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旅程

9 第 9 章


开学几天后,大家都有点熟了,因为马丽萍的关系,我和猩猩、痘痘男就认识了。猩猩真名叫郑飞,住在马丽萍家后面。痘痘男原名叫徐航,在马丽萍家的左边的左边。我常常让他们讲一些关于马丽萍小时候的事,那些发生在家里的事,他们也愿意讲。渐渐地,我与他们越来越熟。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和他们一起骑车,其实我家与他们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完全不顺路,刚刚是逆向的,但就是因为马丽萍的关系,我每天都会骑到他们家,然后绕一个大圈子才回家。有时能见到马丽萍,坐在家门口看书写作业,有时我看不到她,等上一阵之后她还没出现,我就带着整个世界的愁苦回到家,水不喝饭不吃。我基本上是每天都去,而她往往都是在做作业,有几次碰巧她走出门来,她会对我微笑,两颗小虎牙就嵌在我记忆中,那一整个晚上,我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在一个星期五的放学傍晚,我照习惯骑车到郑飞家,然后和他们两个人等在马丽萍家斜对角的那家小店里。我望着她家的大门,一直没打开。就当我要失望地离开时,门却咯吱咯吱响了,她穿了一双黑皮鞋,那双我说过很适合她的黑皮鞋。我气又一下子短了,但顾不上了,冲上去,飞奔向她,在她未曾反应过来之前,我塞给她一张纸条,又飞速跑开了,骑上自行车风驰而去。
    第二天天光微现的时候,我起床了,把水壶、饼干、面包都往包里塞,推着自行车出发了。骑到操场樟树下停了车,等她。昨天塞给她的字条上写的就两句话,“明天早上去爬山,大樟树下见”。
    我等她,在树下,在阳光撒碎的香樟树下,嗅一阵桂花香,听闻是否有脚步声远踏而来,寻了一个字,镂刻在樟树身上。只是我犯了个错,我没写明几点,我没吃早饭,早上也起的太早,等着等着就快睡着了。直到八点一刻,我才见到她。我已经累了,在还没去爬山前,我不会对她说我累了,在她面前我曾发誓要保护好她。我把原因说了一遍,随即指向北边说,今天我们去那。
    我说要一辆自行车就行了,她不让,但我发现我们也只有一辆自行车,她说不让是指她先回去拿自行车,我不愿意她再离去,所以一定要她依了我。她没办法,只是有点怯羞地说让我骑慢点。八点多的阳光,秋季的阳光,阳光里有荷花的香味。风从我面前吹过,顺着影子,我看到她的长发随着风而飘动,柳条似的,柔媚。我骑得稍快一点,影子中的发飘的越高。当骑到一处下坡路的时候,我没有去刹车,任由车子自己去飞驰,而我腰际上有她紧围着的双臂,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在驰过一片稻田时,一群白鸟被惊起,谷子黄了,秋收的日子,阳光是那么柔软,我的心也是那么柔软。
    骑到山脚的时候,她的头已靠在我的背上,我猜她是睡着了,停下车,一直没有再动。她靠在我的背上,她睡着了,手还是围在我的腰上。我听见记忆的深井中,一块石头落下去了,这本该是口枯井,可这次却溅起了我从未见过的清泉,我那干冽的心涧立刻湿润起来,我第二次为了一个女人流泪。风从后背飘来,她荷花的清香,使我泪流的更快。突然她醒了,手从我腰上滑开。
    我们到了吗?她迷糊地说着。
    恩,我们到山脚下了,转过头看见她羞羞着低了头。
    我睡着了吗,她用双手捋了捋左边刘海,随即向后捋去,捋到耳朵后面,羞红着脸。
    我们出发吧。
    恩。
    爬到山顶的时候,我对了一下表,十二点半。爬山一共用了三个半小时。
    你累不累,我打开水壶递给她。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
    你不喝吗,我问她。
    你喝过的,我喝了会不会有事啊?
    什么意思?
    会不会生小孩。
    我觉得她很单纯,真的很单纯,没有任何邪思。
    我觉得应该不会,我奶奶经常喝我喝过的东西,她没生小孩。我挠挠头回道。
    哦。她疑惑了一下,接过水壶喝了一小口,然后还给了我。
    那一天下午,我们谈天,说地,讲过去,想未来。我问了她一个问题,在当时看来是多么平常的问题而今我却用来怀念。
    你喜欢哪里,长大后想去哪里?
    柳州。
    柳州在哪里?
    广西。
    为什么喜欢柳州?
    因为名字好听啊,也许那里长满了柳树。
    哦,柳州,我记住了。
    那你呢?
    我没想过去哪里,也没喜欢的地方,但我不想长大后还在这里,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这里有我的亲人,但只有一个,我想在我奶奶死后,我会离开这里。
    可你有那么多朋友在这里,还有我啊。
    我会把你带走,然后有空来看他们。
    我看着夕阳,眼睛斜视到她看着我,我没有看她,我一直盯着夕阳。在生命最后的时候将天空涂抹上血红血红的颜色,一切在脚下的生灵都低下了头,太阳是寿终正寝而那个年代却没有。
    夕阳了,好美,她惊喜兴奋着。
    夕阳,夕阳都一样,秋天的夕阳,春天的夕阳,都要死去,人也一样,在任何年龄都会死去。
    我转过头看她,夕阳微微的光下,她的脸有点潮红,并非兴奋的红,而是有点紧张,她没有再说话。
    我们下了山,走了另一条山路,我不太喜欢走同一条路,对于只能发生一次的事物,我选择让记忆新鲜。
    此时柳怡吃好了面条,拿了自己包里的餐巾纸在擦沾了油渍的嘴,看着她笑了笑,我说,我们走吧。
    秋天的下午,日头不高,有点昏黄,看了一下表二点二刻,我们穿过人流,回到宾馆旁边的停车场。我让柳怡在外面等,我自己去地下车库取车。没几分钟,我开着局里派送的帕萨特出来,在柳怡身边停下,我打开车门,柳怡轻雅地坐了上来。我踩了油门,拐向二环南路,朝警局开去。
    你刚才说去警局?她说道。
    对啊,我去办一个案子。
    那你去办案子了,我怎么办?
    那我总不能把你丢在火车站宾馆里吧,等会你就去接待处坐会,我今天也没什么任务,就是了解一下案子的进程。
    哦,这里有CD吗?
    应该有吧,在你右手边的壁箱里,你找找。
    恩真的有哎,我放了啊,没等我开口说话,她就开启了播放按钮。
    当我还是小孩子,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当我渐渐的长大,门前的那些茉莉花,已经慢慢的枯萎不再萌芽,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年纪,什么样的欢愉什么样的哭泣,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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