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可餐

不对劲，李玥很不对劲。
    赵今看着坐在床上发呆，两眼发直的李玥，从她回来后就是这副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言不语。
    不行！不能让她继续这样！
    赵今从李玥手下夺回球球：“李玥，你看看，你快把球球的脑袋摸秃了。”
    球球：喵——
    “看吧，球球都赞同了。”赵今坐到李玥身边，“你跟沈书淮怎么了？”
    李玥瘪瘪嘴：“没怎么。”
    “你少来了。”赵今放下球球，翻了个白眼，“我们好歹也认识了快十年吧，你还想骗我？沈书淮对你做什么了？”
    李玥叹口气说：“他……表白了。”
    “所以呢？”赵今一点不吃惊，“他还做什么了？强吻你？”
    李玥扑哧笑了：“想什么呢你，他就表白了，然后，就送我回来了。”
    “那你怎么回复他的？”
    好一会儿，李玥才说话：“我……说我要想一想。”
    赵今一掌拍在她的大腿上：“宝贝儿，我说沈书淮这么好的羊毛你不薅，你这要求也太高了！你们俩耗什么油呢，郎有情妾有意，天造地和的一对，赶紧在一起得了。”
    李玥吸了口气，眯起眼睛说：“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沈书淮收买你了？”
    赵今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李小姐你的觉悟太低了，我什么大世面没见过，能轻易被沈书淮收买吗？我纯粹是本着一颗关怀之心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呢？我hin伤心，特别特别滴伤心。”
    李玥没心情跟她闹：“婚姻大事，能有多大个事……我现在烦死了，哎呀，不想了，睡觉。”
    赵今握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说：“宝贝儿，姐的婚姻失败了一次，我真心希望你的婚姻一次成功，沈书淮这人真的不错，值得你好好考虑。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是你不跨出那一步怎么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要在自己脑子里过完你的一生。哎呀妈呀，这话老有味道了哈？”
    李玥哈哈地笑起来，两人躺倒在床上，头挨着头，赵今说：“我跟王陆结婚的时候真是抱着裸婚的态度，他什么都没有，只要对我好，爱我，疼我，再苦再穷我都能忍下去，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真是傻得可怜，连可爱都没有。没有物质保障的婚姻就是一颗生鸡蛋，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但是就算是再小心，稍微磕碰一下，就会出现裂缝，脆弱得不堪一击，贫贱夫妻百事哀。从物质上讲，沈书淮不错，事业做得挺好的，人也正派，妹儿啊，这种男人可遇不可求，你心里那点惧怕啊，担忧啊都先放下，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赵今说完没听见李玥的回复，她起身一看，李玥已经睡着了。赵今叹了口气，给她披上被子，躺下之前，使劲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让你装睡！”
    第二天，买菜，开店，做菜，迎客，一如既往，可是李玥知道有些改变发生了，她不知不觉地期待着某个身影出现。
    下午一点过，天空突然变得阴沉，马珂靠在门边抬头看天，“要下雨了。”话音刚落，一滴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很快，哗啦哗啦地下起了如瀑布一般的大雨。
    李玥坐在门口发呆，手里的茶已经半冷，马珂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提醒她茶凉了，李玥仿佛如梦初醒，“哦”了一声，喝光了杯中的茶。
    马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有心事。”马珂断定。
    李玥点点头，她这个样子是人都能看出她有心事。
    马珂问：“感情的事？”
    李玥扬眉：“你怎么知道？”
    马珂笑了笑：“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能为了什么？吃喝不愁，工作在手，除了感情还能有什么让你们操心。”
    李玥笑说：“听你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女孩子一样。”
    马珂笑了笑：“不算了解吧，交过一任女朋友。”
    “一任？”
    “嗯，我只交过一个女朋友。”
    “那为什么没在一起？”
    “她觉得我不是一个可以稳定下来的人，跟我结婚风险太大，所以，我们就分手了。”
    李玥愕然：“然后你再也没谈过恋爱了？”
    马珂点头：“我本来就对感情的事看得很淡，我花了太多的心思在厨艺上，就很难再花心思在女人身上了，难免会忽视她，或许就是这样她才跟我分手的吧。我是离不开厨房的人，比起谈恋爱，我更愿意花时间研究一道菜。你呢？你是为了什么？那位沈先生？”
    听到“沈先生”三个字，李玥突然想到了昨夜他抱着她，双臂轻环着她的腰身……
