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认真，谁先输

家人对於语晴要回台北的决定好像不怎麽讶异，语晴的哥哥甚至赶在小予开学前赶回花莲接管民宿。
    小予幼稚园毕业後，对於自己要到台北生活，显得格外的兴奋，经常跟身边的小伙伴们炫耀着。
    离开花莲的前一天，语晴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
    她检查着家里还有没有东西忘了拿，一打开电视机下的抽屉，看到了医药箱，就想起她这些年存下来的剪报。
    她把剪报拿出来，坐在地板上，慢慢翻阅。
    ＂蔡廷羽泡夜店赖如芯陪伴左右＂
    ＂蔡廷羽停工半年复工搭档赖如芯＂
    ＂蔡廷羽赖如芯公开承认恋情＂
    ＂蔡廷羽一举抢下歌王宝座登事业高峰＂
    看着这些属於廷羽的大事记，在这资讯发达的世界里，再怎样想抽离，他的消息还是会环绕着不停出现。
    小予好几次问着语晴留下这些报纸的原因。
    她编了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吃饭的时候用来垫桌子。＂
    可是家里明明就有桌布跟餐垫。
    「语晴，我能进来吗？」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跟哥哥的声音，语晴赶紧把东西收回原位，把抽屉门关上。
    「哥，进来吧，门没锁。」
    语熙靠近语晴，跟她一起坐在地板上。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吧？」
    「嗯。对了哥，垦丁民宿那边，没问题吧？」
    「我们那边有个工作了很久的员工，很靠得住的。你嫂子这几天在跟她做交接，很快也会过来。我是怕你赶着要回台北帮小予办入学手续，所以就先过来好让你先回去。」
    「说你也不相信，这小孩竟然连面试都不用，人家看到她的学业成绩，竟然一申请就过了。」
    语晴低头无奈的笑了笑，不过这也是让她蛮骄傲的地方。
    「哥…对不起喔。」
    对语晴来说，哥哥在她心目中，比任何人更可靠。
    因为他总是在自己陷入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拔她一把。
    「本来还想说小予开始比较好照顾，我可以帮你打理这边，好让你轻松一点。没想到…」
    「傻孩子…」
    语熙温柔的摸了摸语晴的後脑勺。
    「回来花莲也好啊，这里比垦丁清静一些，空气也比较好，你嫂子安胎也舒适一些。」
    「安…安胎？」
    语晴惊讶的看着哥哥，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难道嫂子？」
    「对！所以你得把小予小时候的东西都留下，当作是我这些年照顾你的报酬！」
    「舅舅！所以说，以後会有小妹妹陪我玩了！」
    小予不知道从何时听到二人的对话，从自己的房间跑了出来。
    语熙温柔的把她抱到自己的怀中。
    「还不一定是妹妹呢，现在还不知道。」
    「莫小予，大人在讲话你干嘛在偷听？」
    「是你们自己说给我听的。」
    「小予，舅舅跟你讲故事好不好，听完故事你就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坐火车去台北呢。」
    一大清早，语晴跟小予跟民宿里的各人告别以後，坐上了回台北的火车。
    六年了，不知道台北的变化如何。
    像这样的大城市，应该每一天都在改变吧。
    台北车站还是依旧的繁忙跟人烟稠密，语晴一下火车，就牵着小予坐上了计程车，回到那熟悉的社区。
    车子才刚驶到社区里大园子的门口，就已经看到二老的身影。
    上一次见到他们，已经是今年年初过年的时候。
    那时还是两老特地从台北过来。
    语晴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抱歉，尴尬的从车窗里看着一脸欢欣的二老。
    「姥姥，姥爷！」
    一打开车门，小予马上跑去抱住她最敬爱的两位长辈。
    语晴拖着行李，看着这周遭没怎麽改变的环境。
    以前邻居的小孩都长大了，园子里奔跑的小孩里再没有他们的身影，周围的树木好像更茁壮了些。
    语晴走到父母跟前，像是道歉，又像是在报平安的说着：
    「爸，妈，对不起，我回来了。」
    语晴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突然泛起一阵泪水，最後还好忍住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妈不断的点着头，双手紧握着语晴。
    她激动的力道，让语晴差点忍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情绪。
    小予跟语晴爸爸一个箭步的已经回到家里，语晴走到家门，看着这熟悉的环境，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旁边的门窗。
    大门换了个新的，门口那粉红色小地毯，看着就知道不是蔡廷羽的风格。
    语晴妈妈转身看着迟迟不入家门的语晴，还没等她开口就帮她解答了内心的问题。
    「卖掉了，再也没有回来。」
    语晴没有说话，看了看妈妈闪烁的目光。
    「过去就随它过去，现在生活的开心就好。」
    语晴点了点头，牵着妈妈的手回到了家门。
    进了家门，内里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变更过。
    沙发、电视机、装潢、甚至桌布，都是她离开家前的样子。
    语晴妈妈带着两人到语晴的房间，她更是惊讶。
    「里面的东西我都没有动，你走的时候是什麽样子，现在也是这个样子。」
