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羽朱颜

43 第四十三章


动一动便累,走两步就喘,受一点点刺激便不省人事,还一昏就两三天,整一个气数将尽林黛玉嘛!尽管义母一再保证她只是底子太虚的缘故,可同为医者,锦颜却明显有种将不久于人世的直觉。
    怕不怕死?当然怕!
    但或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总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不用死,说不定只是回到现代……
    不过,不管是穿回现代,还是灵魂与肉体真的死去,如今真到了断头台上,这一刻,锦颜才强烈地意识到:她有多舍不得这个时代,即使有那么多的痛苦悲伤,这里仍令她深深眷恋!
    她不想死,也不想离开!
    于是,当她依赖了几乎一生的羽哥哥出现在面前时,她再也承受不住,崩溃了。
    “羽哥哥,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想死啊……”
    高阳羽被她这声凄怆的哭喊吓懵了,僵在轮椅上——义母明明说锦儿虽需静养,但已无性命之虞,是哪里不对吗?
    强压住心里翻腾的不安,高阳羽故作镇定安抚情绪接近失控的锦颜,只不过蓦地被这样一吓,声音还是飘的:“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义母说你不会有事的!”
    锦颜拼命摇头,泪水涟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何况我师承义母,医技亦不差……”
    貌似也是这么个理儿,高阳羽更没底了,心里乱成一团麻,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牵起她的手,不住安慰道:“不会的,你想太多了,锦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锦颜则顺势窝进他怀里,一通痛哭,欲泄尽心中的害怕恐惧。
    帐外调动起全身气息,差点没突破听力极限的两人,终于听到了声音,却是隐约传来的哭声,那声音逐渐变大,直至变成嚎啕大哭,这下就算站在帐外三尺也能轻易听到了。
    这哭声却让两人愈加惶恐忐忑,虽然对于自己不是她眼下嚎哭的对象有些拈酸,可在这样的时刻,太过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好像也不太合适。于是两人都故意表现得云淡风轻,只在不经意触到对方眼中的紧张时,投以宽慰对方同时更宽慰自己的鼓励眼神。这一刻,他们反而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了。
    帐里,锦颜哭累了,发泄够了,终于想起正事来。
    只见她扯过衣袖,豪气地擦干眼泪,顶着两个肿泡眼,拉着高联羽的手,像个老妈子似的,语重心长地交待起后事。
    “羽哥哥,我走后……”
    高阳羽立马打断她:“呸呸呸,锦儿不许胡说!”
    锦颜有些小幽怨:“羽哥哥,你耐心听我说完,没准哪天你再想听锦儿说话就听不到了……”
    高阳羽张了张嘴,又想插话,锦颜颇有气场地将手一摆,阻止了。
    “羽哥哥,我打小就赖着你,让你吃尽了苦头,我走了,你也就解脱了……羽哥哥,你答应我,我走后不许你再为难自己,我想要你好好的!珊儿姑娘对你的情意谁都看得出来,若有朝一日,你们能琴瑟和鸣,儿女成群,我也就放心了!还有,锦儿不孝,日后义父义母就拜托羽哥哥了……”
    锦颜低着头说完这番话,半天没等到回答,却发现高阳羽竟转动轮椅朝帐外移动,那急切逃离的模样,像身后有只鬼在追似的。
    羽哥哥生气了?连回答她一声也不愿意了吗?锦颜惆怅。
    “羽哥哥……”
    听到她对他一贯软软糯糯的呼喊,高阳羽顿了一拍,很快又继续努力地转动轮椅。他不相信锦儿会死,所以急于去向义母求证。
    “帮我叫千河进来。”
    见到千河,锦颜又忍不住想哭。
    “小七,我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
    尽管千河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听到她的话,仍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面色骤然苍白。
    “胡说,你不会死的!你能吃能睡,脾气又臭又硬,嗓门大得不像女人,你怎么会死?阎王爷都不敢收你!”
    被他形容得如此不堪,锦颜反而噗哧一笑。
    “小七,谢谢你!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其实,你是一个好人!你说得对,阎王爷都不敢收我,说不定我不用死,只是去另一个地方……”
    “不准去,哪都不准去!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我把血还给你,全都还给你!你留下来,哪也不许去!”
    千河仿佛突然中邪般,疯狂地嘶吼,眸子亮得如同鬼魅,伸手便要割破腕间的血脉。
    锦颜大惊,急忙扑过去想要阻止,奈何身子太虚又起得太急,眼前一黑就要往床下栽去,千河总算略微清醒了一些,合身扑出,将她接住,自己做了大肉垫,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脊背撞上床踏,他却浑然未觉,仍魔怔似的念念有词:“哪也不许去,你说过要做我娘子,不准你走!”
