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世琉璃雪

181 鸿琰·谋划


管事说要请大夫为我治伤,锦鱼搀着我回房后只寥寥施术便叫我的身子恢复如初了。
    “你这是出去打上一架才回来的吗?打的也太狠了吧?”
    她治好了我的伤势独坐床前若有所思,我忽而不安攥上她的袖口:“你去哪儿了?”
    “今早那盘黑漆漆的东西是你做的吗?长相实在不敢恭维,我可是闭着眼睛吃光的。”锦鱼笑嘻嘻自说自话全然不顾我提出的疑问。
    她不答便更是加重了我心底的不解,加之我这与生俱来的多疑性情故而又将方才的问题重诉了一遍:“你去哪儿了?”
    锦鱼反手抓住我的腕强行塞回了被褥下扬笑盖好:“好好休息,伤势无碍了体力还得恢复。”
    锦鱼做完了手里的动作便要推开,我趁她还未起身抬手束住了她的腰:“你去哪儿了?”
    锦鱼张了张唇却又重新合上,眸子盯了我半晌才开口答:“听说人间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所以方才一个人出去走走。”
    这个答案不是我想要的,她闪烁的眼神告诉我这是个谎言。
    我蹭身而起将她压在了身下:“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快告诉我,别骗我,我看得懂眼睛。”
    天仙终归是不曾历过人间事,她受不了这样的靠近只能红着脸别过了头:“我去佛戾山了。”
    她声音很小却不妨碍我听清:“佛戾山?那是什么地方?”
    佛戾山,很熟悉却记不起来的名字,我莫名讨厌那个地方。
    我的重压让她脸颊更红了,只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声更小了些:“你……你先起来,起来我再告诉你。”
    我顿了顿还是侧身坐好,她整理了散乱的发也随我的动作起身:“去找一个朋友,他本是承诺要等我三十年的,眼下已过去二十年了我得把该说的说清楚才是。”
    她的话勾起了我方才归来不见人时的那一抹恐惧:“朋友?是仙吗?他喜欢你?”
    我希望是自己猜错了,我希望她笑盈盈告诉我那个朋友是与她一样的女仙。
    可她踌躇望了我许久后却是点头:“我害他白等二十年心有愧疚所以今早赶去佛戾山都讲清楚了,我真的讲清楚了。”
    我咬牙忍下那股不快,她讲清楚了却不意味着那人死心了,何况还是个和她一样的神仙,他若执意带她走我拿什么去争?
    脸颊蓦的被她捏住:“齐墨,你吃醋了?”
    吃醋?
    我怔了怔,好像真的吃醋了,刚才短短一瞬的不快充斥着我心中所有,我讨厌一切与她接触的男人,哪怕那个人是她口中的“朋友。”
    “他叫什么?”话中不满透着十足的酸意,没错,我就是吃醋了,我吃了很大很大的醋!
    锦鱼垂头靠上我的肩:“佛戾山主人,风华宫宫主曲寒。”
    曲……寒?
    讨厌的地方,讨厌的名字,怎么今日她道出的一切我都这么讨厌,讨厌到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我禁不住犹豫当即握上她的手:“鱼儿,我要娶你。”
    她似被我吓住立刻抬头:“娶我?可你们的婚姻大事不是国君做主吗?”
    我将下颌抵上锦鱼的肩侧伸手锁她进怀:“我父王答应了,他答应我娶你……”
    做妾。
    剩下的两个字我开不了口,我不知道话说出去她会如何,会离开我吗?
    不行,不能说,反正做妾也只是一时罢了。等我羽翼丰满可凡是自己做主的时候她就是我的妻,是我唯一的妻。
    明日便是婚期,我将自己锁在房中冷眸看着桌上的两件喜服。一件色泽偏淡是蜀王宫中送来的,另一件大红嫁衣是我特意为她挑选赶做的。
    门外传来叩门的动静,府邸管事讲大婚之时父王不会出宫,他的理由是龙体不适。他派了心腹代替自己走这一遭,是日日早朝跟在他身旁伺候的那位年迈公公。
    嘴角不自主上扬,他以为只有他才会安插眼线?就如我对身边人毫不怀疑一样,他怎么会知道他身侧的那个心腹不是我的人?
    淡色喜袍被我用剪子一刀刀绞碎,我要给鱼儿最好的,我要给她穿正红嫁衣。
    成亲该备的聘礼和聘书一分都不少,我甚至遣人备了八人轿撵盘算抬着她在城中绕上一圈,一切礼数皆是明媒正娶之仪,就连下轿的位置也是我九公子府邸的正大门。
    万事俱备只待明日了,明日我要我的鱼儿做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翌日,她着了我亲自选的大红嫁衣走上轿撵绕了一整圈才回来。我换上了从不曾着的红色在门口迎她下轿,我抬手接住了她的玉指纤纤抿唇望她含笑。
    只有这一刻我不再害怕,她终于是我的了,我不怕父王更不怕曲寒了,她永远都是我的。
    今日的一切都很顺遂,我故作酒醉早早离场却并未饮太多的烈酒。
    父王遣来的公公借故搀我听我道了很多话,我告诉他:“联合余淼控制王宫守卫,备好一碗毒汤明日送他离开!”