    语晴心里的感动已经不能用言语去表达，只能眼汪汪的看着她逐渐苍老的容颜，由衷的说了句谢谢。
    语晴忙着把行李都卸下，小予跟她的姥爷在外面看电视，母亲则在厨房里准备午餐。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哎唷，我另一个宝贝也来了！」
    语晴妈妈马上放下手上的菜刀，擦了擦手，冲出门口迎接她口中的另一个宝贝。
    语晴心想着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她好奇的走出客厅看看，却看到一个像是熟悉，但又非常陌生的面孔，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电视宝宝小予也被他的魅力吸引过去。
    他高大帅气，身穿着一身带点正式，又不失时尚的浅蓝色西装，搭配一双咖啡色的皮鞋，发型弄得刚刚好，特别又不浮夸。
    只是他手上提着那塑胶袋好像跟他有点格格不入。
    「伯母，我今天买了你最爱的卤味。」
    这声音，听着又有点熟悉，可是总是感觉怪怪的，听起来总觉得有点不自然，好像差了点甚麽。
    他把目光转移到一脸疑惑的语晴身上，看着她微笑了一下。
    「语晴，好久不见。」
    当他说起＂语晴＂这两个字的顺畅度，再增添了她内心的犹豫。
    看到语晴的犹豫跟一点点的惊讶，他试图用其他方法让语晴想起他是谁。
    「语…语…语晴，好…好久…不…不…见！」
    「杨凡？」
    语晴的声音几乎是惊呼出来的，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穿着打扮都是潮流顶端的人竟然就是以前那个懦弱胆心，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杨凡。
    「你们慢慢聊，我继续做饭。」
    语晴把杨凡带到房间，可是语晴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的看着他。
    「干嘛？我只是换了个外型而已，有让你这麽惊讶吗？」
    「这不只是外型上的改变，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你看，你说话都没有结巴了，怎麽会这样？」
    杨凡带着一袭自信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床上的语晴。
    「你要不要考虑先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我？」
    语晴眼神游离，默默的低着头。
    「我的事，大概的你都知道啊。」
    「那…你这六年，过得好吗？」
    「虽然是辛苦了点，但还是捱过来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我没想过你知道我在哪，但是你也忍心六年不来找我。」
    杨凡笑了笑，准备向语晴诉说着他这六年间的故事。
    「其实，你的离开，对我还是有一点程度的打击。我恨自己在你最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却无法伸出双手拉你一把…」
    「不是，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没关系，这都过去了。你也知道，我向来就只有你一个朋友。其实我有这样子的转变，主要还是因为我家族的原因。我爸爸去世後，因为当时我年纪还少，就把公司交给了我大伯打理，直到我长大後，他都没有意欲想要把公司还给我。你离开以後，我接到他秘书的电话，说大伯现在病危，因为他没有儿女，所以他打算把公司还给我。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一无是处，说话还会结巴。可是他跟我说，这是我爸爸的心血，当时他为了一时贪念，而把它抢了过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後来大伯就拜托他的秘书帮我作各方面的改造，也安排了心理医生给我，所以，这一切，都变正常了。」
    「那…你大伯…？」
    「去世了。」
    语晴面露一阵婉惜的表情。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你当年在学校是一个大宅男，而且课业又这麽差，谁会想到你现在是大企业的总裁呢？」
    「当然。我想也不会有人想到你现在已经当妈妈了。」
    两人相互对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了，回来台北，你该不会全职照顾孩子吧？」
    「这几天先给小予准备一下开学的事情，等开学後，我就会开始找工作。」
    「还有打算回电视台吗？」
    「像我停工了这麽久，离开的时候又只是一个实习生，什麽经验都没有，哪间电视台会要我啊？」
    语晴无奈的耸耸肩，展示出这些年为了孩及所放弃的一切。
    「如果是要回电视台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但是相类似的工作我还是可以帮忙。」
    语晴看着杨凡，疑惑地倾听着他的话。
    「我公司的公关部有空缺，有兴趣吗？」
    「原来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不要这样子说，我们现在是互惠互利。」
    看到杨凡的语晴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回到了六年前般轻松，语晴自然地往杨凡身上轻拍了一下。
    「才夸你两句瞧你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