哎呀，我果真搞不懂你们，不过你说，杨平会不会和张砾打起来？”
    “什么意思？杨平又不认识张砾。”以沫喝了一口咖啡，看晴晴一脸心虚样，“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杨平他自己猜的，他俩在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能，能不知道吗？”晴晴一说谎以沫就能看出来，现在也不用怀疑了，肯定是晴晴说什么了。
    “他俩现在都什么身份了，不会打架的。”以沫拿起一旁的外套，就算杨平想打，张砾也不会理他，而且杨平也知道这件事的始终，不过是以沫单方面的问题罢了，根本连打人的理由都不充分，“今天我要去趟牧马，方案快结束了。”
    牧马的方案是以沫从晴晴那里半路接手的，晴晴现在只负责木柯，所有小项目都交给以沫了。
    “祝你好运啊！”
    “你少说话就行。”以沫回头补了一句，看晴晴撇了撇嘴，应该是听得懂的吧。
    杨平背着包走进电梯，看到张砾居然在里面，
    “早啊。”
    “早。”
    “杨总，听说方案差不多了。”
    “恩，蔡副总做事效率很高，很快我就要和运营部合作了。”杨平仔细看了下张砾，与自己身高差不多，五官很英气却又带点秀气，皮肤还很白，完全不像跑工程的人。单凭这副相貌，喜欢他的人就肯定不会少。不过，如果不是要与他合作，杨平觉得自己不会和这样的人说话，因为他的气场很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沫的关系，自己在内心就对他带着偏见。
    “期待啊。”张砾简单的回了一句，电梯门开了，张砾让杨平先出去，创意部和运营部不在一个方向，杨平走了两步，又回头喊住了张砾，
    “张总。”
    张砾听到杨平在喊他，转过身来。
    “人无完人是吧？”
    张砾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皱了一下眉头。
    “越优秀的人就越执着，因为她以为只要努力，什么都可以得到。”
    “你想说什么？”张砾觉得杨平的话，不像一时有感而发，但也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有些事，她可能根本没想到，就……”
    “杨平。”张砾看到蔡子瑜从创意部出来，她有点意外他们两个怎么聊起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张总监，方案差不多了。”
    “我和杨总也在聊这个事。”张砾看了一眼杨平，刚刚蔡子瑜走出来的时候，自己才有些明白，他们都是同学，那杨平和以沫说不定也认识，他和自己说这些话，是不是因为以沫。
    “张砾，晚上一起吃饭吧，同事聚餐，你才来，多认识几个人嘛。”子瑜见张砾要离开，赶紧说了一句。
    “好。”
    杨平见张砾往运营部去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不知他听懂没听懂，这些话，既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以沫心里藏了太多东西了。”晴晴和杨平回到车里，开车的是李牧，因为不想停到地下车库，所以他一直坐在车里等着，担心大晚上的还有交警出来贴罚单。
    “你和她认识很久了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杨平有点意外自己会这么问，居然想听听别人眼中的以沫。
    “她啊。”晴晴靠在椅背上，挺认真的想了想，“聪明，这个没话说。不过，太固执，想做的事总是会千方百计的去做，还不计后果。”
    果真，杨平叹了口气，以沫果然是这么偏执的一个人，所以才会把这种偏执带到自己的感情世界里。
    “但她又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刀枪不入，挺容易自责的。其实大四那年，我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她变得很沉默，以前虽然话就不多，但还算是合群，可后来就越来越内向，你要问她现在还有什么大学朋友，估计就我一个了吧，如果我不和她开公司，估计我俩也不联系了。”
    “大四那会儿怎么了？”提问的是李牧，杨平在一旁有点紧张，他不希望以沫的事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内心始终还是想保护她，不管她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啊。”晴晴话一出，杨平松了口气。“那时候她已经考上研究生了，被香港的一所大学录取了，还拿了全额奖学金。当时整个学院的同学都羡慕她，可谁知，她拒绝了。我记得当时院领导都疯了，好端端的荣誉都已经在团委贴了大字报了，她居然给拒了。领导约她谈话也没用，就想着那就送她个保研吧，虽然晚了些，但还是愿意给她破这个例，反正以她的成绩，保研是绰绰有余的，但她就是不想念了，特别突然。那天我去宿舍找她，她一个人待在里面，我和她贫惯了，就问她，
    ‘你是找到好工作啦？年薪百万？’可谁知她就哭了，她多要面子的一个人啊，会随随便便的当着你的面哭？”
    “她怎么了？”说话的还是李牧。
    “我也想知道她怎么了，就赶紧问她。她就说有人认为读研没意思，所以她不想读了。我就觉得纳闷了，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不去读研？然后我还听到她说，她一辈子都要活在内疚里了，无论怎么做都弥补不了自己的过错了。”
    “她做错什么了？”
    “那也得她肯说啊。我当时不清不楚的听到张砾的名字，还以为是小情侣闹变扭呢。”
    “我们公司的张砾？他们以前是情侣吗？”李牧觉得那天带张砾过去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
    “应该不是吧，我以前老听以沫提他，但总觉得是以沫在暗恋张砾，但他们后来也没再联系啦，也很多年没听她提起了，直到最近。”晴晴回头看了下杨平，他看着窗外，不知在走神还是在想事情。
    “我不知道以沫做错了什么，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会做坏事的人，而且她那种脾气，想对你臭脸就臭脸，想对你发火就发火，对吧。”晴晴拍了一下李牧，李牧连着恩了好几声。
    “那么直的脾气，哪做得了坏事啊，还没做，估计自己就看不起自己了。”
    杨平听着晴晴的话，觉得以沫又恢复成自己心中的样子了。那天晚上以沫说完和张砾的事情，自己觉得她简直是个魔鬼，这么些年都看错她了，有想过会不会是她想拒绝自己所以故意编的，但现在听来，也许确有其事，但无所谓了，不管她做没做，自己依旧喜欢她。