    他自以为完全可以信任的公公实则被我收买很多年了,表面的听话不过假象而已。这位公公、还有他的肱股大将余淼都是我的人,是巩固我的实力固若金汤的人。
    那日的鞭打过后我并不指望他还会将王位传给我,我打算逼宫,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说过,王位和鱼儿我都要,我一个都不会放手!
    交代了该说的事情便没什么可嘱咐的了,我要去见鱼儿,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国君之位,还有美人在怀,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怕了。
    靠近新房却见门口的侍婢恍惚闭眼不似清醒的模样,尽管如此她们却仍旧站着,不细瞧根本觉察不出异样。
    第一直觉告诉我,里头有动静。
    我悄悄贴着脚步在门后听,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要带她走。
    “小鱼你跟我走吧,齐墨是帝王家的人,他将来会娶很多妻妾他给不了你幸福!”
    满腔怒火险些害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个男人叫她小鱼?他竟然叫她小鱼!
    是曲寒吗?是那个佛戾山的曲寒?!
    “曲寒你快走吧,被人看到了该怎么好?”
    锦鱼言语恳求俨然已经急切,果然是曲寒,他是来跟我抢妻子的?
    我的心里忽而又感到了那股熟悉的恐惧,他若执意带她走我该怎么办?我只是个凡人我能怎么办?
    “他的一世芳华只会让你看到越渐衰老的满头白发,储玥尚且能入天尽头去救下灵儿,他能为你对抗天兵走进天尽头吗?”
    曲寒的一句句警醒在我看来不是在质问她,而是在质问我。我有这个能力吗?我有这个本事吗?
    天尽头……佛戾山……曲寒……
    我抬手抚额只觉得头快炸掉了,为什么都是我讨厌的人和事,为什么要分开我们?没人能抢走我的鱼儿,我不准任何人这么做!
    为了王位我可以弑父,为了鱼儿我可以诛神杀佛,谁都不能抢走我的鱼儿!
    屋子里传来一声痛苦,我隔着门缝看见她嘴角吐血似乎做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
    她道:“自此,天上再无锦鱼。”
    我看到了她的容颜憔悴,还看到了那个男人的一脸愕然。
    她……她断仙了?
    我思虑恍惚踉跄后退撞上了身后的花台,房中再无声了,我不知那个唤名曲寒的仙人走了没有,但我必须进去了。
    我掩去倦容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推门而入,她还好好坐于床榻掩面盖着绣着精致纹样的大红盖头,曲寒走了,他终于走了。
    我以鸳鸯秤杆挑开盖头与她共饮交杯酒,我不顾一切压上她的唇瓣宣告主权,我要让世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她是我的鱼儿,将来会是我的蜀国王后。
    锦鱼刚刚才伤了自己根本没什么力气,我懂得克制却做不到克制,我联想到方才曲寒道出的所有便不顾一切想要掠夺。
    今夜洞房花烛我拿走了她的初次,我将她缚在怀中怎么也不肯放手。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鱼儿,任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抢走。
    第二日晨,我早早起身更衣做好了“大事”的准备。
    她还赖在榻上没什么精神,我遣人备好早饭叮嘱她吃东西,我蹲在床前吻过她的脸颊言语和婉:“在家等我回来。”
    锦鱼含笑眯眼算作回答,我宽了心后回头着上最好的锦袍踏入马车往蜀王宫去,熟悉的人宫门口等候多时,是余淼。
    他扬笑冲我拜了拜礼:“九公子。”
    我抚上袖口绫罗答的毫无感情:“一切可妥帖了?”
    他笑言:“天衣无缝,可余淼行事前有话要与公子单独商谈。”
    我并未屏退众人的意思只道了两个字:“直说。”
    他掩去笑意压低了声向我道:“公子,有些话不便直说。”
    话到如此我自不难看出他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当初笼络这位大将花费了我不少人力和积蓄,他并不在意我的钱财,他道只是看中我是兄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今日我猜出他另有所求,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行到无人的暗处他才道出心底的话,他说他要我的一个承诺。
    我蹙了蹙眉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想要什么承诺?”
    他道:“余淼家中只独一爱女,九公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只叫小女钦佩之致,故……”
    我听之不免冷冽:“故?她想要什么?”
    余淼忽而向我伏地而跪:“余淼斗胆向九公子请一个恩典,只要九公子许下正妻之位余淼愿为九公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正妻?
    我不由得冷笑攥拳:“若我说不呢?”
    余淼听之只缓缓一笑:“九公子不会这么说的,因为九公子需要权利和王位,而这些东西您的侧室给不了您。”
    我攥拳的手又握紧了几分:“你敢威胁我?”
    余淼则是苦笑:“都说爱子情深,爱女又何尝不是呢?再说,您若是夺不过这个王位任由其他公子夺了去……九公子应该知道男人便是女人的一切,您若安危有损想必她也不会好过。”
    我压低了声音近乎咬牙:“你今日如此做便不怕我登上了王位拿你当眼中钉?”
    余淼对此毫不在意:“您不会的,您现在需要王位,得到王位后便需要王权巩固。您的江山需要余淼,纵使到了余淼毫无利用价值的那一日……为了女儿我也值了。”
    我笑着虚眉,余淼,你好,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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