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欢

何晏最后选了国内的一家航空公司，不大也不小。航空公司让何晏在大四的时候去澳大利亚继续学习和培训，时间约有一年半到两年。何晏成了该航空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
    可是他一直没和叶虞欢说这个消息。分开两地已经让叶虞欢很是很不开心了，接着他要出国，两个人隔的更远了。还有就是，要是叶虞欢再出什么事他就再也不能随时买张机票回去看她。其实说真的，他也舍不得叶虞欢。所以迟迟未能开口。
    这么久以来，何晏也一直在反思对叶虞欢的感情。他心里有叶虞欢，这是他得出的结论。可是一想到父亲，他只能什么都不说。
    出国前学校还有一些事要收尾，完成这些他才要出国。何晏想，他还是要找个时间对叶虞欢说清楚要出国的消息。
    离校前有表彰大会。学校决定在这群学生离开学校前表彰一下优秀学子。加上何晏那一届毕业恰逢学校周年庆，学校更是要大肆庆祝。在班级会上，辅导员宣布接下来一周会安排每一个同学自己驾驶飞机上空，结合平时成绩，评出最优秀飞行员。
    每一个飞行学院的学生大三就能掌控飞机。还记得何晏第一次开飞机上天，那种无拘无束掌控一切的感觉好到爆。没有害怕，没有紧张，下了飞机对着指导员敬礼致敬，一切如行云流水。何晏觉得畅快极了。
    下了课就拨电话给叶虞欢。那时候叶虞欢也为他开心。一个劲的说“师兄你真棒”，何晏对她说，“叶虞欢，总有一天你会坐我开的飞机，我带你去看天空。”
    “师兄，你那么厉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何晏记得，叶虞欢是这么回答他的。
    所以这次的考试对何晏和班里同学来说都是小事。每个学生都掌握了飞行技术，在天空飞行只是平时的课程而已。他们都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件事为什么要拿来表彰。
    何晏拿着考试时间安排，就听到辅导员继续说，“同学们，你们肯定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空飞一圈会拿来当表彰。学校哪有那么仁慈。这次你们副驾驶上坐的不是平时的老师，换了角色。”
    辅导员卖关子的停顿了一下，底下的同学都急了起来。何晏看看同学，也笑了一下。
    辅导员清了清嗓子，“这次坐你们旁边的换了空军部队的飞行员，评分的也是他们。这次说白了，是我们民航的学生和开战斗机的士兵的一场较量。你们可千万不能丢脸。好好准备，亲爱的飞行员们。”说完，辅导员做了一个动作，最普通的敬礼，然后手挥出去，指向天空。
    整个教室安静，只有何晏开口，“老师，能知道是哪个空军部队么？”
    辅导员从文件夹里抽了张纸出来，仔细看了看，说了个部队名字。何晏点点头。
    晚上回寝室，何晏就接到了叶虞欢的电话。
    “师兄，今天我爸打电话过来，他说他要去你们学校。”
    何晏点点头，“嗯，我们也接到通知了。”
    “师兄，我也去看你好不好？”
    何晏想，叶虞欢来也好，当面告诉她他要出国的消息。“你不上学？”
    “如果你同意，我就请假。不上两天学也不要紧。老师不同意，就把我爸搬出来啊。”
    “那你来吧。”何晏也希望叶虞欢来看看他，看看他学习和生活的地方。“可是这次你来，我不能一直陪你了，我要考试。”
    “师兄，不用你陪，你考试要紧。我知道，你们要和我爸爸的兵切磋。我爸都提前跟我说过了，他刚打电话来就是问我要不要去看你的。”
    “我爸爸的兵”，何晏听到这几个字苦笑了一下。到底还是司令家的公主啊。
    何晏挂了电话，于浩然就来八卦了。“何晏，谁要来？”
    “我师妹。”
    “她来看你？”
    “来了你就知道了。”何晏转身躺下，结束了聊天。何晏想，于浩然看到叶虞欢，肯定就知道自己对他撒的谎了，他可是骗他叶虞欢长得不好看。何晏还想到了，这次叶虞欢跟着她父亲来学校，除了长相，连身份都要曝光了。唉，他的师妹。
    叶展涛派了司机接叶虞欢去部队，然后他们一起连同参加此次交流的士兵坐军用飞机去G市。到达G市正好接近午饭时间，他们的飞机降落在当地军用机场，然后在驱车去飞行学院。
    整个飞行专业的学生都在操场上迎接这群官兵们。叶虞欢在车上，透过玻璃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何晏。
