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谶说(意难平)

第7章


过了好半天,秋寒枫才低着头沉沉的叫我:“小谶。”
  “啊?”我转过头去不解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投来,像是一汪深潭,深邃而宁静,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严肃的秋寒枫,他的眉头也紧皱着,好半天不语,似乎在酝酿着该怎样开口。
  “小谶,你……最近过得好吗?”他的语气充满不合时宜的担忧,黄昏橘红色暖洋洋的光线打湿了他的大半张脸。
  “很好啊,怎么了?”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后复又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河水。
  “没什么,我以为你会过的不好。”
  我想起自从上次阿谶将那位温府的语嫣姑娘送到医馆还把她送回了家之后,好像那位姑娘对阿谶颇有好感,经常没事就去医馆找他。我承认我心里是带着那样多的不开心,就好像自己引以为傲喜爱非常的布娃娃突然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一样。但是我不能反抗,因为我害怕布娃娃会不高兴,也许他的心是向着另一人的。所以我总是对温语嫣的时时出现装作毫不理会的样子,或者再也不去医馆找阿谶了,我害怕自己再任性阿谶又会像上一次一样的不高兴了。也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阿谶就不动声色占满了我的整个心房以及生活,有的时候甚至我都会害怕如此的感受。
  害怕自己会因为对阿谶的这种感觉一变,自己就会疯狂。所以我总是告诫自己,阿谶还是在自己的身边啊,只要他还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我暗自苦笑,然后才幽幽的回过去一句:“没有啊,虽然医馆里很忙阿谶总是没时间带我去玩,但是我一个人还是不觉得无聊啊,总是能够找到好玩儿的。”
  有的自欺欺人的谎话,说出口反而更加令自己心生苦涩。其实要怎样说呢,都无法开口,说自己在云城一点都不快乐?还是说自己是多么的想要再次回到岩村?可是那些美好的时日早已流去,一去不返。况且来云城找到自己的娘亲是阿谶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又怎么可以仅仅因为自己心里的一点不快就将他的信仰轻易打碎?
  “不是的小谶,我说的不是这个,”秋寒枫转过一张满是担忧的脸,“小谶,你难道不知道云来医馆已经关门大吉很久了吗?”
  是的,云来医馆已经关闭了将近半月,但是这件事阿谶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我们生活的向来简单,雅居小墅的房价不高但是如果没有经济来源我们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但是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都还算住的安稳,也没有人来赶我们走,可见阿谶有在续交房租。只是,云来医馆已经关闭了那么久,阿谶的生活来源又是从何而来的?
  那天晚上阿谶回来带着淡淡的笑意,还给我带了一些桂花糕,守着我吃完,自己就收拾着睡了。我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半夜又跑到了马圈找小红。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在思考着阿谶的这件事。小红可能也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不好,只是站在一边无辜兮兮的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我忙于想事情也没有太过在意它,只是偶尔想起来了才安抚的摸摸它的头。
  第二天,我如往常一般的微笑着将阿谶送出门,在他临走时还不忘说一句:“阿谶,要好好工作啊~”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不自在的冲我笑了笑,说了声“知道了”,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表面上做得不动声色,其实在他走后我就偷偷的跟着他了。因为我实在是好奇,他究竟会去哪里。结果出人意料。
  他的去向,竟是我心心恶恶的,温府。
  那天我一直站在温府的门外等,就那样明目张胆的站在外面,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我。多么愈加绝望的我。后来天空也许是对我执着的褒奖,开始不停的下雨,好大好大的雨,大到可以积满我整个空荡的心房。本来只要我不想让雨淋湿,我就可以带着意念在周身形成一圈保护层,不让雨水将自己淋湿,而在从前我也确实这样做着。可是这一次,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项超能力,我就这样将自己毫无保留的袒露在天地之间,任凭雨水无情的让我全身湿遍。
  我在温府的门外等了阿谶一整天,等到我筋疲力竭,等到我绝望透顶。最后,多么的幸运,他出来了,和温语嫣一同出来了。他们站在门口,恋恋不舍的神情让我难受,温语嫣瞧瞧外面的大雨,羞赧的递给阿谶一把雨伞,阿谶道着谢接过。等到温语嫣进去关了门后,阿谶转过来的时候才突兀的看到早已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我。
