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好的叶子

怕什么来什么，祝越的脚在电梯里就抽起筋来，祁叶把他推出电梯，顾不上开门，直接蹲在外面给他揉捏，他的脚，尤其是大脚趾，使劲向下绷着劲，祁叶不敢用太大的力，可看祝越咬紧了牙关，只好用力将他的脚趾反向上掰。待他的脚软了一些后，祁叶将他无力的双足放进自己衣服里捂热，直到那双脚彻底软下来后，才拿钥匙打开了房门。
    门口的地上放了好几个装着餐盒的塑料袋，祁叶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别老吃外卖”
    祝越没理会她，抓着轮椅扶手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移动到家里使用的轮椅上，快速摇着进了屋里，祁叶脱了外套扔到一边，追着他跑
    “你的拖鞋呢，快穿上”
    祝越径直进了浴室，祁叶看他没反应，自己在床头柜找到了他的拖鞋——放在地上他不方便拿，他的拖鞋不沾地也不脏，所以祝越的鞋都是直接放在床头柜的一角。
    祝越的被子卷成一团，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看来祝含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床上躺着。祁叶能想象到他把被子一掀，快速转移到轮椅上，鞋也不顾上穿的匆忙。
    “下次别再不穿鞋就往外赶了”祁叶拿着他的拖鞋走进浴室，原来祝越这么急地进来浴室，是想给她放一缸热的洗澡水
    “穿不穿都一样”祝越摇着轮椅往外出，祁叶站在门边挡了他的路，“你去暖风机那烤一烤，我去给你烧壶热水”
    “我没事儿”祁叶拿了毛巾跑过去横在祝越轮椅前，给他揉搓头发，“你头发都湿了……”
    祝越安静地低着头让祁叶给他擦头发，伸手摸了摸她的裤子，“穿这么少”
    “顾不上换了嘛，我家来亲戚，我趁着开门跑出来的，就在路边站了会儿，也没多冷”
    “还冷吗？”房间里温度很高，祝越都已经觉得暖了起来，祁叶却还在跺脚
    虽说是想让祁叶先泡，但祝越还是被拽着进了浴缸。浴室里很静，祝越点了一盏精油，祁叶在带着温热的淡淡香气中，放松自己这些天来紧绷的神经。祝越一手扶着浴缸边上的扶手，一手揽着祁叶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听祁叶将这几天家里的事和盘托出。
    “你家电话多少？”祝越伸长手臂拿来放在一旁的手机
    “喂，你干嘛？”
    “你在我这，打一个电话让叔叔阿姨知道”
    “刚才不是让祝含跟我爸妈说了我没事吗”
    “这个电话我得打，不然不合适”
    祝越的表现很反常，此前他一向避免和祁叶家人的任何接触，祁叶父母知道后，双方别说见面，连通电话都没有过。
    “你再不告诉我，我这就出去拿你的手机查”
    他一拿自己的身体作要挟，祁叶就束手无策。拗不过祝越，祁叶报出了家里的电话，伏在祝越身上听着动静，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祝越叫了声阿姨好，声音和气温柔得简直像变了个人，他向妈妈简单说了一下祁叶在他这边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但很显然妈妈并没有多满意，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祝越看着手机屏幕不说话，祁叶点了点他的锁骨，问：“怎么样？”
    “阿姨让你晚饭前必须回家”
    “还说什么了？我妈凶你没？”
    祝越摇摇头，“凶我倒不至于”
    好吧，言外之意就是反正不待见祝越。祁叶叹了口气，把自己缩进水里。
    “等下吃点东西，身子暖了就回去吧”
    “啊？”好不容易逃出来见了祝越，她怎么会想再回去呢
    “快过年了，不要惹家里人不高兴”
    “我…我…”得想个办法赖在祝越家里，“我可能是冻着了，不太舒服，头晕……”
    祝越摸了摸她的头，倒真让她留下来了。真好糊弄，祁叶想。
    穿着祝越的睡衣躺下去，祁叶无赖地拉住祝越的手让他也躺下，本以为两个人洗得热乎乎钻一个被窝会很暖和，祁叶的腿才刚碰到祝越的，就被冰得一个哆嗦。还没问他怎么这么凉，祝越的左腿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一下一下的，抖得祁叶心里发慌。
    “是给冻得吧？”祁叶往下钻了钻，用手按住他不停抽搐的左腿
    “没事，换了个姿势就容易这样”祝越也摸了摸自己的腿，膝盖十分冰凉。他的腿本就没有温度，更是受不得寒，洗了热水澡还是无济于事，他也习惯了。平时自己睡觉都穿着长裤，摸下去也不觉得怎样，只是自从祁叶为了时刻能触碰到他腿上的温度，不让他穿长裤睡觉后，自己腿上的任何一丝异样都能被祁叶轻易捕捉。
    “不行，我去给你灌个热水袋”
    “别动了”祁叶才刚坐起半个身子就被祝越按回床上，“不是头晕吗，赶紧睡，我的腿捂一会儿就好了”
    被祝越这么一说，祁叶倒真的觉得头昏沉沉的，她自己的腿缠上祝越孱弱的瘦腿，本想多摩擦几下助它们快暖起来，无奈眼皮打架，没过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的，祁叶感觉自己身边有动静，她刚把胳膊伸出去就觉得寒凉爬上肩膀，于是赶紧把被子拽紧了，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祝越拿着水进来，祁叶刚想喝，他往她嘴里塞了一片药，祁叶正想吐出来，祝越把她的嘴捂住：“发烧了，吃药”
    “啊？真发烧了？”
    “刚才不是给你试体温了么”
    什么时候的事……祁叶抓了抓脑袋，这才想起刚才祝越的确往她腋下塞了支体温计。祁叶口干舌燥，咕咚咚把一杯水喝进去，又摔回枕头上，嘟嘟囔囔地说：“不回去了行吗，我都这样了……”
    “好，你先休息”
    祁叶看着祝越摇着轮椅出去，把门给她关好了，便翻了个满足地睡去，快要入眠时想起祝越曾说的那句【发烧真好】，当时还觉得他真是烧得脑袋糊涂了，现在想想，倒也不无道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祁叶在一片黑暗中去摸台灯，却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声音！
    祁叶一下就从发烧的昏沉中惊醒过来，躺在床上细细听着，果然，是爸妈来了！爸爸正在外面问祝越工作上都忙些什么，妈妈偶尔也说一句话，声音小，她听不清。所以说现在，是祝越一个人在面对她那绝对不肯接受他俩在一起的爸爸妈妈！祁叶在被窝里打了好几个滚，她想赶紧出去看看情况，又怕一出去更是尴尬得不行，正当辗转的时候，房门开了，进来的不是轮椅。
    “叶子，起来吃点东西”是妈妈端着碗进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
    “祝越跟我们说你发烧了，我们不放心，就过来了”
    灯开了，妈妈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坐到她床边
    这馄饨一看就不是速冻煮出来的，祁叶闻着香气，觉得自己如此任性妈妈还来给她煮馄饨吃，一股愧疚涌上心头
    “谢谢妈……”
    妈妈哼了一声，语气生硬地说：“别谢我，祝越给你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