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爱你

宁惜凡记得很清楚，她就是那样才认识路川的。
    那时候，她刚工作不久，每天晚上下班后要骑自行车回家里。有一天，她不小心走了神，前车轮子直冲冲地就撞到了马路牙子上，摔倒了。正好，身后过来一个也骑自行车的年轻小伙儿，他一把丢掉自己手上的车就过来扶她，见她脚踝扭了还坚持要送她去医院治疗。
    不过，她强烈拒绝去医院，于是小伙儿就用自行车把她推回了家，一直送到了她家门口，见到她母亲接住她，才匆匆地离去。
    她当时连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声，他就消失不见了。她立在门口，想起那个小伙儿自己骑的车子，还被扔在路边的一个公交站里呢。
    后来，母亲便不让她骑自行车，非要她坐公交，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有一天，她在回家的那趟公交车上又碰到了那个小伙儿，两个人打了招呼，互报名字，才算是正式相识了。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路川，而且记得自己还想约他吃饭，目的就是要好好感谢他那天出手相助。不过，被他婉言谢绝了。
    再后来，他们时不时就会在公交车上碰到，自然而然地打个招呼，渐渐地就熟悉了。有一次，路川主动提出请她一起吃晚饭，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回家做。她答应了，不过说要回请他才行。
    这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是单身，自然而然地也就开始了，慢慢步入了恋爱。
    她和路川结识、恋爱的过程，不就是这样简单吗？有什么问题吗？
    “错！你们的缘分很早就开始了，他很早就认识你！只是你不知道。”
    见宁惜凡仍旧是满脸的迷惑，石峰狠狠地喝了一口水，“其实，也是天意。还记得那次在你高中的时候，我张罗的野餐会吗？那天，你很安静，一个人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发呆……”
    宁惜凡点点头。是的，她记得。因为自那以后，她和石峰没再见面，再见他的时候就是在他的婚礼上了。
    “那天人太多了，闹哄哄的，你恐怕对他毫无印象，本来你总共也没说过两句话，更不会记得我那些哥们儿都长什么样了。”
    “可是，路川却看到你了，而且从那以后就想着方儿打听你的事，开始我还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后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打你的主意。我气得直想揍他，可他却很坦然地说，你还没有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所以他要和我公平竞争，用各自的办法争取，谁也别不服谁！他还和我打赌，说他一定能娶到你！”
    “我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只是觉得你与众不同，头脑发热，等时间久了也就忘了。所以，也没怎么当真，甚至当他就是说说玩玩的。可没想到，他爱你爱得那么疯狂，那么深。你不知道，他听我说你也要上这个城市的大学，有多开心！他选择继续留在本校读研究生，也都是因为你，他不想离开这儿，离开有你的地方，虽然他那么出色，老师早就为他选好了学校，他也有保送资格免考入学。”
    宁惜凡的眼眸渐渐黯然。
    “他说，他和你会有缘有分。不然，初中的时候，他为什么那么想要离开妈妈，选择跟着调派到这边工作的爸爸，自己管自己，自己一个人读书呢？原来是为了你呀，他早早就来到这儿，等着和你相遇了……”
    宁惜凡摇摇头，她不知道，石峰说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你上了大学，他发现你喜欢看小说，便常常到你学校外面的租书店里蹲点，等着你，只为能看看你，同时也好了解你在看什么书。到了后头，次数多了，他连你下一本会看什么类型的书，会过多长时间去书店里还书，都能算得准。”
    “可我从来没看见过他啊？”
    “当然看不到了，他准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不敢和你打照面，不敢面对你。再说了，就算和你迎面而过，你也不认识他呀！他就是那样偷偷地，默默地，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你学校的食堂，他也是经常光顾的，包括你后头上班，你以为他及时出现在你身后，扶起你来，是一个巧合吗？错！那是因为他每天都会去你的公司等你下班，然后悄悄地跟在你的身后，送你回家，看到你把车停到小区车棚进了单元楼，再等一会儿他才会悄悄地离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风雨无阻地都在守护你啊，可这些，你知道吗？”
    “不，不会的，他怎么会那么做呢？我有哪儿值得啊？”
    “你值得！他告诉过我，他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值得的。他能娶到你做老婆，你不知道他有多兴奋，在我面前得意了有多久，他不停地说他赢了，他终于拥有你，都快把我给烦死了。”
    “可我曾经谈过恋爱，他知道吗？”
    那晚争吵过后，宁惜凡等静下来便困惑不已，路川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有华高飞的？为什么他能不动声色地装作一无所知，直到如今才爆发出来？他究竟忍了多久了？
    “他知道！当然知道！他还为这个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人都消瘦了好多，虽然不怎么出现在你学校的书店、食堂了，可我知道，他的心并没有死，他不会放弃，还对你存有一丝希望。后来，果不其然，让他等到了你分手。你也许想象不出来吧，他会跟在你身后，陪你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步吧？他还曾经为了你，和人打过架呢！”
    “打架？”
    “对呀，我都想不出来，他那样一个书生，还会跟人打架！那时候，不是总有些龌龊的人羞辱你吗？他不想打女生，对男生可没放过，我还帮他教训过几个呢，真过瘾！当然，有的时候，他单枪匹马地出动，还会带伤回来，但他一点也没喊过疼。他为了能变得强壮好保护你，早上总是起得很早，把他学校里的健身器材都练了一个遍才去上课。”
    难怪呢，宁惜凡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到了后头，找她麻烦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再也没有人会跑到她面前了。
    她还以为，是时间让他们淡忘了，是时间的功劳。
    “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所以，小小，我请你慎重地考虑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上周，他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嘴里还在喊着你的名字，我想他心里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你……他一直都爱着你，若是从高二初见你算起，他可是整整爱了你十六年，十六年啊，还不够真心吗？”
    “对了，我还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什么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见面了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是谁回来了？……”
    宁惜凡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某种汹涌强烈的感觉，不断地往上窜动。她抓起包，“对不起啊，冬冬，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先走了。”
    石峰望着宁惜凡的背影怔怔出神。
    小子，你可别怪哥们儿把你的秘密都抖落出来，实在是不忍看你那么痛苦啊！
    不过，哥们儿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余下的，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究竟是有缘有分还是情深缘浅呢？
    ——
    风起了，路边的树影摇动起来，弯曲的枝条无助地随风起舞。夏天的阵雨说来就来，路上的行人根本来不及躲避，猝不及防地就被豆大的雨珠给淹没了。
    宁惜凡望着匆忙奔逃的行人，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哗啦啦地顺着她的脸庞倾泻而下。只片刻之间，她的头发、浑身上下都已湿透了。
    带着凉意的水，恣意地流淌，滑过身体的各个部位，令她不禁地哆嗦。
    可是，她却一点没有着急去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在空旷无人的路上走着，像个幽灵。
    十六年？即便是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孩，也已经长成年了呀？
    在她十七岁——那么妙龄的年纪？再加上十六个青春美好的年代？那么长，那么久？
    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