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羽朱颜

44 第四十四章


阴郁压抑的空气笼罩整个营区,某人的营帐更是三尺之内不宜靠近。为了避免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赫领将兵马拉到一里地外,日夜操练。兵将们亦练得格外卖力,相比那些守营的将士,他们只不过受些皮肉之苦,简直太幸福了!
    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比刀剑实打实划过皮肉更令他受伤。朱暊很生气,气自己怎么就放不开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举国的倾城淑女、曼妙美人任君挑选,他偏偏要在得到她遇险的消息时,撂下朝政不顾,拖着残破的病腿,快马加鞭来到这苦寒之地,担惊受怕不说,还得不到她一句软语。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有时真想杀了她,便再不会受她左右,可,那比杀掉自己更难!
    继续放任她?笑话!且不说不放心她身边那些蜂蝇,王后失踪,他找寻三年未果,早成了诸国的笑柄。这一次,就算是打一只笼子,他也得把她捉回去。待将她牢牢攥在手心,他有一辈子陪她慢慢耗。
    她能逃,无非是仰仗千河的奇门遁甲,如今他捏死千河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高阳羽废人一个,已不足为惧,只岑焕之夫妇,绝对是她的靠山,要解决他们并不难,但他始终不愿意弄僵与她的关系。若是剪除她的两大羽翼,她还能逃到哪里?
    阴霾了多日的天空终于放晴。是夜,朱暊与岑焕之夫妇秉烛夜谈。
    那日赫领整顿队伍时,锦颜便以为他会走,但大军却迟迟不拔营,令她意外。更令她意外的是义母的话。
    义母说:“锦儿,听义母话,不要太倔。这几日看着你们俩痛苦,大家都不好受。”
    他痛苦?即使她说话是难听了些,他会为这点小事痛苦吗?再说,他凭什么痛苦?先恶语相向的明明是他!义母又是从哪里看出她痛苦的?她有痛苦吗?怎么会!她顶多就有些烦闷,和那么一点点失落而已。
    不欲争辩,锦颜问:“羽哥哥呢?用了神药有没有好些?”
    “我和你义父决定带羽儿回和风谷,有那里的温池配合神药,当再好不过。你就放心吧,就算义父义母拼上老命,也不会让你羽哥哥有闪失的,倒是你,乖乖养好身子,不要让义父义母和你羽哥哥担心,知道吗?”
    “要回和风谷啊?什么时候动身?要不明日一早吧,我都快等不及了。”锦颜激动难抑,和风谷啊,她的家,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义母却面露难色,“锦儿你身子骨弱,不宜舟车劳顿,我和你义父先带羽儿回去,待你休养好了,和陛下回宫好好过,义母相信他会将你照顾好的。”
    锦颜震惊,泪眼汪汪,委屈得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仍像小时候那样,捉着义母的胳膊边摇边撒娇:“义母,你们这是不要锦儿了么?”
    祝灵蓝强忍着泪意,哽咽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义父义母也舍不得你!女大当嫁,哪有守着我们过一辈子的道理。义母知道你以前受了不少委屈,可孩子,我们不能只活在过去。义母活了大半辈子,谁人真心谁人假意还拎得清,相信义母,他对你有情意。何况还有煦儿,你忍心让他做个没娘的孩子吗?”
    锦颜坚持鸵鸟原则,“我就想一辈子和义父义母羽哥哥在一起!”
    祝灵蓝仍语重心长:“义母知道你挂心着羽儿,义母会尽力治好羽儿的,想念的时候,你只管想到他很好。听义母的话,刚刚那种话以后休要再说,你明知道他会在意。”
    锦颜无奈又无力,“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往他那里推,我们一家人回和风谷,还和以前一样,多好!”
    祝灵蓝扶着她的双肩,正色道:“锦儿,你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锦颜低垂着头,一副心灰意冷的神情:“我不想做他妻子的,一开始就是阴谋和错误!我不要做他的妻子,他有三宫六院,还要我做什么?锦儿想要的,是像义父义母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给不了我想要的,跟他回宫,锦儿只会一生痛苦。”
    祝灵蓝还想开导她,可嘴唇张了张,竟不知从何开口。哪个女人不渴望呢?她年轻时不也这样决绝吗,何况她的锦儿值得被这样对待。可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做到,更何况对方的身份还是帝王。
    祝灵蓝将锦颜搂进怀里,轻拍着背,无声的安慰。内心一时犹疑不定,也许带锦儿一起走也不错,羽儿断不会嫌弃锦儿,两人本来就情根深种,只要治好羽儿,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老两口就能过上儿孙饶膝的幸福生活了……
    帐外,听壁角的朱暊神色千变万化,他当然不会知道他派出去的说客已经动摇,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令他呼吸一窒。那些古怪理论,在她心中还真是根深蒂固啊。就连城中卖酱发家的商贾还得养八房小妾,若他一国之君后宫空虚岂不被天下人嘲笑!