    --
    高阳羽也就算了,他忍,可那千河算哪根葱?竟也敢排到他前面!桑锦颜,你究竟将朕置于何地?朕堂堂里罗国君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自打千河进帐,朱暊便心中忿忿,满腹牢骚。若非碍于她如今身子弱,受不得刺激,他早早便已将那千河斩立决,这颗掌中刺不拔不快,且留他几日好活,日后还是让他生不如死好了!
    朱暊一边暗自腹诽,一边侧耳倾听着帐内动静,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帐内的闷响以及她脱口而出低低的惊呼,三两步掀帐入内,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堆叠在一起的男女,目露寒光。
    偏此时千河还兀自叨叨个不停:哪也不许去,你说过要做我娘子,不准你走!
    拎小鸡般一把将她拎起,咄咄的目光逼视着她,带着强大的压迫力——“你当真说过?”
    锦颜被勒得难受,“你,你先放我下来。”
    朱暊仍提溜着她,将她举到能与他直视的高度,声音照旧阴寒:“你当真说过要做他娘子?”
    锦颜默默点头,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朱暊的脸黑得像锅底,明明妒火烧得正旺,却直往外冒冷气,气息急促,犹如一头暴躁的恶狼,而锦颜,恰恰是那只被猎杀的小羊羔,正等待着被天敌一口咬死的命运。
    两人对峙,冷不防千河从背后暴起,大喝:“放开她!”却被朱暊一个回旋踢,直中心窝。
    “小七,你先出去!”
    以千河的武力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正在暴怒中,千河留在这,分分钟有可能被KO,锦颜只好招呼千河先避开。
    收到锦颜祈求的目光,千河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帐,出帐后一步也没敢走远,就守在门口,心想着若是朱暊敢对她怎样,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给他点苦头尝尝!
    帐内只余两人气息,大眼瞪小眼,朱暊终于将她放了下来,虽恨不得将她狠狠摔出去,仍顾及着轻轻松了手。
    “桑锦颜,你到底将朕当成什么?”
    憋屈的语气,悲伤、自怜、失落、挫败……一句话竟似承载了千百种情绪,连锦颜听了都忍不住鼻头泛酸。是我听错了吗?
    果然是她听错了!因为接下来他便掐住了她的脖子,谩骂的字眼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桑锦颜,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朕早该想到的,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妖女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本事你倒学了十成十!”
    一字一句像冰棱般扎在心上,锦颜有些晕眩,望着他不停蠕动的嘴唇,悲哀地笑了。原来,他就是这样看她的!嗬,他怎样看待她重要吗?他爱怎样看便由他吧,可他不该辱骂她的娘亲!
    像要和他竞赛般,锦颜也是卯足了劲儿,句句尖酸刻薄:“陛下,我桑锦颜再不堪,也懂得讲究个你情我愿,至少不会像某些人无耻到霸王硬上弓。说起不知廉职,我又岂敢和你这只大种马比肩,要令后宫雨露均沾,陛下也不怕精尽人亡!就算我桑锦颜不守妇道,你亦不配教训我!陛下你享尽齐人之福,又凭什么要求我恪守妇道?且不说我命不久矣,就算我能活下来,也绝不会再与陛下有何瓜葛,所以,我桑锦颜品性如何,实与陛下无关,陛下还是省省心吧!”
    朱暊愣怔,惊诧地瞪大眼睛,看怪物似的看着她,种马,精尽人亡……他不敢相信这些令人羞于启齿的词句是从她的嘴里吐出来的!这几年她在外闯荡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男人为天,妻妾多寡便是能力强弱的象征,而女人则必须恪守妇道,从一而终,即使自幼隐居深山,这些道理她也不该不懂。可听听如今她说的话,那是什么奇怪的论调?幸得只是说给他听,若是其他人听到,还不得被浸猪笼!
    还有,她竟敢说与他毫无瓜葛,桑锦颜,三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辈子,你生是朕的人,死亦当与朕同棺共椁,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慢着,她说什么,她说她命不久矣……
    带着一贯的强势,唇角露出不容忤逆的笑,“朕不会让你死!你是里罗的王后,煦儿的生母,这纠葛岂容你说断就断?莫说今生,来世,生生世世,你都将和朕纠缠下去!”
    锦颜扬起一抹轻蔑的笑,“陛下,你是天子,但你不是天,生死天定!若能就此断了与你的纠葛,我宁愿死!”
    说完,锦颜便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殊不知,他却因为她的话心中一窒,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干,捂着胸口下意识倒退。灰败的眸子死死凝望着她,大掌握紧了又松开,即使她真的该死,他还是做不到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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