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羽朱颜

50 宫外遇险


酒肆林立,行人如织,邀月楼便位于这王城中最繁盛之所在。
    好歹也是里罗名义上的国母,锦颜却发现她竟从不曾细看这座王城。今日虽是费了老大功夫出了宫,却也由不得她如普通人那样随时随地停下脚步、肆意游逛、细细体味。
    当口显眼处,一座翘檐拱角的小楼拔地而起,飘扬的酒旗上草书泼就三个大字,正是邀月楼。楼里有歌姬吟唱不知名的曲调,绵软又酥脆,伴着袅袅琴音传得老远,倒是个磨日头的好去处。
    二楼雅间,千河倚窗瞭望,靡靡之音并不能安抚他胸中的焦燥,入眼的街道上车马粼粼,只不知哪一驾载着她。
    锦颜如今顶着宫娥的身份,出行自然轻车从简,一顶软轿将将出了宫墙,那边刚刚下朝的朱暊便得到了“有心人”的禀报。
    眼见陛下的銮驾渐行渐远,淳贵妃暗自得意,王后出宫私会外男,这天大的丑闻一旦公诸于众,谁还会记得她熙和宫死了区区一个女官?王后的罪名一旦坐实,陛下对朱煦的宠爱也该到头了,那么,她不但可以解了现下的困境,问鼎后位亦指日可待!
    人算不如天算,淳贵妃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计划非但未伤敌分毫,反而救了锦颜一命,虽是无意为之,却也算功德一件。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邀月楼的雅间内,千河又恢复了一贯的油嘴滑舌,先前郁结在胸的满腹相思皆化作痞痞的调侃:“娘子,为夫好想你啊,还不快点过来抱抱为夫。”
    锦颜见他还与往常一般无赖,终于放下心来,故意与他拉开距离问:“一别数日,你还好吧,可有人为难于你?”
    他知道她指的谁,却故意装傻:“小爷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人能为难小爷!”
    见他不像说谎,心想宫里那人还算君子没有对她食言,可这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还是得让小七离他远一些她才能安心,便说:“没什么事你还是早点离开王城吧,去闯荡江湖,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的,多快活。”
    哪里还回得到从前?千河心里苦楚,哀怨地说:“才来就赶人家走,你不知道人家寻你寻得好苦!”
    锦颜愧疚,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你在京城不安全。”
    千河当然明白,可一想到要远离她,相见无期,便心生抵触,赌气道:“我不走,你在这王城,我自然要留在这里,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锦颜还以为他又在耍无赖,正打算挤兑他几句,殊料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雅间那扇雕花木门应声碎裂,断成数截,飞溅散落在屋中间。
    屋内二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还是千河率先从震惊中醒过来,望着来人不解地问:“师父,你怎么在这?”
    两年过去,顾涟城已须发斑白,脸形瘦削,不复往日养尊处优的富贵模样,声音倒还苍劲洪亮,“臭小子,害师父好找!”
    “两年前徒儿拂逆师命,本以为师父再也不想见到徒儿了,没想到师父竟然在找我,徒儿罪该万死!”千河潸然动情,难得的正经。
    岂料顾涟城却径直越过他,一把掐住锦颜的脖颈,说:“我不找你,我找她!”
    锦颜大惊失色,千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颤声问:“为,为什么?”
    顾涟城狞笑道:“为什么?因为她拿了不该得的东西,令她的好弟弟坐在王位上仍不安心。”
    是啊,锦颜都快忘了她还有那么个同父异母的好弟弟,世上也只有他们娘俩,即使时隔几年,仍锲而不舍、千方百计地要取她性命。
    坐上王位仍不安心,也真是难为他们了,锦颜不禁苦笑出声。
    顾涟城蓦地加重力道,呵道:“笑什么笑,传位诏书或你的人头,我只需拿一样回去复命,你自己选!”
    诏书是父王最后留给自己的东西,是自己对父王最后一点念想,她怎会轻易交出,可要她因此付出性命,她又舍不下煦儿,锦颜踌躇。
    千河大致明白了原委,急忙劝解道:“师父,你既是里罗之人,何苦为滇越效力!”
    顾涟城却不屑一顾,“谁愿助我达成心愿,老夫便为谁所用。”
    原来,两年前顾涟城被朱暊派出的几路人马连番追杀,心知里罗已无容身之处,情急之下逃入滇越,无意间探得滇越王室的秘密,恰逢那时锦颜离宫出走,便病急乱投医,与滇越王订下秘密协议,他帮滇越王名正言顺地坐稳王位,滇越则帮他达成心愿。这两年,他如猎狗般一路闻着她的踪迹,却因有千河那臭小子坏事,令她一次次逃脱。终于得到确切消息,她又回到里罗王宫,可如今宫中的戒备愈发森严,他很难让人毫无察觉地闯进去,只好胁持了一个宫女的家人,逼她下毒。那宫女却是个蠢货,这点小事也办不成,怕他伤害她家人,竟自个吊死了,好好一条线就这么断了。好在天不亡我,他日日跟踪千河,今日总算有了收获,这一次,桑锦颜插翅难逃!