    看她的样子马珂就明白了：“是沈先生吧。”
    李玥“嗯”一声：“我现在……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想触碰又缩回手？”
    “嗯？”
    “塞林格说‘爱是想触碰又缩回手’。”
    李玥瞪大了眼：“爱？不是不是，还没有达到这个高度，不过……有这么点意思。”
    马珂问：“他有什么不好吗？有什么不能让你接受的吗？”
    不好……李玥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沈书淮这人不错，要说他以前性格脾气都不好，但是现在变得沉稳许多，从长相来说，一百分可以给他打八十五，不，九十，九十分的颜值，一百二十分的事业心，脾气耐心均是高分，怎么看都是男朋友的上佳人选。
    “没有，他挺好的。但是我觉得感觉不对。”李玥无奈地笑，“我形容不出来，跟他在一起吧，做朋友很好，做情侣，嗯……感觉很奇怪。”
    对，就是奇怪的感觉，想到和沈书淮做男女朋友，她浑身都不对劲了。
    马珂在回厨房前对李玥说了一句话：“比起害怕受伤，连受伤都不敢不是更可笑吗？”
    到了和沈书淮约定好来接她的时间，还没看见人，李玥的脸红得像中午做的油爆河虾，因为化了妆没法往脸上扑水，她拼命地扇着手给自己的脸降温。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居然因为一次表白就成这个样子了，李玥不知道该拍自己两掌，还是该骂自己两句。
    紧张的不止她一个人，沈书淮在来的路上就担心她还愿不愿意陪他参加酒会，要是她说句“不去了”，他还能绑着她去吗？
    当他看见李玥打着伞朝他走来，沈书淮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了，她……她……来了？
    坐在车上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但都知道对方在看自己，李玥被他盯得破功，开口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好好开车，你手里可握着人命。”
    “唉，好好开车！”沈书淮的心情变得非常好，“你……要考虑多久？”
    李玥横他一眼：“看心情吧。”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李玥扭过脸，憋笑：“一般般吧。”
    “那你什么心情好？”
    继续憋笑：“看心情。”
    “那你心情好的时候一定记得要想一想，我还等着你的答复。”
    李玥抿着嘴笑：“那我要是不答复你呢？”
    “继续等啊，你总有答复我的时候。”
    “一辈子不说呢？”
    “那我们也过了一辈子。”
    李玥扭过头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沈书淮笑说：“字面意思，如果你一辈子不答复我，我就问一辈子，不管你的答复是什么，我们都一起过了一辈子。”
    “咦——，你说得怪恶心的，什么一辈子。”
    “是你先提的好不好。”
    “我先提起来你就要接下去吗？”
    “我为什么不能接下去？”
    “我……算了，不跟你吵。”
    李玥做了个鬼脸，又问了一句很恶俗的话：“为什么是我？”
    正巧开到了会场，沈书淮停下车，郑重地看着她，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你，可是某人说过，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理由，它就是这么发生了。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你觉得呢？走吧，到了。”
    这个人……居然用她的话来堵她……
    酒会办得很隆重，九市大半的商人都到了，各路形形□□的人穿梭其间，李玥兴致缺缺却强迫自己好好扮演沈书淮临时的女伴，其实也简单得很，拿着高脚杯微笑就好，这种场合，女人一如既往的是陪衬，她真心感到厌恶。
    从卫生间出来，她站在镜子前看了一下自己的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到她身边，看了李玥两眼，李玥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女人拿出一管Dior的口红补妆，李玥正要离开，她突然说：“你是阿淮的女朋友？”
    唐宁微是跟着萧察一起来的，一进门就看见了沈书淮和他身边的女伴。原来他喜欢这种清粥小菜……
    “阿淮？”李玥记起她是谁了，上次在茶场见过的。
    “唐宁微。”
    “李玥。”
    唐宁微一寸一寸地打量着李玥，李玥也毫不示弱地回敬，一番目光暗战，唐宁微笑起来：“原来阿淮喜欢你这样的，他的口味变了。”
    啊！恶俗的桥段！
    李玥最不喜欢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她不想理会唐宁微，转身就要走，唐宁微却拦住她的去路，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说：“你不过是他的调剂品，他很快就会腻味，你知道吗？”
    “你有完没完？”李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喜欢他，你就主动点，你对我这么主动，你是喜欢我吗？你想做什么就去找他，别找我，你们之间的事，I don’t care！”
