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可餐

魏丹跟着沈书淮进了办公室，递给他一份文件，解开一颗西装扣子坐了下来，眼睛却写着他很、不、开、心！
    “我说，沈书淮先生，本人好歹也是九市十大杰出律师之一，你把我当个私家侦探使，是不是很暴殄天物啊？你自己算我该找你收多少钱？你算好了报给我，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九五折。”
    说完，魏丹见沈书淮看着文件不理会他，又说：“我说，你是不是对我这样的三高人士特别嫉妒啊？你就是想指使我给你做事，然后摧毁我做一个律师的意志吧！为了帮你查萧家这些破事，我已经推掉了五个案子了，你知道我少赚多少钱吗？”魏丹还要再说下去，突见沈书淮皱起了眉头，立马不作声了。
    玩笑归玩笑，正经事他是不会闹着玩的。
    沈书淮放下文件，看了一眼魏丹，问：“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魏丹一下子暴走了：“唉！我帮你查东西就不错了，你还敢质疑我！岂有此理，我……”
    沈书淮摇摇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怎么会是他呢！
    魏丹本就是开玩笑：“就是什么？你查老爷子的司机做什么？二十年前的司机对你有用？”
    沈书淮没承认也没否认：“我去日本前见过唐宁微。”魏丹眼睛一下亮了：“你都有心上人了你还去见旧爱，你小子，哈，不老实！”沈书淮皱皱眉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她打电话找我的，说有萧家的大秘密告诉我。”
    这可比什么新欢旧爱有意思多了，魏丹来了精神：“什么秘密？萧察姓王？”
    沈书淮无语地看着他：“小心老爷子半夜找你，胡说八道。是什么我还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能说！”魏丹泄了气，“那你现在吊我胃口干什么？”
    沈书淮笑笑：“因为我嫉妒你是三高人士。”
    魏丹：“……臭小子，记仇！”
    沈书淮真是没想到李玥的二叔居然就是萧老爷子当年的司机，萧雪的未婚夫。
    —— ——
    在九市有霜降那日吃馄饨的习俗，有人说这是自古以来的习惯，也有人说是民国以来，反正无论是从何时开始，霜降吃馄饨是保留了下来，或许只要和吃有关中国人就不会计较太多。
    李玥包得一手好馄饨，这项技艺还是跟李妈妈学的，李妈妈是跟厂里的一个大姐学的，据说大姐的这手包馄饨的手艺是祖辈传下来，所以李玥每次包馄饨的时候总觉得这小小的馄饨像个成百上千年的古董，都舍不得一口吃完。
    李玥包馄饨的手法很快，马珂不常做面食，他盯着李玥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她的手法，和他记忆里父亲包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摊皮，放馅，灵巧的手指一捏，一个有棱有角的馄饨躺在手心里。
    李家的馄饨皮薄肉多，下锅一煮，馄饨皮煮得半透明，里面的鲜肉馅约约绰绰，像个含羞的大姑娘，一口咬下去，大半个馄饨下肚，肉馅的鲜香留于唇齿间，直冲脑门儿，只想一口接着一口，最后恨不得把碗都吞下去。
    而馄饨又不拘泥于水煮，还能生煎，还能做成拌馄饨。馄饨煎得一面焦黄，撒上葱花，盖上锅盖再焖上半分钟，就和水煮馄饨完全扯不上任何关联了。而拌馄饨就更妙，锅里滚过一圈，加上红油辣子、一点醋、一点酱油，就这么一拌，让人怀疑这馄饨还是馄饨吗？不管什么作法，好吃才是要紧的。
    店里每天都会来一些熟客，其中大部分是附近的上班族，有几个女孩子还和李玥交上了朋友，来了店里，在等待的过程中和李玥聊上几句，嘻嘻哈哈一番，这等待的时间也就不难熬了。
    每天下午一点过店里就会慢慢地变得冷清，李玥和李姐开始打扫，正拖着地，听到一声微弱的“瞄——”，一只小猫！
    小猫全身黄白相间，小小的一只，缩着身子躲在门边，警惕地看着李玥和李姐，尖尖的耳朵一动一动的，李姐说这是花猫，李玥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来，是只小母猫，被李玥捧在手心里瑟瑟发抖，那双黝黑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玥，把她的心都看化了。
    “啊啊啊啊，好可爱！”
    李姐笑说：“猫来会带来好运气哦。”
    “嘿？真的吗？”李玥倒是不在意这些，她还听说过狗来带来好运气的。这只小猫真是可爱得让人不忍放手，李玥起了一个主意——她要养这只猫。
    李玥小时候养过一只波斯猫，雪白的皮毛，湛蓝的眼珠子，是李妈妈买菜的时候捡回来的，或许就是缘分吧，李妈妈只是看了它一眼，它就一路跟着她回到何安街，李妈妈上楼，它就蹲在楼下，那双蓝幽幽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妈妈。
    后来，某天它一如往常地跑出去玩，却再也没回来……
    李家母女找了一周，把它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能找到，李妈妈说可能是它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躲起来的。
