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欢

新的一个学期，叶虞欢和何晏两个人减少了联系。或许都觉得尴尬，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两个人一直沉默着。
    在S市的叶虞欢日子还在继续着。日子渐渐转暖，可是她的身体一直没好起来，感冒总是断断续续。那时候，母亲虞美对叶虞欢心存愧疚，辞了工作退居幕后，只接一些翻译的工作不再跟随领导出访。她在家的时间多了起来。叶虞欢一直病歪歪的可急坏叶家父母了。叶展涛常年在军营，虞叶承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带着叶虞欢看病，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虞欢那个学期基本和药联系在了一起。但是也没影响成绩，物理成绩也有上升。可是何晏给她的优盘她始终没打开过。班里的同学周末都在补课，虞叶承也给叶虞欢找了个物理老师，每周日下午三个小时一对一的课程。
    书包越来越重，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叶虞欢的情绪爆发了。
    周日起床，虞美就拿着药过来。叶虞欢看了眼母亲，但还是将药吞下。上午在家做作业，下午虞叶承开车送叶虞欢去物理老师家补课。吃了药迷迷糊糊，可是还要忍着去上课。老师很严厉，也从不见他笑。一个小时考试，然后分析卷子。结果下了课叶虞欢的老师又扔给他两份试卷。留下句“下次上课之前带来。”
    叶虞欢家的司机也察觉到了大小姐的心情不太好，气氛很压抑。
    到家，叶虞欢迫不及待的发了通脾气。这是她学习以来第一次因为学习哭，她在母亲兄长面前将物理老师给的两张卷子撕了。
    虞美和虞叶承也惊呆了。这姑娘的暴脾气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叶虞欢哭着上楼。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何晏的电话。
    何晏在打球。是一旁的同学提醒他有个叫“叶虞欢”的人打他电话。
    “小子，是你女朋友吧？”问这话的是何晏寝室的同学于浩然。
    “去！”何晏擦了擦汗，将手中篮球扔出去，“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何晏接通电话，而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哭声。
    “说话，叶虞欢。”他也急躁起来了。从上学离家后，这是两个人的第一通电话。
    “师兄。”
    “恩。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不想学习了，我不爱学习。我今天把试卷撕了。”说完又哭起来了。
    “不哭，跟我说说怎么了？”
    可是电话那头叶虞欢还在哭，又喘，话也说不出。
    “叶虞欢，停了，不许再哭了。深呼吸。”何晏表面上耐心的等着她恢复，其实心里焦急的想骂人了。叶虞欢很少这样失控。唯一一次还是母亲廖渱去世时。
    如果他也在S市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不用电话。何晏第一次发现距离的恐怖。
    “师兄，我一直在生病，一直在吃药。可是还是好难受，吃了药身体也没好，可是脑袋好迷糊。作业多，可是哥哥还让我去补物理。自己的作业还没完成，补课老师又给我两张卷子。我真是恨透了这些卷子。我不要学习我不要做卷子。”
    “停，叶虞欢，不要说了。我听明白了。”何晏扶着额，“身体怎么了？”
    “不知道，医生说感冒。可是我已经吃了好久药了，都没好。”
    何晏一直以为她的鼻音是哭的，原来感冒还没好。“物理还是学不好？”
    “我已经能考班级前十了，可是哥哥说我要是不补课，人家就会超过我，那我名次又会下跌。”
    “欢欢，别哭了。”
    可是叶虞欢听到这句，眼泪又流了出来。叶虞欢不知道，何晏不喜欢她哭是因为何晏觉得心痛，又觉得自责。
    “不许哭了。停。”可是完全不顶用。何晏想，威逼是不行了，看来得利诱。
    “叶虞欢，哭也不能解决问题。你不哭了，好好去学习，等五一放假我回来好不好。”
    叶虞欢止住的了哭声，但还是在大喘气。“真的吗？不骗我？”
    “不骗你。”
    “那你早点回来。”
    “好。”何晏的心终于落下来。“叶虞欢，就算学习再累再苦你也不得不学习。你的年龄要做的事就是学习。你再想想，不学习你要干什么？是不是？”何晏只能慢慢引导，“你只是现在遇到了困难，不喜欢物理，对它很排斥。但是人在成长过程中就是要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这些知识让你变得更好，所以你要学习。每一门课程存在总有存在的原因，是不是？”
    叶虞欢的心情渐渐平复，但还是不说话。
    “听不听话？”何晏问。
    “你回来就听话。”
    “你听话就回来。”何晏还跟叶虞欢玩起了文字游戏，怎么他都不亏。“听不听话？”
    “听话。”叶虞欢吸了吸鼻子。
    “乖。”何晏又想起什么，“叶虞欢，别一直呆在屋子里，偶尔去跑跑步发发汗。”
    “懒。”
    “又不听话？”
    “听。”
    “乖。叶虞欢，脾气发过了，别忘了去和妈妈哥哥道歉。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因为爱你。”
    “好。”
    一通电话，叶虞欢的心情已经阴转晴。挂了电话，坐在写字台前发呆。
