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羽朱颜

53 前功尽弃


开春后,一天暖过一天。
    自上元夜起,朱暊的态度陡然变得强势,无人的寝宫里时常将她搂来抱去,大庭广众之下亦经常与她携手而行。锦颜逃避不得,闪躲不过,好在那最后一步的底线两人始终恪守着。每每想到煦儿,锦颜便暗下决心,索性两眼一闭,任他为所欲为。可每当他艰难地克制下来,锦颜又总是暗松一口气,她仍旧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日复一日,锦颜如鸵鸟般自欺欺人地将自己埋起来,总想着,离三年之期还早,不急不急……
    煦儿的毒不急,有些事却刻不容缓。
    进入四月,日头渐盛,锦颜成日戴着一层面具,毛孔得不到呼吸,脸上发起密密麻麻的疹子,奇痒难耐。
    这一日锦颜躲在屋内,揭了面具正准备上药,忽闻院外煦儿声先至:“阿良阿良,快看小七叔给我做的新玩具。”锦颜重新拿起面具,未及黏上,门已被重重撞开,煦儿拖着一只木马,迎着她的脸,怔在门外。
    想要再戴上面具已经晚了,锦颜故作镇定问道:“煦儿此刻为何不在上书房?”
    煦儿却不回答,只专注地凝视着慢慢向他靠近的那张脸,突然,竟“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锦颜慌了神,急急将他搂进怀里,又连声安慰。
    小家伙抽泣着,声泪俱下:“你是母后?你是母后对不对?我知道你就是母后!”
    锦颜自知再瞒不下去,心疼地轻拍着他,亦哽咽着承认:“是的,我是母后,是煦儿的娘亲……”
    本以为需要解释很久“为什么要扮成阿良来骗他”的问题,不料小家伙却一叠声地问:“母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母后怎么会在阿良的屋子里?母后你为什么都不回来看煦儿?煦儿想死母后了!”
    听到孩子的哭喊,锦颜心如刀割,不停地自责:“母后的错!是母后错了!母后回来了,母后再不离开煦儿!”
    小家伙得了保证,顿时喜笑颜开。拉了锦颜的手阖宫炫耀,逢人便说:“这是煦儿的母后!煦儿的母后回来了……”
    得,这下再不用装了!
    锦颜无奈一笑,却更为小煦儿心疼心酸,罢,不装也罢!
    王后现身(有木有妖孽出场的感觉?),可谓几家欢乐几家愁。
    除了煦儿,最高兴的莫过于朱暊,老婆回来了,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上下其手了。
    百无聊赖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劲敌,妃嫔们开始蠢蠢欲动。可蓦然想起淳贵妃的下场,又很快偃旗息鼓。顿觉这锦衣玉食、尊贵无匹的日子却是愈发难挨了。
    朱暊情真意切还手段高明,又有义母这个军师如虎添翼。锦颜惊觉自己的铁石心肠也快被天上艳阳般的热情给融化了。
    突然,冷宫传来消息——凤贵人要生了!
    犹如六月的大暴雨兜头浇下,令人霎时清醒。
    毕竟揣着他的骨肉,尽管身在冷宫,朱暊亦派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凤贵人,这不,那边刚一发动,立马有信传了过来。
    立刻下旨派了御医稳婆过去,望着锦颜一张装作毫不在意却明显变得冷漠疏离的脸孔,朱暊仍哈巴狗似的上前讨好,却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唉,前功尽弃!
    隔了半日传来消息,生了个女儿,但凤贵人难产,一口气哽在那上不来,就快不行了。锦颜终不是心狠之辈,请了义母出马,又催促朱暊去看望。待独留她一人时,才不免哀叹:凤贵人始终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像这样的刺后宫还有许多,她怎么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凤贵人最终还是走了,产后大出血,在没办法输血的年代,神仙难救。留下生日即母亲忌日的可怜婴儿,也不知会指给哪位嫔妃养育,锦颜唏嘘。
    听说好几个位份高的嫔妃争相抚养那个婴儿,圣上还未有决断……锦颜冷目视之,只恹恹地闭门不出,除了煦儿与义母谁也不见。朱暊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宫的气氛再次变得怪异起来。
    这一日,义父飞鸽传书,称羽哥哥的治疗遇到了瓶颈,盼义母速归。锦颜心急,以煦儿的身子需义母照应为由,携了煦儿同义母一路启程回和风谷,朱暊阻拦不得,苦不堪言。
    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终于与义父义母羽哥哥一家团圆!