    在李玥心里一直记挂着它，偶尔看见别人家的猫都能浮现它窝在她的腿上慵懒的样子。
    “你要养猫？”李玥把小猫拿回家，捧给李妈妈看，李妈妈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小猫喵地叫了一声，露出粉粉的小舌头。
    “哟，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李妈妈从李玥手里接过小猫放在膝盖上，原本还瑟瑟发抖的小猫一下子松快下来，在李妈妈的大腿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睡着了。
    “妈，你看多可爱，刚刚在我手里还发抖的，现在到你腿上了完全就放松了，证明你和它有缘呐！”
    李妈妈扑哧地笑了：“少跟我装怪！我又没说不养，不过它的一切事情都归你自己管，我不帮忙的。”
    李玥笑嘻嘻地应承了，她本来就没打算让妈妈插手的。
    嘴上说是不管，实际上李妈妈比李玥都紧张，现在天气凉了，家里又没准备猫窝，突然来了一只巴掌大的猫，李妈妈翻箱倒柜地找不穿的厚衣服，剪成一块块的铺在纸盒里，又四处找地方安置它的窝，但似乎家里每一块地都不好，在厨房会吹到冷风，在阳台会从栏杆缝隙里掉下去，在客厅又怕它四处挠，弄得晚上睡不好觉，李妈妈烦恼着，球球却开心了。
    李玥给小猫取名叫球球，因为它的脑袋圆得跟球一样。球球到了新家，从客厅逛到卧室，视察一番后，满意地躺倒，时不时喵喵地叫，告诉李玥和李妈妈它在这里。
    这一晚，李家母女啥也没干，就盯着它看了。
    第二天，李玥依依不舍地告别球球，买菜开店，却隔上几分钟就要想它一次，一会儿跑上楼看看它，一会儿跑上楼摸摸它，李妈妈被她弄得不耐烦，提着球球塞到她怀里，直接让她带下去。
    正下楼时，远远地看见沈书淮来了。
    “你买猫了？”沈书淮捏了捏球球的小爪子，他这样放肆的举动让球大人很生气，给了他一爪，很可惜，球大人的爪锋无力。
    李玥摇头：“不是买的，是在店门口捡的。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不上班？”
    沈书淮说：“正巧去西区那边开会，路过就过来看看。”
    西区和何安街不是一个方向吧……
    “嗯，那现在看过了，你还不去开会？”
    沈书淮笑了笑，看了一眼戴在左手上的表：“还早，我坐一会儿。”说着，他从李玥怀里把球球提了过去。
    “唉，你别提它耳朵，它耳朵脆！”李玥心疼地喊。沈书淮故意捏了捏球球的小尖耳朵，李玥急得皱眉，立马夺回球球抱在怀里，一人一猫都目光不善地看着他，沈书淮失笑，看来他买猫送她还真是送对了。
    原本就怕她不接受，还假装是野猫……
    “你很喜欢猫？”他明知故问。
    李玥点点头。
    “那我送你一只好不好？”
    送？上次他从日本回来送了她一套茶具和一套和服瓷娃娃，这次送猫？李玥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沈书淮忍不住笑起来，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
    “为什么不能要我送的？”
    李玥轻轻地抚摸着球球的背，说：“无功不受禄，我干嘛要收你的东西。”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请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就愿意收下？”
    李玥看着他：“你……我能帮你什么？你生意上的事我可一点忙也帮不上，我一点都不懂的。”
    沈书淮走到她面前，弯下腰看着她：“我请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她……李玥感觉自己的双颊有些发烫，“你先说我要帮你做什么？”
    “这周五有一场酒会，是招待日本来的茶业专家，要求带同伴去，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家寡人，我想请你同我一起去。”
    “酒会？我不去。”李玥断然拒绝。
    沈书淮略微直起身子，又说了一次，李玥还是拒绝，他回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想趁着这次酒会谈妥和日方的合作的，来九市的那群专家都要带着太太来的，九市这边确定出席的人也大多都结了婚，没结婚的也有女伴，我一个光棍杵在中间实在有些寒碜，不过你不愿意就算了，一个人就一个人。”
    他一个人在酒会里好像也太可怜了点……李玥摸着球球软软的皮毛，心也渐渐软下来，又想到沈书淮从日本带回来的礼品，算了，就当做还礼了。见沈书淮起身要走，她急忙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说：“我……没有参加酒会的礼服。”
    沈书淮楞了愣，随即笑起来：“没关系，周四晚上我来接你，去商场现买。”
    “那……好吧。”
    对于沈书淮来说，吵架也好，聊天也好，沉默也好，他只想和她多呆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