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第36章


后来没想到闹得大家都不痛快,还让你离开了团队,我才觉得可能有部分错是在我,可我那时候脸皮薄,怎么都不好意思去找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我才——才和他走得那么近的。”
  孟燕话说得极其恳切,但吉云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直到她说不知道她和徐敬尧的事,这才彻底没忍住地笑起来。
  吉云问:“那你后来知道了吧?”
  孟燕一脸的别扭:“知道是知道了。”
  吉云说:“然后就和他在一起了?”
  孟燕言顾左右而其他:“你们不是都分手了。”
  吉云强调:“是不是在一起了?”
  孟燕磨蹭半天,点了点头,又急忙补充:“其实没在一块太久,徐敬尧那个人,你知道的,心不定。”
  吉云冷笑。
  当年的孟燕虽然爱耍小聪明,但到底是个淳朴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钱将自己武装得明丽,可那满眼睛闪着精光的伶俐劲还是一点不改。
  她将人将自己分析得透透的,若是此生不见,也就罢了,天意弄人要做同事,还是要给今后留条后路,说点好话,赔笑两声,又不至于掉块肉。
  此刻扁着嘴,再三表示无辜:“吉云,你一定要原谅我。”
  吉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去表现圣母,也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来迁就她,大大方方地说:“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你之前既然不知道,后来我又和他分手了,你和他想干嘛都不算出格。”
  话说得有些尖锐,特别是从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吉云嘴里蹦出来,孟燕脸黑了一黑,片刻后又缓过来,呢喃着:“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吉云本想再说点什么,难听的,讽刺的,然而转念一想,说什么,再往下,还是回到“我不知道”、“我单纯”的论调上来。
  然后她再厚着脸皮附和一句,我也单纯,就把一段混沌的青春往事给敷衍了过去。
  而事实往往远甚于此,在和徐敬尧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其实一直在等,等他的蓦然回首,等他的幡然醒悟。
  她实在想不通一段五年的感情,为什么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除了不痛不痒的几条短信,他连一面都可以不露。
  她用所有的付出和真心做赌注,赌他有苦衷,赌他会醒悟——然后在分手五年之后,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
  她输了,她认了。
  连一个细节,一个片段都不想再回忆。
  没有意义,没有遗憾。
  唯一的后悔,是放弃自己的那五年。
  她又有什么脸说自己单纯?
  自己幼稚?
  这无外乎只有蠢而已。
  ***
  列车到站,人群鱼贯而出。
  刚出站,孟燕拖着箱子往车站外疾走。
  吉云跟在后头喊她,说:“就在这儿打车吧,你这是跑哪儿去。”
  孟燕捂着肚子,满脸通红,说:“吉主任,这车站旁边有个购物中心,我想去那边上个厕所。”
  吉云一头雾水:“在车上一晚你都干嘛去了,刚刚出站一路又是好几个厕所,你至于憋到去商场上吗?”
  孟燕急得眉毛拧成一条线:“那些都太脏了,我宁愿憋死!”
  吉云冷嗤:“你这都惯出来的什么毛病。”
  孟燕拖着箱子直跺脚:“姑奶奶,咱们边跑边说,我真快要憋不住了!”
  车站和购物中心隔着一条宽马路,吉云昨晚休息的不好,早就是头重脚轻脖子疼,几乎是一路飘着跟过去。
  站在购物中心外,怎么也不肯往里头走一步。孟燕立刻将箱子推到吉云跟前,又把皮包挂吉云肩上——
  吉云瞪着眼睛将包捋下来,抱怨:“瞧你急的。”
  孟燕双手合十,哆嗦着说:“吉主任,帮我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一阵风地跑进去。
  本就是温暖的地方,再加上刚刚的一跑,吉云几乎出了一身的汗,包被随手搁在地上,她又将一身呢大衣脱下来塞进行李箱里。
  站在路口,一时百无聊赖,只好去看陌生的街景。
  路边的绿化带载着向北不太常见的榕树,高大茂盛,拖垂下一条条深褐色的气根,已近年底,被这座城市温暖湿润的气候滋润,难得仍旧鲜绿欲滴。
  来往的人群仍旧只是短膀子,有着南方人典型的长相,又因为常年享受充沛的阳光,肤色几乎都是健康的蜜色。
  于是鲜绿之下,全是灰蒙蒙的一片,每个人都戴上厚重的面具,看不真切,也教人视觉疲劳。
  鲜少有陈琛那样透光的白,哪怕被晒得红成水煮的虾,脱了皮还是恢复如初。遥遥站着,自成一派风景,穿蓝衬衫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好看。
  吉云一路回收视线,自榕树至矮小的灌木,再到光秃秃的路牙,拖着板车叫卖的水果摊,卖烟的小店——
  卖烟的小店。
  店外,一个人影忽地一晃,目之所及,是他黑黝黝的后脑,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t恤,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陈琛!
