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好的叶子

那晚过后，祝越和祁叶都没再提到【分手】的事。祝越又恢复了复健，但坚持了不到一个月，公司挂牌上市那天晚上，祝越出去喝了庆功酒，回来又是失禁得一塌糊涂，头晕脑胀得第二天起不来床，妥妥的一夜回到解放前。
    祁叶的班一整天都上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到了六点抓起包刚抬腿要走，爸爸的电话打来了，说已经在楼下等着。祁叶一拍脑门，上周就说了今晚要回家吃饭的，怎么给忘了！
    赶紧给祝越打电话，听他声音还算稳定，只好嘱咐他记得好好吃饭，她晚点尽量赶回去。
    半个月前妈妈问起是不是有男朋友的时候，祁叶已经招了，所以这次吃饭的时候爸妈又问起来祝越，祁叶依旧暂时避开他的身体不谈，只顾在爸妈面前大肆赞扬祝越。爸妈之前也是见过祝越的，尤其是妈妈，一想起祝越的身高和模样就满意得不得了，搞得祁叶更不敢贸然说起他现在的状况了。
    跟爸妈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祁叶就坐不住了，借口说第二天学校有事，今晚得回宿舍。
    “别折腾了在家睡吧，明天让你爸送你”
    “没事儿没事儿，我明天八点就得到，太早了”
    祁叶这样推脱两次，妈妈先察觉出了不对
    “你以前说最烦呆宿舍了，没事儿就往家跑”妈妈凑近了，面容严肃起来说：“是不是和祝越住外面了？”
    没等祁叶说话，爸爸也接道：“他比你大那么多，可得注意”
    “不是，没有”祁叶哈哈笑着，但被爸妈这么一说心里倒真是有点虚，想了一会儿还是招了一半：“他……今天不太舒服，我想过去看看”
    “怎么了？生病了？”
    “不是，就是……胃不好……”
    “都快九点了，不严重就别去了，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
    爸爸更是提出如果祁叶想去，他开车接送。果然，独生子女就是这点不好，爸妈都宝贝得不行，总觉得天一黑满大街都是想拐卖他们掌上明珠的人贩子。
    祁叶不太情愿地留了下来，洗完澡打电话给祝越问他怎么样了，他还是老样子，话不多，只说自己没事。
    挂了电话，才发现妈妈就在门口站着
    “我看你好像挺担心的，要不过去？”
    现在十点了，祁叶不想折腾爸妈，摇摇头
    “叶子，跟妈妈说，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知是身为母亲对孩子的透彻了解，还是祁叶什么都写在脸上，总之，祁叶从小就什么都瞒不住这个直火眼金睛、洞察力极强的妈妈。
    反正迟早都要和家里人说，正巧妈妈问起来，索性就这个时候坦白了吧。祁叶捏了捏手指，低着头说：“祝越他……两年前出过车祸”
    “出车祸了？你之前都没说过啊”
    “嗯……我也是后来知道的”
    “落下什么病没有？”妈妈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不可克制地严肃起来
    “瘫痪了……”祁叶指指自己的肚脐，“从这以下”
    妈妈没再说话，祁叶一看不妙，赶紧补充说：“他现在挺好的”
    “挺好的？”妈妈显然不相信祁叶的话，“他是不是走不了路了？”
    祁叶点头
    “哎……”妈妈长叹一口气，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却只问她：“为什么之前不说？”
    “怕你们……不同意……”
    “你也知道我们不同意”妈妈站起身来往门外走，留下一句话，“我和你爸再想想”
    这一晚，祁叶也睡不着了，她总觉得爸妈的房间里有说话声，披衣起来，又看见爸妈房间里黑着灯，只得坐回床上。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祁叶往餐桌前一坐，爸妈脸色都不太对劲。一家人一声不吭开始吃饭，祁叶只想吃完了赶紧溜。
    怕什么来什么，祁叶穿外衣准备走的时候，妈妈说话了：“你跟祝越，我觉得还是不合适”
    这个结果是在祁叶的预料范围内的，她知道现在跟妈妈唱反调只会激怒她，便自己安安静静穿鞋准备出门
    “听见没？这几天就跟他说，就说是我不同意”
    祁叶还是不表态，直到她的手放到门把手上时，妈妈才又说：“妈妈心疼你，你得找个人照顾你，不能让你照顾一个残疾人”
    祁叶嗯了一声，赶紧关上了门
    中午时间，祁叶一个人早退出来，打的去了祝越的写字楼。
    祁叶一推门，祝越戴着眼镜正对着电脑看些什么，他平时不戴眼镜，这样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配上他苍白的肤色，倒显得比平日里软了几分
    “吃饭没有？”
    “没有，我先来看看你”祁叶走过去摸了摸祝越的脸，他眼底的黑眼圈乌青，看来昨夜又没睡好
    祝越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打电话给助理让她带一份饭给祁叶
    犹豫很久，祁叶还是把昨晚在家的事说了，但她没说妈妈并不同意。祝越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许是他自己也能料想到结果，所以也不需要多问。
    祁叶绕到他办公桌后摸了摸祝越的腿，果然一片僵硬，口中唠叨着怎么又不给自己按一按，一双手放上祁叶的腿上，熟练地按摩起来。