    “爸爸，看，是师兄。”
    叶展涛顺着自家女儿的手指方向望过去，果然是何家小子。干净利落的短发，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裤子黑色皮鞋，站的笔直。他笑了一下，还真是一表人才。他得好好看看这小子的成绩，够不够格当他叶司令的女婿啊。
    叶展涛点了点叶虞欢的头，“姑娘家，矜持点。”
    叶虞欢抬头对着叶展涛笑，阳光下似乎这笑都能发光。叶展涛看着女儿这样，总觉得恨不得满世界端到她面前。
    车停了，士兵们先下车。飞行学院有26个学生，他们也派了26个飞行员来。虽然民航和军事不一样，可是知识和实践都是可以融会贯通的。本来就是切磋，不是比赛，只是让大家多体会飞行的魅力而已。
    士兵们和飞行学院的学生对面而立。飞行学院都是军事化的管理，可是当真正的士兵们站在对面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人。和飞行学院的校服不同，空军士兵统一蓝色套装，头戴帽子。
    叶展涛看着都整队完毕，看向女儿，“走吧，欢欢。”
    叶虞欢点点头，她有点紧张起来了呢。
    何晏看着队伍整理完毕，想着叶虞欢在哪？刚想呢，他就看到叶展涛从车身下来，一套笔挺的军服，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叶展涛穿的如此正式，一身威严。他看到了他的肩章。叶展涛不像士兵，他没带帽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有不少白发。叶展涛脸上挂着笑，然后转身伸手，何晏看到了一截白如莹玉的手臂，那手握住叶展涛的手款款下车。
    何晏想，叶虞欢还真是有大家风范，一身红裙，头发邦成马尾垂在脑后，白净的脸上那颗红痣和红裙相呼应。他望过去的同时，叶虞欢也正看着他。叶虞欢对着他笑了一下。
    除了何晏认识叶虞欢，赵飞扬也认出了叶虞欢。因为赵飞扬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叶虞欢脸上的红痣。她的心情很复杂。这个女孩是不是叶虞欢？是不是何晏的师妹？这个女孩是部队里的谁？为什么能和士兵一起来？
    飞行学校的校长来给大家解答，“让我们用热烈掌声欢迎这些士兵军官。也让我们欢迎我们的叶展涛叶司令。”
    大家拍手的时候，赵飞扬更确定这女孩就是何晏的师妹，姓叶。
    “司令的亲临也是表示了对这次飞行考试的看重程度。所以我们飞行学院的每一位都要全力以赴，拿出百分百的努力来。”
    校长的话说白了就是让各位同学别丢脸就行。校长本来想让叶展涛致词的，叶展涛摆摆手，摇了摇头，让负责此次活动的军官发言。叶展涛看看身边的女儿，眯着眼笑了。他可是为了女儿才来的，不是什么致词的，他不好这口。
    简短的发言都结束，两方人马都安排去吃中饭，统一的学校食堂。
    “爸爸，我可以去找师兄了么？”
    “别说话，都在安静的吃饭呢，现在就是在部队。”
    叶虞欢撅起嘴，咬着筷子不吃饭。
    叶展涛也没辙，对着校长问了问，校长看了眼这女孩，明白过来。他笑着对叶虞欢说，“千金要是想去，那就去吧。先说几句，等休息时间再好好聚。”
    叶展涛叮嘱，“只能先打个招呼，然后回来吃饭。等何晏休息了再找他。”
    叶虞欢点点头，放下筷子谢了笑着就跑去找何晏。整个食堂安静极了，连她脚步声都能听到。叶虞欢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
    何晏正和同学安静的埋头吃饭。一长条桌子上只有吃饭的声音，他也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是踩在他心尖尖上。
    直到一双手拍了他肩膀，他抬头，“师兄~”
    何晏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同学们也闻声抬头。他想这声师兄是不是整个食堂都听到了。“来了。”
    “是啊。这里好远啊。”原来你每次都是从这么远的地方赶回来看我。
    “怎么不吃饭？”
    “师兄，你们食堂的菜都太辣了，我吃不惯。”语气似撒娇。
    “先回去吃一点填填肚子，等会休息我们再聊，乖~”
    “哦，那我等会来找你，爸爸也说我只能跟你打个招呼先。”说完，叶虞欢笑了笑转身离开。而周围的同学已经震惊的都停了下来。