    而门口，虞叶承听了叶虞欢的整个电话过程。他摇了摇头，转身去了三楼，回自己房间。就因为这12年的差距，虞叶承对待叶虞欢总觉得像极了父亲。担心她学习不好，害怕她早恋，一系列的事情让虞叶承觉得无从下手。而听完电话，虽然不知道电话里的人对叶虞欢说了什么，可是那个人好像比自己更懂自己的小妹，也更会安慰她。
    他知道，那个人是何晏。
    虞叶承想着，就被敲门声打断。
    “哥哥，我来道歉，不该发这么大脾气。”
    虞叶承看着自家小妹那乖巧的样子，所有都抛到脑后，烟消云散。
    “欢欢，压力太大我们就不去补课了。是哥哥不好。哥哥想，没有什么比我们欢欢快乐更重要了。成绩也不那么重要。”虞叶承笑了，脸上有酒窝。
    “没关系。我只是压力大才会发脾气。师兄说了，我这个年纪只能读书。师兄还说了，读书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更好。”
    “也是何晏让你来跟我道歉的？”
    “嗯，过会还要去找妈妈道歉。师兄说我不能乱发脾气，因为你们是爱我关心我才让我去补课的。”
    虞叶承点点头，“好了，那去找妈妈吧。”
    叶虞欢离开后，虞叶承第一次打心底觉得何晏真不错，至少他把叶虞欢教的更好了。或许把妹妹交给这样一个人也能放心的吧，可转念又一想，叶虞欢还小，想这么多干什么。
    五一何晏遵守承诺从G市回了S市。而何轼之因为学校组织短途的旅行不在家。何晏觉得省事了，竟有点小高兴。
    他骑着自行车去叶家，叶虞欢高兴的奔出来。
    “来吧，上车。”叶虞欢坐上何晏自行车的横杠上。
    “师兄，何晏，你回来了。”
    “嗯。坐好没？走了啊。”
    五一的S市已经开始有点热了，叶虞欢白色的短袖外套着红色毛衣，而何晏只是穿了件白衬衫。叶虞欢抬头，看到何晏的下巴。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闻着熟悉的味道。
    “师兄，我好开心。”
    “感冒好了？”
    “恩，之前你说要多跑步要出汗，哥哥就带我跑步还有打羽毛球去了。然后就好了。”
    “你这病就是懒出来的。从小到大，除了写字也不见你有另外的活动，不生病才怪。”
    叶虞欢没有回答，伸出两只手包住何晏的左手。隔着衬衫，叶虞欢摸着何晏的手，都健实的有肌肉了。
    何晏被她碰到有点痒，“别闹，痒。”
    “嘿嘿。”
    其实有时候，快乐就是那么简单。只要有你，我就有了一切。
    两人一路骑，叶虞欢也不知道要带她去哪，她也不关心。她又抬头看看何晏，阳光下，这个白衣少年是如此好看。
    “师兄，我喜欢你。”叶虞欢感觉到自己冷不丁的说完这句话后，车头晃动了一下。
    何晏没回答。
    “何晏，我喜欢你。你都不说话。”
    何晏尴尬的“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前面。
    叶虞欢低下头，“何晏，我喜欢你。”
    “我知道。”叶虞欢没看到其实何晏低头看了她一眼，他都能看清垂着的睫毛。
    话题就这么结束了，安静了一路。
    何晏带叶虞欢去了街心公园。还是湖边的座位。
    何晏将一个袋子扔给叶虞欢，在叶虞欢身边坐下。
    “这里是初中物理的所有笔记，我已经压缩到最少。我也不知道之前给你的优盘你看没看，现在都帮你打印出来了，好好看。不懂可以打电话给我。理科的课程重在理解，不能死记硬背。但是必要的概念还要背，我用彩色笔标出来的都要背，记住，在理解的基础上背就容易了。”
    而一边的叶虞欢砸吧嘴，把一袋资料放在一旁，也没打开看。
    “不看看？我可是做了很久啊。”
    叶虞欢摇摇头。一阵风出来，让她眯起了眼睛，好舒服的天气。“不说学习。难得你回来。”叶虞欢转头看看何晏，带着笑。何晏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伸手摸了摸，“还是露出额头好看。”
    “师兄，我好看吗？”
    何晏笑了，“想听实话还是假话？”手还在摩挲着那粒红痣。
    “好话。”
    “好看。”
    “师兄你也好看。”
    两个人有一个自己世界，那个世界里，温暖至极。
    “叶虞欢，都初二的学生了，不能乱发脾气。你发脾气伤害的是最爱你的人，懂吗？压力大可以找途径去舒缓，想发脾气也可以，但不能对着爱你的人或是无辜的人。智商高不算什么，情商高才是本事。智商是与生俱来的，可是情商是自己的修养。”
    叶虞欢点点头。
    “读书不是最重要。可是叶虞欢，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很残酷，他就是看成绩来评定一个人，将来考学校，都是以成绩来分三六九等。不是说成绩不好人就不好，只是社会就是这样。”何晏看着叶虞欢白净的脸蛋，他突然好想让叶虞欢不了解这些残酷。她该被保护起来，不被这环境的黑暗而笼罩。她该无忧无虑，她该充满喜乐。他突然好想保护她，这娇小的姑娘。
    但是他不能。
    每次想要靠近一点点叶虞欢，何轼之的话就犹如紧箍咒一般又浮现在他脑海里。但是面对叶虞欢，他总觉得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师兄，从来没问过你的学习。在那里好吗？学习好吗？和同学处的好吗？”
    “挺好的。”
    “累吗？”
    “不累。哪有人会觉得自己的梦想是累的？”
    “师兄，要是以后能坐你开的飞机就好了。”
    “肯定有机会的。”
    回去还是何晏送叶虞欢，叶虞欢坐在车头，张开手迎着风，发丝随风挂在何晏脸上，痒痒的麻麻的。他用下巴磕了一下叶虞欢的头顶，“安分点。”
    而叶虞欢只是开心的笑着，何晏的耳边都是叶虞欢的笑声。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阳光、微风、自行车、还有我载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