    千河见顾涟城不为所动,眼中杀意渐盛,再顾不得师徒之谊,急忙上前攻击顾涟城,意图令锦颜逃出他的钳制。顾涟城根本不将二人放在眼里,松开锦颜,几招便将千河制服,脚下毫不留情,狠狠一脚将他踢至墙角,令千河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锦颜眼见他一步步逼近,正欲翻身跳窗,猛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顾先生,别来无恙啊,这二年朕的人马翻遍整个里罗也找不到你,如今你倒是来自投罗网了。”
    朱暊径直朝锦颜走过去,直到揽住她的肩,才骤然松一口气。列队整齐的侍卫成#人形盾牌把二人护在身后,全副甲胄的精兵已将小小邀月楼围了个严实。
    顾涟城哪里能料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刚才刹那的怔忡间已失去了挟持锦颜的机会,顿时气极败坏。
    “朱暊小儿,昔日我待你不薄,你竟恩将仇报,撵我如丧家之犬,此怨至死难消,如今既已落到你手里老夫也认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朱暊慢条斯理道:“顾先生这是何必!当初你若安分,朕本欲赐你一方封地,颐养天年。你却三番四次意图不轨,兴风作浪,谋害朕妻儿,伤朕之国本,此罪不惩,难平民怨!来人,将顾涟城拿下,锁入天牢,择日发落。”
    普通侍卫哪里是顾涟城的对手,况此刻生死存亡之机,顾涟城更是抱定鱼死网破之心,反手抽出佩剑便直直往朱暊而来。朱暊虽在武功方面师承顾涟城,却没能青出于蓝,加之还得留神护着锦颜,堪堪躲过几剑,已是节节败退,顾涟城却是越战越狠,招招直逼命门,不多时,尊贵的里罗陛下已被剑气划得衣衫褴褛,好不狼狈。
    身后大批侍卫涌来,万剑相向,好歹拖住了顾涟城的攻势,朱暊急忙询问锦颜有无受伤。不料,顾涟城却撕破了侍卫的包围圈,斜刺里冲出来,剑尖直指朱暊后背。
    目睹他骇人的企图,锦颜吓坏了,不假思索地推开朱暊,顾涟城察觉,剑尖擦过她的手臂,跟随朱暊倒下的弧度继续刺出去,眼见龙体恐遭蒙难,千钧一发之际,御林军哪还顾得了先前的旨意,齐齐手起刀落,已将顾涟城就地格杀。
    鲜血如柱喷射,洒了锦颜一身,触目惊心。一股腥臊味扑鼻而来,冲得锦颜向后几个趔趄,直撞上窗框才堪堪稳住。好歹松一口气,却见朱暊惊慌地望着她。顺着视线,只见大股的血液正顺着自己指尖滴落,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眩晕袭来,站立不稳,直直栽进一个暖暖的怀抱。
    唉,这身体越来越不中用咯……
    锦颜这一睡直到天黑才醒,朱暊却在守着她期间处理了一大摊子事。
    首先,是勒令千河赶紧滚出王城,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其次,是彻查谁在替千河传递信息,这一查就查到了淳贵妃头上。新仇旧恨,淳贵妃立即被下了狱。
    圣上下旨彻查,还亲自将贵妃拘了送来,刑部主司可半点不敢含糊,该用的刑一样不省,想那淳贵妃自小娇生惯养,哪里禁得住那些非人的折磨,不消两三下便将替利用千河引诱王后出宫以及云素用千重香下毒的隐情招了个一干二净,只咬死不肯承认是自己主使。
    刑部只得将供状原样呈上去,谁知陛下看了并不满意,反而斥责他们办差不力,还说那□□分明是离魂香。好吧,只好回去接着审,大刑又用过几轮,这人是昏了醒,醒了又昏,可就是咬死不知道什么离魂香。
    好歹一贵妃娘娘,何况那贵妃娘娘的亲爹乃是当朝一品,日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总不好将人往死里打吧,再也审不下去,刑部主司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去复命。
    听完禀报,朱暊眉心纠结,刑部自然不敢愚弄他,他相信淳贵妃也并非是块啃不下的硬骨头,到底哪里出了岔子,为什么离魂香变成了千重香?义母的诊断不会有错,可淳贵人的供状却更有依据,她们要毒害的,本来是锦儿!
    谜团解开了,却又添了新的谜题,他愈发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轻抚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她醒着时,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会立刻把自己武装成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还是睡着了乖顺些。他本该静静享受这一刻,不该为那些事烦忧,可一想到若不能水落石出,她们娘俩便有再次受伤的可能,又不自觉地紧蹙起眉头,他一定要弄清楚原由,绝不能令她们再陷入险境。
    锦颜刚睁开眼,便与朱暊四目相对。尴尬过后,锦颜哑声道:“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朱暊扶她坐起,折身端来一杯水递到她手上,才柔声问:“还疼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锦颜摇头。
    他低叹道:“傻子,为什么要替我去挡,这样的伤我挨上十刀八刀也无碍,可你的身子本就虚弱,流那些血会要了你的命,以后再不许你这样莽撞!”
    锦颜微微一笑,“你曾经替我挡过一箭,如今我替你挡一刀,扯平了。”
    “你还记得?”朱暊大喜,他以为他对她的好她都不在意,原来她还记得。
    见她不再言语,又问:“今日为何要出宫?顾涟城又为何要你性命?”
    她如今名义上还是里罗的王后,一旦将滇越暴露出来,必将引起两国纷争,故锦颜仍沉默不语。
    朱暊只好又自问自答道:“我知你是去见千河,我已将他打发了。放心,我既已答应你,
    就断不会再伤害他。我不是不准你出宫,日后你若想出去,得告诉我,像这样偷偷出去,若有个闪失,煦儿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说着说着竟有了泪意,锦颜不忍,低声回答:“我知道了。”
    屋外,正欲进门诊脉的祝灵蓝收住了脚步,欣慰一笑:一番折腾,总算不是毫无收获。不过,这俩人还是太别扭了,还得再加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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