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爱无瑕(清穿)

61 卷六十一 虽千万人吾往矣


隆冬十二月的夜,我手捧暖炉、衾着被褥侧卧于塌上,望着不断摇曳的烛火发呆。
    有幽暗的烛光笼罩在不算大的房间内,便仍能将每个角落收入眼底。我转眸看向梳妆台上已摆放整齐的发钗项链耳环等金饰以及一旁木制衣架上撑挂的华贵冠服,眼睛一眨不眨。
    小桃将一切收拾妥当后,轻轻地推门进来。想是外面严寒,她不住地搓着手。看到我晦暗不明的表情,小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走近我床边:“主子,早点歇下吧。明儿要一大早起来梳妆更衣为封妃大典做准备呢。”
    我“嗯”了一声,随即躺下身。小桃过来帮我整理好被子,放下床幔,便依然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就睡在外间,仅与我一屏风之隔。
    过了不多一会儿,我就听到小桃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最近几天必定忙坏她了,一边从苏培盛那边接承旨意,一边要不断跑内务府盯着妃服完工,同时还小心翼翼地照顾我的起居和情绪。真是太难为这孩子了。
    然而我却辗转反侧了很久都难以入眠。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我喃喃自语道:明天过后一切可都变了啊。
    也不知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估摸着近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的时候,我起床穿上便衣,偷偷拿了小桃的宫牌,简单裹上一件披风后轻声出了门。
    畅行无阻地出了宫,租了辆马车并雇了位车夫,马不停蹄地向郊外赶去。而到达目的地后,我就差遣车夫离开了。
    一步步踏上这久违的空旷辽阔之地。只不过因为隆冬,草木比上次来看更显枯黄。
    眯眼盯着头顶的蓝天,我兀自哼起一曲婉转的小调。才唱到第一段副歌开始,就有熟悉的笛音加入。我会意地笑了笑,稍稍增了些音量以歌会友。
    一歌尽了,我仍望着远处的天际不转身。感到身后人一步步近了。默了稍许,他终是开口:“怎么,现在换你以背示人了?”
    我微笑着转过来:“只允你多年以此身姿出现,我便模仿不得吗?”
    对面的人闻言笑意更浓了:“久违了,朋友。”
    是啊,久违了。具体有多久呢?仔细算起来也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却怎么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呢。这期间的更迭变化太浩大,相关的所有人都早已觉得精疲力尽了吧。
    “定太妃娘娘近日可好?”
    胤裪摇了摇头:“没前几日那般不思寝食。但想起皇阿玛时,还是忍不住暗自抹泪。”
    定太妃对康熙感情很深,如此悲恸是自然的。也不知姑姑宜太妃怎么样了,胤禟他们那边可有好些。
    胤裪看我眉心紧锁的样子,便反过来问我:“那你呢。这一个月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毕竟是我的知己,这一个“熬”字用得简直不能再精确了。是啊,康熙驾崩以来这一个月,我哪天不是在郁郁寡欢中度过。
    “挺好呀。我现在住进了最喜欢的长春宫,满心欢喜呢。”
    胤裪抿紧唇角。“是吗。过得好为什么在封妃大典前夕偷跑出宫,又为什么连任何车马都不带?你在想什么,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吗?”
    “没有后路了,胤裪。我既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头也不回地走下去,因为皇威、人情、世事都不会再允我回头的机会了。”语罢,我稍稍顿了顿,又侧颜对他说:“不过,你毕竟还是来了嘛。你来到这里,陪伴我、接我回去,这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鼓励。”
    “若是我没有来呢?”
    我笑了:“你没有来,这封妃大典必然就赶不上了。可就算虚的礼数免了,该承担的还是无可逃避。不过是徒惹皇上不快而已。”
    “难道非得如此不可?”
    “胤裪,如今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墙头草、势力鬼?猜猜旧相识们会如何评价我:贪慕荣华、工于心计还是虚伪狡诈?想一想似乎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呢……”
    胤裪用笛子触了下我的肩头,让我不要再说下去了。
    “无论你选择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至于其他人的眼光和评价,更不必理会了。身为皇家人,生来就不得不背负那些非议流言。”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我转眸看向别处。
    “果真如你所言,被剪断的风筝又飞回了原地呢。幸好放风筝的人还在身边,这就是最好的补偿和安慰。”
    迎风而立,胤裪雪白的衣袂飘扬至我的身边。
    “放心吧,十四弟也定会理解你的。若他不能,便不配做你的夫君。”
    我抬眼看身旁这出尘似仙般的人。
    “你什么都不问、什么都还没了解,就这样无条件地相信我。你知不知道,被你如此对待,我会怕。我怕自己习惯了这种美好,再回过头面对宫中种种,哪怕是任何理所当然的风吹草动,我都会反应过激地觉得是辜负或者伤害。这般脆弱的话,我又怎样在这宫中重新生存下去呢?”