    义母配制了新的方子,羽哥哥在一天天好转;珊儿姑娘对羽哥哥呵护有加,羽哥哥自然感激,对她总是轻言细语、温柔极了;煦儿成日里像只小猴子般在谷中上窜下跳,比自己幼时还顽皮。
    和风谷的一切还是那么美,不论是晨起的雾霭,还是晚照的夕阳;不论是桃林的丹霞,还是远处的青山。就连掠过发梢的清风也比那四面宫墙中的更加怡人舒适,比起谷底缓缓流淌的那一蜿小溪,宫中那些死水般的大池塘更不能及……
    锦颜心生满足,却又间或闪现一抹稍纵即逝的怅然若失。
    晚饭桌上,义母劝她:“堂堂王后拐带小王子出宫,和我们老头老婆子窝在一起成何体统,赶紧回宫去,省得让朱暊那小子为你们娘俩儿操心!”
    他会操心吗?
    路上行了十来日,回和风谷又已住了十数日,他连问候煦儿的书信也无半封,他会替他们操心吗?也许人家正风流快活哩!有那么多女人,又何愁没儿子,何况他不是新得了个女儿吗,女儿可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锦颜拉不住思绪的缰绳,陷在胡思乱想的泥潭里不能自拔。
    好在义父开口,及时拯救了她。“瞎说什么,这里是锦儿的娘家,锦儿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哪有刚回来就被娘家人往外赶的理儿!”虽然,其实后面才是他想说的重点:“再说,老头子好不容易才有了孙子可以抱,煦儿,乖,到外公这来……”
    夜凉如水,锦颜坐在院子里,对着漫天繁星出神。
    祝灵蓝上前,将一件外衫披在她肩头,又朝她努嘴:“羽儿给你的。”
    待锦颜回望,视线只捕捉到一个转着轮椅急急离开的背影。
    见义母亦撑开小马扎,在她身旁坐下。大有要语重心长、慷慨陈辞一番的架势,锦颜连忙正襟危坐。
    岂料义母却是未语气先叹:“唉,羽儿那孩子…难为他了……”
    “羽哥哥,他,他和珊儿姑娘还好吗?”
    祝灵蓝又是一连串的叹息,接着才说:“我和你义父何尝不盼着他俩能修成正果。唉,不说他了……”
    “锦儿,你的心思义母明白,女儿家哪个不是宁得一心郎,何况你还来自那般离奇的那个什么二十一世纪,耳濡目染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什么的……义母明白你,从前,我和你义父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和羽儿结成良缘,我们老两口抱上孙子……”
    锦颜亦动容,出声唤她:“义母……”
    “奈何造化弄人,如今再说这些已无意义。罢!罢!锦儿,听义母的,凡事要向前看!朱暊那小子有三宫六院没错,可你们毕竟已拜过天地、入了洞房,甚至还有了煦儿,煦儿和你的名字早就载进他朱家的族谱玉牒,你这辈子再挣不脱与他的联系。当然,若是你硬要和他朱家断个干净,纵有全天下的谩骂,义父义母也会同你一道顶着,可锦儿,义母知你心中并非就没有他……”
    锦颜欲争辩,祝灵蓝不给她机会。
    “我知道你们过往有些纠葛,误会也好、恩怨也罢,可若是每个人都像你如今这般执着往事、踟蹰不前,我们又怎么进步到你口中那个二十一世纪呢?”
    锦颜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话反驳,只好听义母继续说:“他是天子,没办法做到六宫无妃,这是遗憾,义母也心疼你。可义母看得出,他是真心对你好,将你放在心尖上疼,纵有后宫美人无数,但他的心里怕是只有一个你!这是多少女人求也求不来的,你当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盲婚哑嫁,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何其不易,难道因为怕他不能从一而终,你就永远不接受他吗?”
    “何况,还有煦儿!义母不是要你委屈求全,义母是想让你问问自己的心,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留下那样的话,义母回屋了,让她一个人在夜色里沉思。
    月霁风清,锦颜的心却被搅成一团乱麻。
    难道真是义母说的那样吗?只要有两颗紧紧相依的心,那些杀母之仇、被囚之恨,他们之间那些恩恩怨怨,甚至是后宫三千,难道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锦颜颓然,她哪里能做什么决定,还是坚持做一只鸵鸟好了,且行且看吧……
    新的一天,风和日暖。
    经过几年的肆意生长,后山的宝珠茉莉从初初弱不禁风的一小棵,渐渐长成了一片。锦颜背着背篓,携了煦儿上山,用铲子小心翼翼起了几棵,准备移栽到院子里去。
    下山途中,煦儿不慎摔了个狗啃泥,锦颜正仔细用丝帕替他擦着脸,煦儿突然撒丫子跑开,边跑边激动地呼喊:“父王!父王!”
    煦儿跑开的那阵风带起了丝帕,锦颜的视线追着丝帕,飘荡、翩跹,直至被他牢牢握在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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