    何晏对同学们笑了一下，继续埋头吃饭。他没有看到赵飞扬的眼神，这一声“乖”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何晏脸上的温柔也都看到了。
    赵飞扬明白了，原来何晏的温柔温暖都是因为叶虞欢。他曾经也对着她说“听话”“乖”，原来他只是把她当成了叶虞欢来对待。
    周一的下午同学们开始考试，何晏看看，赵飞扬于浩然还有别的几个同学都是周一下午，好像排到周二下午的就他？他虽然好奇，但还是想着有空就去找叶虞欢了。
    在他们休息处，何晏先看到了叶展涛。
    “叔叔。”
    叶展涛点点头，“何晏来了，欢欢去吃饭了。她吃不惯辣中饭都没怎么吃，我刚让食堂煮了碗面。我们士官带她去吃了，吃好就回来了。”
    何晏点点头。
    “怎么样，对这次考试有没有信心？”
    何晏又点点头，“就当是普通考试，旁边教员换了人而已。”
    叶展涛心里赞了一下，很好，小子心态和素质都不错。
    “本来我是不赞成这次活动的，民航和军事毕竟不一样。我自己也是开飞机的，这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上了天你就是操控一切的人，主宰一切。看似自由，却也责任重大。民航就要负责乘客生命，军事负责的就更多了，好比开轰炸机，你机上不需要负责乘客性命，但你要负责机上的弹药，更要保护好飞机本身，有时候战场是残酷的。”
    叶展涛讲话的时候，何晏认真的听着。
    “以前我开飞机的时候，我最想我的妻子能坐我旁边。我想给她看我做的事情，我想带她看蓝天，我想让她看到祖国的河山在脚下。我想让她看到我们军人为了保家卫国正在做的事情。可是我不能。我一直觉得很遗憾，战斗机不是载人飞机，我不能带她飞。何晏，你想带欢欢飞么？”
    何晏抬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们考试分两场，明天下午就你一个人考，都是我安排的。明天我让欢欢跟你一起飞。”
    何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开心、激动。他点点头，“谢谢叔叔。”
    叶展涛拍拍何晏的肩膀，“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不一会叶虞欢就回来了，何晏看着小小的身影蹦跶着走近，马尾一甩一甩的，后面跟着一身戎装的士官。看到何晏她在，她再一次奔跑着过来。
    “师兄，你休息啦？”
    “嗯，跑什么。”
    叶虞欢抬头笑笑，“就跑。”
    “那我带你去跑步？”
    “我才不跑。师兄抱抱~”说着伸开手臂。
    何晏想着叶展涛还在呢，果然就听到叶展涛咳嗽了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
    “爸爸！”叶虞欢些许脸红，她怎么就忘了爸爸在身后呢。
    “叔叔，那我带叶虞欢去走走。”何晏救场。
    叶展涛点点头，“嗯，去吧。欢欢，你别老缠着你师兄，这里是他学校，他还要学习的，明天还要考试呢。”
    叶虞欢点头，“知道啦。小李叔叔，你帮我照顾好叶司令。”小李是刚跟在叶虞欢身后的士官。
    何晏带了叶虞欢去认识自己的学校，从图书馆到教室，从操场到寝室楼。经过小卖部的时候，何晏还给叶虞欢买了根帮帮糖，橘子味的。
    “师兄，这么热，你请我吃棒冰。”
    何晏摇了摇头，“除了冷饮都行。你不怕肚子痛了？”
    “可是天热啊，你看太阳还那么大。”
    “不买就走了。”
    叶虞欢马上牵住何晏的手，“那吃棒棒糖。”
    “你几岁了还吃这种小孩子的玩意？”何晏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掏出钱。
    “师兄，你们大学卖这个糖就是给你们大学生吃的，大学生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
    何晏竟无言以对。
    叶虞欢再没有放开何晏的手，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棒棒糖。何晏，我和你差五年，我们永远没法牵手在校园行走，今天终于可以。我不放开你的手，你就一直牵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