  吉云急不可耐地想追过去,手忙脚乱地拖起箱子,万向轮被扔在地上的皮包一磕,灵活地转向,正好别上吉云的脚踝。
  她连箱子带人地翻到在地,膝盖猛地磕上坚硬的水泥地,一阵钻心的痛。
  解手过的孟燕正巧看到,尖叫着跑来扶她。
  “吉云,你没事吧!”孟燕将人扶起来,将人上下一打量,说:“你膝盖都流血了,你手也破了!”
  吉云一身白色长裙变得灰扑扑不说,膝盖的地方磨得起了毛,来不及多去关注,向着刚刚的方向看过去,那人已经拐过街口,不见踪影。
  尚且挂着太阳的天上忽然划过一个闪电。
  没多久,响雷夹着大雨,一声沉闷的巨响,冷不丁地劈头打下。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地面湿得彻底。
  吉云抹了把脸上的水,却将破了的手掌腌渍得生疼。
  孟燕又不愿意淋湿自己,又想去抓她,焦急地说:“吉云,你往哪儿走,过来躲会儿雨。”
  吉云没理,冲在雨里,身后的孟燕忽然大喊:“吉云,咱们的箱子呢!”
  吉云这才像是打破魔怔,边看着街角的地方,边回身走过来,刚刚放着箱子的地方果然是空空如也。
  孟燕将包举在头上,说:“吉云,箱子呢!”
  两个人四下一望,孟燕先自雨帘里望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拎着两个箱子往辆摩托车上钻。
  “在、在那儿呢!”
  吉云立刻跟着追过去,却只是眼睁睁看着提箱子的男人在车上坐稳,不停催促:“走走!”
  吉云刚一摸上车尾,戴着头盔的男人扭死车把,车子轰隆隆地往前飞驰。
  她身子立刻一歪,却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一只手,在这千钧一发里捞住她的腰。
  吉云屏息凝神,稳住打颤的两只脚,手扶着横亘在她腰间的胳膊,顺着这人的力气站好。
  耳边,他呼吸平顺,冰凉的鼻尖堪堪擦过她的脸,顷刻间,她心跳如擂,剧烈地快从胸腔中跳出。
  她的心脏,比她先一步认出他。
  雨忽然停了。
☆、Chapter 33
  “警、察同志,你们这治安怎么这么差,我只不过十秒钟没看着,刚一扭头就被偷了。手提包也就算了,那可是行李箱,行李箱都不放过啊,女人穿过的衣服能卖几个钱?”
  “……”
  “我当然不是说我那衣服不值钱,我就是觉得匪夷所思,你们这的贼也真是绝了,偷光拿光抢光,你好歹给我留件换洗衣服吧,我们那摸了钱包还留个打车的钱呢,他们是冲上摩托车就跑啊,摩托车——警、察同志,你们这是不是太落后了,这都哪一年了还没禁摩哪。”
  “……”
  吉云和孟燕一人一条大浴巾,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小警、局里人手不足,来了半天只见到一个满脸生涩的小片、警,其他人不是出、警就是在出、警的路上。
  小伙子脸上还爱长青春痘,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鸟,遇上早就熬成老油条的孟燕几乎如遇梦魇,一路节节败退的生硬接招,压根不是他在了解情况而是他被孟燕了解。
  吉云目光游离其实心不在焉,余光全落在一边时而打电话时而接电话的陈琛身上。
  吉云简直想不到不过几天不见,他怎么就如此忙忙碌碌,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样子。
  连同刚刚送她和孟燕来警局的时候也是一样,一路上电话不停。吉云坐在后排正好自座椅的间隙瞧见他侧脸,一股莫名的愤怒就像无源之水般噗噗冒出来。
  他好像没有变胖也没有变瘦,肤色仍旧白的教人觉得晃眼。
  只是换了一辆小面包车,八成新,银色的漆,车门上印着火红的“火车头”三个字,后头跟着一串号码。
  人一直是在谷底待着,他的日子不会更差,只有更好,吉云大概能为心里的不痛快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余光里那道瘦削的影子忽然晃过,吉云两眼一动,又直了直腰坐得端正,听到他的脚步由远及近,然后在她身后停住。
  陈琛说话的时候用了方言,小警、察抬眼看他细细聆听,整个人往椅子上一仰,脸色明显松弛下来。
  南方的方言大多难懂,难过语言关的吉云从头至尾简直一句话也没听懂。只能留意到这方言里软软中带着的温暖湿意,抑扬顿挫里偏又有几分慵懒的嗲,配上陈琛低沉的嗓音有种反差的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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