    不过,她在意这个,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在意他呢?朱暊喜出望外。身为王国最尊贵的女人,还有他给予的无上宠爱,只要她愿意迈出一小步,他自信她一定会很幸福,绝不会痛苦!
    于是,当天下午,久未露面的朱暊出现在锦颜帐中。
    “今日无风,朕抱你出去走走。”
    锦颜身子直往后缩,下意识抵触。
    朱暊附到她耳边,轻声说:“朕同你讲些煦儿的趣事。”见她软化驯服,唇角勾起得意的笑,俯身将她抱个满怀,又用毯子仔细裹严实了,招摇过世般横穿整个营区,朝着大片胡杨林而去。
    守营的将士大喜过望,速派传令兵通知了一里外的赫领将军。
    捡一处柔软的沙窝,他搂着她,喃喃轻语:“煦儿很乖,这三年,煦儿是朕唯一的慰藉,若没有他的陪伴,朕未必能撑过来。朕一直想不明白,那么可爱的煦儿,你怎能狠心舍下他?你怎么舍得?”
    陡然急促的声音在触到锦颜微红的眼眶时又软了下来:“当然,他也有淘气的时候,那种时候朕总是拿他没办法,莫说朕舍不得,有时候朕不过做做样子吓唬他,就连长安、赫领……整一宫的人都护着他,你说他那么讨人喜爱,三年来,难道你一点也不惦念?”
    感受到胸前衣衫已被洇湿大片,朱暊悄悄勾起嘴角,索性火力全开。
    “煦儿很想你,总是问母后什么时候回来,问别人都有娘亲为什么煦儿没有,就算是为了煦儿,无论如何,这次朕也得带你回宫!朕也想过替他找位新母后,可煦儿不要,朕离宫前,他还在宫中大发脾气,吵着要你……”
    “这三年,不止煦儿,朕,朕也很想你……朕明白你自小由祝前辈夫妇抚养,自然会羡慕他们比翼齐飞、快意江湖……除了这个朕做不到,其他的朕都可以答应你,你将是里罗最尊贵的女人,煦儿将会是王国新的君王,纳妃只是稳固政权的手段,朕会保护你,宠爱你,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你在朕心中的位置!”
    任何女人得到这样的承诺也应该动心了吧,朱暊不禁沾沾自喜。
    锦颜努力将身子从他怀里挪开,冷笑道:“陛下言重了,锦颜资质驽钝,那个位子还是留给别人吧。”
    英挺的眉毛慢慢拧起,眉心凝结,他逼视着她,咬牙切齿道:“那是什么意思?三年了,你嫌折磨得朕不够是不是,你还想怎样?”
    锦颜被他强光般的视线压得低下了头,沉默。
    “你说话啊!朕曾经是有不对,可三年的折磨也该还清了!你,你对朕下了蛊,害朕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整整三年……你还嫌不够吗?你还想继续折磨朕,折磨煦儿吗?”
    她抛夫弃子是罪无可恕,可他曾经对她犯下的,就仅仅是“有不对”几个字可以一笔带过的吗?锦颜只觉心冷,明白与他多说无益,索性牙一咬,心一横:“要我跟你回宫可以,除非你遣散后宫,诏告天下永不纳妃,否则,免谈!”
    “你在说什么?”难以置信的目光在她身上巡弋,打量怪物一般。锦颜再没了开口的勇气,扭开头,避过他眼底能将人冻结的寒光。
    两刻钟过后,正准备整队回营的赫领听了传令兵附到耳边的密报,再次命令队伍散开,继续操练。
    烈日曝晒,沙尘呛鼻……哎,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听到他起身大步离去的动静,锦颜始终没有回头,这么容易就打发了,她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却有一丝淡淡的落寞在心口弥漫开来……
    也许,只是伤感于天边红日无法挽留的坠落吧……
    又有急急的步伐朝她过来,锦颜克制着,终忍不住回望——不是他。
    “小七,你还好吗?”
    千河站在三步开外,两两相望。
    “你的营帐守卫森严,我进不去……总算见着了,我,我……很想你……”不复往日的伶牙俐齿,千河近乎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一番话。
    “小七,带我走。”
    “什么?”千河一震,随之大喜。“好,我带你走!”
    橙红的夕阳嵌在她头顶,为她的脸庞镀上一层暖暖的光,他从未如此庄重,宛如朝圣般走向她,然而——
    一粒石子破空而来,正中千河膝盖。随后,素有腿疾的朱暊健步如飞,抱起尚在挣扎的锦颜,随手制住她的穴道,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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