    “你在想什么？”蔡子瑜看着发愣的杨平。
    “哦，没什么，晚上我可不可以一起去？”杨平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听到张砾要去聚餐。
    “哈？你也想来啊，是部门聚会啦！”蔡子瑜有点意外。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要是来，那是我们的荣幸啊。”蔡子瑜微微一笑，想着杨平和张砾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过马上就要运营部加入了，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以沫，等下一起吃晚饭吧？现在都7点了。”牧马的老总欧阳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一个会开了这么久，从下午一直开到了现在。
    “好啊。”以沫觉得饿了，也就不客气了。
    “想吃点什么？”
    “清淡一点的。”
    “那去吃日本料理吧。”
    “行。”
    近5米长的餐桌上，杨平和张砾盘腿坐在最角落里，
    “我不喝酒。”杨平一把挡住张砾拿起的酒瓶，对方想给自己倒酒。蔡子瑜坐的离他们有点远，人太多，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但觉得两人气氛不对。
    “你到底要说什么？”张砾也不想再客套了。
    “你认识周以沫吗？”
    张砾一听，果然猜对了，拿起面前的清酒一干而尽，
    “认识又怎样。”
    “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杨平觉得对方终于有点反应了。
    “杨总，你为什么对我的事那么上心啊，因为周以沫吗？”张砾说完又喝了一杯。
    “你别管，先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张砾端起酒瓶想给自己再倒一杯，却被杨平拿了过去，刚刚还说不喝，现在居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蔡子瑜一直关注着这两个人，看到杨平也喝酒了，有点意外。
    “为什么没有啊。”
    “呵。”张砾觉得杨平这人有点烦，他现在想干嘛，来做周以沫的说客？明明做错事的是她，怎么反倒来质问自己，“那你有吗？”
    “我，我没有啊，你别扯移话题好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来给周以沫抱不平的？还是来和我说别占着周以沫的心不走？”张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生气了，他讲话声音不高，但杨平能感觉出对方的情绪。
    张砾喝了一杯又一杯，杨平都不知道该怎么插话，突然有人把包间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以沫，她正看向别处，等到转过头来看到杨平时，满脸的意外，当然更让她意外的是看到张砾居然坐在杨平对面。
    “欧阳！你怎么来啦？”
    “蔡总，我和客户一起来这吃饭，知道你在，所以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要不一起吧，我们今天部门聚会，哎呦，这不是周总吗？”蔡子瑜过去和欧阳打招呼，看到以沫也在，“一起吧一起吧，都是熟人。”
    但蔡子瑜还没说完，就看到张砾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还把以沫给拖走了。
    “欧阳，我们下次再约吧。”以沫被张砾吓了一跳，急匆匆的打了声招呼，跟着张砾一起出去了。蔡子瑜看着坐在那不动的杨平，心里也明白了大概。
    “张砾，张砾，你要去哪？”以沫被张砾拽的手疼，出了餐厅，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砾，能不能放手啊。”以沫没抱希望，但张砾倒真的停了下来。
    “放手？这是不是我该对你说的话。”张砾没有回头，一字一句，却像刀一样刻在以沫的心里。
    “你怎么了？”以沫觉得自己已经够克制了，不参与木柯的项目，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难道，“杨平和你说什么了吗？”
    “不要再耍什么把戏了，你把我弄的还不够吗？”张砾讲话带着他特有的清冷，以沫觉得他能够轻而易举的击碎自己的心。看来没想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哪怕时间再久，都不会原谅。
    “你喝酒了吧。”以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先不要想别的，眼前的张砾走路起来都有点踉跄，他似乎不怎么会喝酒的，以前父母一起聚餐的时候，他都是乖乖的喝着饮料，“我送你回去。”以沫走过去扶张砾，却被他推开了。
    “你离我远一点。”
    “你喝多了，这样子要怎么回去。”以沫不管张砾怎么讨厌自己，还是上去扶他，总不能让一个大醉的人自己开车吧。
    “你住在哪？”以沫好不容易将张砾扶上车，问了一句，才发现他已经昏睡过去了。
    “李牧，你知道张砾住的地方吗？”
    “啊，我没去过他家，怎么了？”电话那头的李牧正和晴晴吃饭。
    “他喝醉了，要不让他住你那。”
    “但晴晴在这。”李牧走到阳台，有些话自己不说，以沫应该也明白吧。
    “算了算了，我再想办法吧。”以沫挂了电话，看着熟睡的张砾，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车开回了自己小区。
    “难受呢？”蔡子瑜把杨平面前的清酒拿了过来，“滴酒不沾，我怎么记得这是你的口头禅啊。”蔡子瑜给自己倒了一杯。
    “给我。”杨平伸出手，蔡子瑜看了他一眼，绕过他的手臂，很优雅的给他满了一杯。
    “心情不好很容易喝醉哦。”
    蔡子瑜看杨平直接一口灌下，从大学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见杨平喝酒。
    “周以沫有什么魅力，让你们一个个都围着她转。”
    “一个个？没有，她这辈子就只围着一个人转，呵呵，呵呵。”杨平根本没酒量，加上和张砾喝的，很快就趴在桌上了。
    蔡子瑜看着杨平，有点心疼，手里的清酒喝完了，拿起杨平手里的半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