    “纵使天下人背弃你、构陷你、戕害你,我不会,此生不会、来世不会、生生世世亦将不会。我们之间无关什么身份与立场,这纯粹是我爱新觉罗胤裪对桑小爱的承诺,请你永远记得。”
    闻言,我久久望着他诚挚的双眸说不出话。
    我从袖口中掏出明黄色的卷轴递与胤裪:“你看看。”
    胤裪展开康熙的遗旨仔细端详后大惊:“你竟然有这个!那又何苦……”
    我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明白他的不解。“我是有锦囊在手,可毕竟如今规则由他定。这种局势下我如何确定这是救命的灵药还是难防的催命符?先帝时九子夺嫡的场面你我都经历过,为避免骨肉相残的悲剧再发生,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妥协。”
    “皇上可知道这道圣旨的存在?”
    “他不知道。昔日先皇曾在他面前宣读过口谕,却没告知早已留给我一份书面的遗旨。可无论是否早就获悉,如今雍正坚持纳我为妃,这便是切实做出了篡旨抗命的大逆之举。往后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手中有这道遗旨作为制衡恐怕能救不少人的命。”
    胤裪沉吟了一会儿问我:“所以你决定守着这个秘密以度日?万一有天东窗事发你的处境又会何等凶险,这些你想过没有!”
    正过身看向他。“我当然考虑过。不过为了胤祯,为了我身后的那些人,我必须冒这个险。当然了,宫中环境险恶复杂,的确不适合藏匿这个遗旨,所以我恳请十二爷帮我好好地收着它,以后真到了千钧一发之时,请务必搬出来救人于水火。”
    胤裪未加犹豫便颔首应允。“这绝非易事,但我答应你。只要是我许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滴水不漏地做好,所以你放心。在宫中照顾好自己,无须过于忧虑。”
    我笑着点头:“知道啦。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别再当我是小女孩似的。”
    胤裪苦笑着说:“心中千万分强烈地抵触你再回宫,毕竟明知那意味着什么。坦白说我是抱着带你离开的决心来到这里的,但如今看你已作决定,那就走吧。万一误了时辰恐怕又要起什么风波,很怕看到你刚开始这场荆棘之路就遇到责难。从此往后在宫里遇到什么麻烦,务必要联系我。十四弟远隔千里;八哥、九哥与皇上起了嫌隙,对于你的事定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虽说十三弟与你也算友好但毕竟和皇上那么亲厚,大多时候恐怕都会站在那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策马回宫的路上天空飘起小雪,稍一会儿就加剧成鹅毛般的雪花。胤裪为了安全适当放缓了速度,我坐在后面,掀开车帘看他堂堂十二王爷这样小心翼翼地架着马车,不觉悄悄湿了眼眶。
    胤裪的雪白衣衫与外界的白色世界融为一体,让我甚至有些担心他或许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关于雪天有很多记忆。伤心欲绝的、挣扎无奈的、还有浓情蜜意的,都不如此时安然无惧的心绪令我清醒而深刻。就这么缓慢而不迟疑地驾马而去吧,既不逃避也不出击,既不远离也不亲近。
    离长春宫只剩数十米时,从迷蒙雪花间看到一个娇俏瘦削的身影。我心中不忍,默然加快了步伐。
    小桃确认来人是我,脸上显露喜出望外的神情,带着哭音忙向我奔来。“主子您可回来了,奴婢都要急死了!”
    我安抚她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别慌,都来得及。外面天冷,我们快进屋吧。你泡些茶,让十二爷暖暖身子。”
    听闻我的话,小桃这才注意到我身后已与雪景融为一体的胤裪。她怔了怔,忙福下身:“奴婢给十二爷请安,爷吉祥!”
    胤裪笑着抬手让她起来。“喝茶留待下次吧。你快进去着装,时间的确不早了。”胤裪又转头对小桃说:“劳烦你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她任性得很又不听劝,也不注意自己身上的病根。这些都需要你上心。要是有任何需要随时来宫外我府上寻我即可,别见外。”
    闻言小桃冻得通红的小脸更显红彤彤的。“十二爷的话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事,定全心全意照顾好主子,请您放心。”
    胤裪笑笑:“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目睹着胤裪的背影越走越远,我在小桃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积雪向深宫走去。
    多像灰姑娘啊,到了时间便不得不归还南瓜马车和水晶鞋,回到家徒四壁的现实。只不过我比灰姑娘更不幸。她贫瘠的是物质,而我贫瘠的是精神。她与她的王子至少在午夜十二点前能够短暂相聚,而我与我的王子却从此银河相隔两不相干。就算再相见,恐怕也徒剩泪与恨了吧。
    看着铜镜中自己被妆饰得艳丽夺目却面无表情的面庞,我忍不住反问自己:若今日是胤祯封我为妃,我又会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呢?会好一些还是更差,满心欢喜地接受还是再次一声不吭地远走他乡?