  一刹那我读不懂他的神情,是愕然、是惊诧、是心疼、是责备,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无法分辨。我只记得我那时候看见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之前我还以为他已经讨厌我了,他不会再出现了。然后我苍白的笑着,轻轻吐出薄薄的一声:“阿谶,你骗我。”
  下一秒,自己就如纸蝴蝶般轻飘飘的倒下。只记得在最后一秒,阿谶眼中的慌张,他冲过来抱住我——他残缺的信仰,眼中满满当当的疼痛。
  他说,小谶,我们回家。
  多好。闭上眼的那一刻我想,真像一场梦啊。
  生平头一次因为那一次无节制的淋雨我这个异类竟然患上风寒。阿谶大方的将他的床让给我,无奈的帮我打点一切,又是熬药又是煮粥,两天没有再出过门。最有趣的是,由于他的床让给了我睡,他自己就在地上打地铺,早上雅居小墅的店小二进来送热水的时候,就跟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不过他倒是不在意,继续去熬药煮粥去了。
  我因着他细心的照顾而开心,但是也因着他的少话而沉默。我疑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当时我的那个举动太任性才让他如此难堪而内心有愧才变成这样的?在那几天里,我有意无意的说过关于他为何会去温府的事情,才得知是云来医馆的老头儿因为年老思乡而关了门,走时只是惭愧的给了阿谶些碎银子,恰好时常来云来医馆探班的温语嫣知道了此事,便叫阿谶去了她家做工,当了个小家丁。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一早告诉我?”我那时执拗的问他。
  “不过是小事,没什么好说的。”阿谶那时候正在帮我倒药,手顿了顿如是说道。我却在他云淡风轻的话语中气急败坏,认为自己一直在被欺骗,脑中有了诸多联想。
  “是啊,没什么好说的,我算是你什么人?!”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市野上的脏话,暗忒一句:“他娘的我连人都不是!”
  他显然也有些生气了,撂下碗勺就转身离去,一言不发。见他一走,我爬起来想把药碗给摔了一次泄愤,可是刚抬起手就狠不下心了,毕竟阿谶为了寻母而来云城也挺不容易的,辛辛苦苦的赚钱,带着我这个拖累,还要给我买大把大把的药。
  最后?
  我不甘心的把药全给喝了!
  然后?
  我就学人离家出走了!
  虽然说我不知道这个简陋朴素的雅居小墅算不算我和阿谶暂时的一个家。或许不算吧,因为在我的眼里,只有岩村才是。那里有我全部的快乐,也有我如今想起所有的难过心酸,我再也回不去那样美好的日子了,阿谶变了,阿谶不在了。
  ?
☆、06
?  其实我也不会什么离家出走,不过是唬人的把戏。心里憋屈得慌,便一个人出去走走。所谓的散心和离家其实也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但我想把以往出去玩的时间拉长一些,走远一些,不让阿谶轻易的找到。
  但是他或许也不会来找我的,之前看到温府的人来找他,可能他又去温府做工了。其实我真的不应该怨怪什么的,毕竟阿谶也应该有他新的生活,况且不过是去温府做个长工而已,又没有什么,不过是温府里面有个温语嫣而已,阿谶又没有说过和她有什么的不是!
  这样自欺欺人的想着,心情好了很多,在大街上游荡的时候偶然来到一栋大宅院前,上书“秋府”二字,想来应该就是秋寒枫的家宅,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高大宏伟,府邸流金,怎一个气派了得!也亏得他不同于一般世俗的纨绔子弟,除了游手好闲之外。
  正在我怔怔然的站在秋府的大门口前发呆时,但见秋府的大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我倒是也不躲闪,想来反正他们也看不见我。
  只是没想到,出来的竟然是秋寒枫和温语嫣!
  我向来对温语嫣接近阿谶已是极为不爽,没想到现在她连秋寒枫也勾搭上了,我一时来气,也不管秋寒枫有没有看见就冲着他大吼大叫吹胡子瞪眼。
  兴许也是有所察觉,秋寒枫出乎预料的转过头来看见我,一下子就眉开眼笑的跟温语嫣告辞,撇下了温大美女朝我这边跑来,然后不动声色抓住我的手朝着远处跑,躲进一处墙角,以免被人察觉他的怪异,对着空气说话!
  我气喘吁吁的呼出几口粗气,然后没好气的说:“就这样子就撇下人家温小姐了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啊?!”
  秋寒枫倒是丝毫不在意的咧嘴,好半响才狐疑的看着我:“小谶,你莫不是吃味了?”
  “我吃味?笑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味了?!我只是不明白,当初是谁向我介绍温语嫣的时候明明一副不爽的样子,现在怎么到和别人说说笑笑的,还以为是战友,没想到是墙头草!”
  我噼里啪啦的丢下一句话,秋寒枫许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我,抑或又实在是被我说中有口难辩,一时也冒不出半个泡。旁边的我以为他就此默认,心中也极为不快。想来那温语嫣究竟有什么魅至于让他和阿谶都神魂颠倒,一个做了人家的长工,一个和她说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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