    一整个下午，祁叶都提不起精神来做事，脑子里全是她吃饭时祝越的那句： “祁叶，你家里那边，更重要一些。如果我让你为难了，你应该选择家人，而不是我”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非但一句话没说反倒主动退缩了，留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吗？祁叶突然替自己感到不值，她曾多次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和祝越挺过来，一定要一直守在他身边。可结果呢？祝越就像是块石头，任凭她做什么，也撞不破他坚硬固执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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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祝越，祁叶自然是不会分开，所以爸妈那边一拖再拖。好在他们也能体谅，没有多问。
    年关将近，实习生可以提前一周放假，祁叶收拾回家的东西，毕竟要过年了，她不能总以工作的原因不回家，爸爸妈妈的疑心已经够多的了。
    她离开祝越家的那天正飘着鹅毛大雪，祝越坐着轮椅送她到了一楼，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起爸妈那边的事情如何解决，可祁叶看着祝越，却突然湿了眼眶。
    “你会想我吗？”明知会被祝越笑话幼稚，她却还是扁着嘴问
    果不其然，祝越扯了扯嘴角
    “喂，会不会想我？咱们估计得年后再见了”
    “想，当然想”祝越微微笑了，朝祁叶抬起手，她会意地弯下身子，原来祝越是要帮她整理围巾，“回去要好好听爸妈的话，别跟他们发脾气，听见没”
    “哎哟，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明明知道祝越指的是什么，祁叶却打着哈哈
    朝祝越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回去，踩着厚厚的洁白积雪，祁叶根本没有想到，这次回家爸妈下了最后通牒，说除非她赶紧和祝越分手，不然，家门就别想出了。
    她的钥匙被收了，一个人窝在家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怕祝越担心，她不敢告诉祝越她被爸妈关禁闭，跟祝含说了的话，祝越迟早就会知道，也不行。
    这天，家里来了亲戚，祁叶早早地就偷偷拿好了钱包和手机，趁着亲戚要离开，爸妈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一溜烟儿地冲了出去，等电梯太慢，她直接走消防通道蹿下楼梯，直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出小区，穿着拖鞋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真是蠢透了。
    但这不能怪我，祁叶想，如果不是爸妈想出这么老土的关禁闭的方式，她又怎么会在大雪天里像个傻子似的跑出来呢。
    哆哆嗦嗦坐在的士上，祁叶刚想给祝越打电话，又放弃了。今天又是大雪天，路上全是积雪，他在外不愿用电动轮椅，手摇着过积雪路肯定很困难。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问：“姑娘，这怎么回事儿？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
    “赶着见一人，来不及换衣服了”祁叶搓了搓手，屋里暖和，她只穿了件卫衣就跑出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已经被零下的温度冻透了。
    爸爸妈妈打来好几个电话，祁叶犹豫再三，还是没接。
    快到祝越公寓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祝越，她正要接起来的时候，看到公寓门口有一台轮椅，上面坐着一个高高的人，瞬间，祁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可能吧，祝含祝越都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出现，是怎么回事？
    祁叶没有接祝越的电话，直接下了车跑到他面前。祝越黑着脸，抓起腿上的羽绒服递给祁叶
    “快穿上”
    祁叶哆哆嗦嗦地把衣服穿上了，厚实的羽绒服还带着些许祝越身上的温度，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棉拖鞋，正准备好了接受祝越枪炮般的责问，却看到他放在踏板上的脚甚至连鞋都没穿！
    “你、你怎么”祁叶给双手呼了呼气，赶紧蹲下去握住祝越的双脚，他只穿了白袜子，双足软软地搁在踏板上，祁叶的手本就不热乎，可祝越的脚更是冰凉得吓人
    “还问我怎么？”祝越一把拉起祁叶，摇着轮椅往大门走，“祝含给我打电话，说你突然从家里跑出去，叔叔阿姨急得不行，说你肯定是来我这了”
    祝越摇轮椅的手没带手套，此时已经被冻得通红，他的衣袖被轮子蹭了许多雪，白白的粘在上面，此前的雪已经在他衣服上化开，湿了祝越的袖子。
    “我爸妈把我关起来了……”祁叶看着同样穿得单薄的祝越，知道他肯定是一接电话就赶紧摇着轮椅出来了，衣服鞋子都没顾上穿
    “关起来了？因为我们？”祝越的轮椅停了，大雪纷飞，他的头顶落了一层又一层的雪，白白的像是顶难看的帽子盖在头发上，全然没了平日里优雅冷峻的气质
    “快先回家，太冷了”祁叶推着祝越的轮椅快步走着，她看见祝越的手交叠放在腿上，又拿起来，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