    沈书淮见李玥进去许久不出来就去寻她，却看见李玥和唐宁微一前一后走出来，李玥瞪了他一眼，沈书淮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李玥拉走了。
    从酒会出来，徐飞开车，沈、李二人坐在后座，酒会的后半段沈书淮几乎没了心思，他想跟李玥说清楚以前的事，但李玥根本不给他机会。
    “徐先生，过了这条路右转，在世纪大酒店停一下。”
    徐飞惊讶道：“世纪大酒店？”难道是……开房？沈哥的女朋友这么生猛，这么主动？沈书淮急忙问：“去世纪大酒店做什么？”
    李玥说：“吃烤鱼。”
    半个小时后……
    “老板，我们的烤鱼好了没？”
    “快了，快了，不要催嘛。”
    李玥带着沈书淮穿过世纪大酒店旁边的一条小路，还没走近就听到路口传来的喧嚣声，那里是九市颇为出名的北山夜市，这里有一家万来烤鱼很出名，排队等上个把小时根本不是梦。李玥邀请了徐飞，徐飞很识相地拒绝了，他没有胆子去打搅沈哥的好事……
    这晚他们来得时间刚刚好，不用排队。
    烤鱼还没上，沈书淮抓住这个时间，急忙说：“我跟唐宁微曾经谈过恋爱，不过很快就分手了，后来她去了美国，我们再也没交集，直到今年她回来，在一次饭局我才又见到她。”
    李玥听完反应淡淡的：“嗯。”
    嗯？这是什么反应？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啊。”
    “没有？这不像她的性格。”
    李玥揶揄地笑：“你还挺了解她的。”见沈书淮无奈，她又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刚刚那种急得挠心挠肺的感觉不好受吧？”
    “特别不好受。”
    “不好受就对了。前女友永远是现女友的威胁，因为前女友的杀伤性太强，总是能唤起男人心底里美好的回忆，一旦分开了，就只能想起优点了，如果遇上的是初恋前女友那就更可怕了，生化武器，一招毙命。那位唐小姐没跟我说什么，我没让她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但是这种事情可以不可再。这次是教训。”
    沈书淮嘴角的笑越扩越大，正要说什么，老板端上了泡椒烤鱼，李玥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鱼上。
    烤鱼放置在铁板上，下面还有炭火在不断地加温，炭火烤制的鱼表皮微焦，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泡椒，用筷子剥开来，取腹部最嫩的一块，沾上泡椒红油，放入口中，简直是天底下无可比拟的享受。
    炭火特有的香气从表皮渗透进鱼肉，外焦里嫩，不是烤箱可以比的，泡椒独有的酸辣味让鱼肉层次感俱现，说到鱼肉再也不是只能用“鲜美”二字来形容了，它还能变得麻辣，酸辣，鲜嫩，甚至烤炙后的鱼皮有些微苦涩也变得那么可爱。
    烤鱼要在夜市这种地方吃才来得有意思，嘈杂之下，大快朵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远比把烤鱼放进高级餐厅，安安静静地吃来地开心。
    “你不吃吗？”李玥见沈书淮看着她笑，也不动筷子，不知道这人在笑什么。
    沈书淮夹了一块鱼肉看清了没有刺才放到她碗里，“你刚刚说，现女友，嗯？”
    李玥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笑：“嗯什么嗯，你不是要答案吗？这个就是我的答案啊。你不满意啊？那我改答案好了。”
    “你敢！”
    李玥瞪他：“哟哟哟，还挺凶的，是谁说的‘你跟我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干涉你’，我现在想改答案了，你不许干涉我。”
    口才了得的沈书淮此时却词穷了，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两人对视半分钟，沈书淮突然伸手将她抱住，李玥微微一动，他说：“别动，让我抱一抱，正大光明地抱一回。”
    “说什么呢，大庭广众的，这么多人看着。”
    “看着就看着，怕什么，我抱自个儿女朋友又不犯法。你怎么突然就答应了，是真答应了？”
    “真答应了！啰嗦什么！”
    “真像个女土匪。”
    李玥拍了一下沈书淮的背：“你说什么？”
    沈书淮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我说你真美。”
    “油嘴滑舌的男人不可信。”
    “……我错了，不美。”
    ……
    一条一斤多的烤鱼多数进了李玥的肚子，吃到最后，连鱼骨头上的碎肉都被她吃干净了，要不是肚子在抗议吃撑了，她或许还真能再加上一碗在泡椒里滚上一圈的面条。
    开车回到何安街，沈书淮让徐飞先下车，他一路都握着李玥的手，李玥挣脱了几次都被他拉了回去。
    “现在该放手了吧，都快十二点了。”
    沈书淮摇头;：“我怕我一放手发现这些都是假的。”
    李玥失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沈书淮说：“遇到你之后。”
    李玥挑眉：“怪我咯？”
    沈书淮吻了一下李玥的手，怪我，怪我没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