    穿越过后的时空并不是平行世界,我无从获得那么多假设背后的答案。又或者,很多事本就是没有如果也没有答案的。你非要去寻一个所谓的答案,那不过是庸人自扰自讨苦吃罢了。
    身着厚重华服、头戴贵妃帽冠,我在长春宫大殿中央接受了这场盛大繁琐的封妃之礼。
    礼毕,内务府大太监宣读圣旨后将诏书交到我的手中,同时谄媚地说道:“恭贺襄贵妃娘娘获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在小桃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内务总管微微抿了抿唇算是回了笑。
    “有劳公公了。”
    “贵妃娘娘客气。您这会儿当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正式请安,如此便彻底算是礼成了。”
    “知道了,多谢公公提点。”我淡淡地说。
    “哎哟,娘娘您这么说奴才可万万受不起。以后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尽管吩咐,奴才定当鞠躬尽瘁。”
    在大太监的带领下,我来到坤宁宫外候着。由于先帝时的赫舍里皇后早逝,之后康熙又没有立过皇后,坤宁宫便一直空着。如今新后入宫,这里自然经过一番整修。
    本来雍正也有意为我重修长春宫,但被我谢绝了。这偌大的紫禁城中任何一处地方都可以更新变换,但我只求自己生存着的方寸之地不要受到侵扰。我害怕在人非物亦非的陌生环境中过于清晰地看到面目全非的自己,有时候我真的需要一些通过自欺欺人而获得的勇气。
    杜鹃不一会儿就走出来迎我进去。一路上她向我一一介绍坤宁宫内的殿宇位置与功能。我很欣赏她那不疾不徐的性子和不卑不亢的态度。多少是受了她主子的影响吧。
    听小桃说,杜鹃是自乌拉那拉氏嫁入藩邸起就贴身服侍彼时还是四福晋的陪嫁丫鬟。多年前也曾在康熙家宴时见过她几次。作为宫中的老人,她能十年如一日地未加浮躁气和骄矜心,真的很难得。
    没多会儿就进到主殿。杜鹃躬身禀报:“皇后娘娘,襄贵妃娘娘已到。”
    我紧接着上前对乌拉那拉氏行了大礼:“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柔声唤我起来。“自家姐妹无需这么客气,襄妹妹过来,坐在这边。”
    在杜鹃援引下,我在距皇后最近的椅子上就座。
    “虽说襄妹妹在宫中也待了些时日,但今日才行册封礼,之前少了走动,恐怕对各宫姐妹们还不大认识吧。”
    我颔首,这才抬眼看清殿中的全部阵仗。与我并行相对而坐的是年贵妃也就是春燕,她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并没与我对视;我和春燕的身旁各自坐着三阿哥弘时的生母齐妃和四阿哥弘历的生母熹妃,目光扫过去时她们都对我微微一笑;接下来是妃嫔中最为年长的懋嫔,还有康熙年间就入雍亲王府的宁嫔及五阿哥弘昼的生母裕嫔。再后面就是些贵人常在还有答应们了。
    贵妃位以下的众妃嫔们同时起身向我行礼。“嫔妾给襄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我抬手虚扶起身旁的齐妃,也示意其他人等起身。“不敢当,诸位快请起。初次相见,对于宫中规矩尚不甚了解,还望能得众姐妹们的不吝赐教。”
    一声冷哼从对面传来:“初次相见?襄贵妃您谦虚了。在座的过半都是老相识,就是不熟识的怕也早就听闻了你的传奇事迹。”
    我垂着眸没说话。倒是皇后敛起眉,声音略显生硬:“年贵妃又在说笑了。”
    “说笑?本宫可没那个心情。本宫只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人的的确确和襄贵妃熟得很。你说是不是呐,顾常在?”春燕说完便将凌厉的目光扫向位末的一瞥身影。
    我看过去,待认得对方的面容,不由愣了。
    这位春燕口中的顾常在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延禧宫中陪伴我近十年的心腹——蕊儿。此时她低着头没有直面我,指节因紧紧扒在木椅扶手上而有些泛白。
    见我们沉默相对,春燕满意地笑了。她打了个小哈欠:“本宫感到困乏,便不再留这儿看你们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了。喔对了,需不需要把本宫的延禧宫让出来给你们才够应景呢?”
    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春燕便站起身大笑着离开了,甚至还没经得皇后的同意。我用余光看向皇后,就算是如她这般沉静端庄的人,此刻也难掩面上浓重的不豫。想是春燕骄纵惯了,从未将这些尊卑礼序放在眼里。
    然而不愧是皇后,她很快恢复了仪态万方的样子,温和地对众人说:“时间是不早了。若有愿意陪本宫一同用午膳的,就留下来。其余的,都回去歇歇吧。”
    和皇后最相熟亲厚的懋嫔和齐妃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识趣地一并退下了。
    出了坤宁宫,我紧步追上正往延禧宫而去的春燕。
    “以后当着外人的面你就不要提那些陈年往事了,徒惹大家尴尬。其实后宫这些人哪个不知道我的来历底细,不过是碍于皇上的颜面才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你这样直言不讳岂不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添了谈资?”
    春燕转过身,挑眉望向我:“笑话!你现在知道你做过的这一切有多么可笑了吗?可惜太晚了,你早就是全京城古往今来最愚蠢荒唐的笑柄,这是怎样都无法掩盖的丑闻。襄贵妃,您此生名声就该如此。自己造的孽,自己好好担着吧,怨不得旁人!”
    春燕说完就欲拂袖离去,我快步追上拽住了她的衣袖。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名声才这么奉劝你吗?我知道自己声名狼藉已然不在乎这些了。我是为了你好!你总是这么骄傲狂妄,不知觉中早就树敌太多!虽然皇上、皇后和妃嫔们顾及哥哥的军功没人敢动你,但你也得晓得其中利害。若是传出去众人都说哥哥功高震主,不仅其本人言行不羁,就连其妹亦在宫里目中无人、横行霸道,那不是害了他也害了你吗?”
    春燕一把甩开我的手。“少在这边假惺惺地装出一副顾全大局善解人意的模样。要不是知道你都做过什么背叛家门、不忠不孝不义的事情我简直都要相信你这番演戏了。现在知道为年家担心了?是因为如今也进宫为妃了吗?哈哈哈,我曾认为老天爷很不公,可这么看来世事很公平呢。这就是现事报吧?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我不欲理会春燕的嘲弄。“我不和你理论这些往事,我知道自己理亏说不过你。但事已至此,就像你说的,我们俩现在都在宫中,还同时身处贵妃高位。树大招风啊,如果我们之间总是水火不容的,不是更惹人猜疑吗?要是你代我出嫁的事情传了出去,年家真的会被我们拖垮!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守望相助而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春燕停下讥笑,目光一寒瞥向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谁和你自家人!我和你永远都会势不两立绝不可能握手言和,你别做梦了!至于拖垮年家,那可都是你做的好事,不必带上我,我没你那么大的能耐。”
    “就算是为了十三爷吧!你让他夹在我俩及皇上三人中间为难又于心何忍?你那么爱他就不应该让他为你担忧痛苦。”
    春燕上来狠狠地将我一推。“你闭嘴!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胤祥和爱这两个字眼,你根本不配!若不是为了胤祥我早就了结这悲惨的人生了,何苦还需在此与你浪费口舌。倒是你,一个失信又失节的女人凭什么以爱之名来教训我?你当年不是爱老八吗,怎么转头又跟了十四?你不是和十四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此时又成了雍正的妃子?我都替你感到可悲可耻,跟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可最后给了你名分的竟然还是当年你逃婚过的四爷!”
    春燕的话字字诛心,我只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她这样痛骂却根本无可辩解。果然在世人的眼里我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啊,恐怕春燕骂的还不算最难听的。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却仍觉得难以招架。
    小桃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走上前来维护我。“年贵妃娘娘你说话太过分了,我们主子自有她的苦衷,她只是……”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小桃的话。我惊诧地忙去看小桃的脸,此刻已经有几道红印。
    “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一个小小宫娥来插嘴?少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你本来就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啊。你放心吧,虽然常常在众人面前让你难堪,但我不会背后害你的。我要你长长久久地在这恶心的后宫活下去,让你好好地体会我是怎样挺过了这些年、怎样忍受着孤寂与思念挨过了那么多日日夜夜。游戏才刚开始,你可千万别趴下了。这样可就不好玩了哦。还有啊,你旁边这个新丫鬟,倒是满忠心护主的嘛。不过仔细她成了下一个蕊儿,趁你不注意将你一军呢。”
    春燕留下一个孤高决绝的背影给我,在我的视线中渐行渐远。我蹙着眉轻抚小桃已经红肿起来的脸庞,对她柔声安慰。
    小桃嘴上说着没事可眼里满是对我的担忧。我心中喟叹:她要是有朝一日果真也背叛了我我便也认了。只希望她会如愿过得好,而不是像春燕和今日所见的蕊儿一样,明明活得锈迹斑斑地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
    至于我,我连怨天尤人顾影自怜的资格都没有。我的爱情,是无言的,是无奈的,却也是无惧的。我对胤祯的感情,是虽千万人而吾往矣的那种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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