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斗士徐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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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是保住了,然而这么多年来,沈玲和程全从未参与过公司的经营,对医疗器械的销售运作一窍不通,在公司里也没有什么亲信。如果要将公司继续维持下去,程全势必就要终止自己刚刚开始有点起色的工作室,全身心投入到父亲的公司里,他的内心十分纠结。
    当初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母亲让他回来的要求,是因为父亲还在,凡事总有人撑着,可到了如今,斯人已逝,家里的这副担子也只能落在他的肩膀上了。纵然对设计万般不舍,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了。
    程全这些天拼命地跑工地、做图纸,他知道以后可能都没多少机会再做这些事了,所以想透支未来的时间,争取多做一些。徐蔓和沈斌看在眼里,心情复杂,这件事情非同一般,没有人能帮程全做出选择,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沈玲的心里想必也不好过,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少出来,身心似乎比程益涛刚去世时还要压抑和沉重。
    这段经历让徐蔓感到世事无常,她觉得要加倍珍惜活着的每一分钟,因此她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几乎每天都回去和父母一起吃晚饭,当然,还包括沈斌。
    王玉芳和徐建国对沈斌是越看越喜欢,做出来的饭菜都更多地考虑沈斌的口味。
    “我又不吃鱼,为什么最近几乎每天都做?”吃饭的时候,徐蔓抗议。
    王玉芳没好气地说:“别大呼小叫的,你不吃可以吃其它菜。”
    徐蔓不管母亲的态度,只找沈斌理论:“说!你给我爸妈灌了什么迷魂药?他们亲生女儿都不顾,只管对着你笑?”
    沈斌举手求饶:“都是我的错,不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快让我看看你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了。”徐蔓笑着用手去捏他的脸,两人正在玩闹,沈斌的手机铃声大做。
    “是姐姐打来的。”沈斌的表情一瞬间严肃起来,徐蔓也跟着有些紧张,屏住呼吸,静静聆听。
    沈斌很快就结束了通话,告诉徐蔓:“姐姐让我们去一趟,说有事要商量。”
    徐蔓以为是他们姐弟有体己话要说,故而回答:“你去吧,我在这里陪爸爸妈妈。”
    沈斌却说:“姐姐特别交待要你一起去。”
    徐蔓帮忙查账这件事,沈玲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谢字,对她的态度也一直是淡淡的,徐蔓心里难免感到委屈,因此每次沈斌去看他姐姐,她都找借口尽量回避。不过这次沈玲点名要她去,实在是避无可避,徐蔓忐忑不安,硬着头皮与沈斌一同出了门。
    沈玲见到他们两人后,先和徐蔓打招呼:“前段时间辛苦你了,精力恢复得怎么样?我看你真是瘦了许多。”
    徐蔓礼貌地回应:“我没事的,姐姐最近还好吗?”
    沈玲拉着她的手坐下来,好像忘了身边还有沈斌这个人:“我感觉好了很多,而且这两天想通了好多事情,所以我认为我会越来越好。”
    “姐姐想通什么了?”沈斌抓住提问的机会,告诉姐姐他也来了。
    沈玲这才瞧他一眼,但马上还是把头转了过去,对着徐蔓说话:“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两件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徐蔓和沈斌迅速对视了一下,又同时望向沈玲,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沈玲淡定地宣布:“我想把益涛的公司卖掉。”
    “卖掉公司?”两个听众都难以置信。
    沈玲微笑着点点头:“对公司感兴趣的人还蛮多的,我只是稍微流露出一丝这个意思,就接到好几个电话。”
    沈斌沉吟:“公司的业绩一向不错,客户资源良好,卖掉太可惜了。”
    沈玲反问:“不卖交给谁来打理?小全志不在此,这阵子郁郁寡欢,我不忍亲手摧毁他的理想。”
    沈斌提议:“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
    沈玲摇头:“商场太复杂了,布满陷阱,处处都是尔虞我诈。即使请人来管理公司,也避免不了各种明枪暗箭。我们孤儿寡母,根本无力应付,还是算了吧。”
    “不要轻易做出决定,再想想其他办法。”沈斌坚持己见。
    沈玲不再继续与他争辩,转头问徐蔓“你认为呢?”
    “我突然想起一个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徐蔓若有所思,“一个关于苹果的故事。”
    沈玲饶有兴趣:“说来听听。”
    “说的是三个伙伴出海捕鱼,不幸遇到恶劣的天气,被困在了海中央,进退两难。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海神出现了。海神手里拿着三个硕大的苹果,说可以送给他们每人一个,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个是金苹果,一个是银苹果,一个是真正的苹果。霸道的那个人抢到了金苹果,贪婪的那个人拿走了银苹果,剩下的那个苹果自然归了老实人。最终的结局想必你们猜到了:霸道和贪婪的人守着金银两个苹果命丧黄泉,老实人靠着真苹果等到了救援队伍。”徐蔓看了看沈斌姐弟两人的表情,缓缓说道,“金山、银山终究是过眼烟云,选择适合自己的那条路才能够长久走下去。”
    沈玲大力鼓掌:“说得好!这个故事很精彩,以后一定要说给你们的孩子听。”
    徐蔓的脸微微一红,她到现在才明白,沈玲不向她道谢,不是因为看不起她,而是已经把她当做一家人,家人之间当然不需要说谢谢,因为那样就显得太见外了。
    沈玲没留意徐蔓的反应,对着沈斌说:“就让小全去吃真正的苹果吧,有舍才有得,我相信今天的选择是正确的。”
    沈斌感慨:“希望我们每个人拿到的都是真正的苹果。”
    这件事算是达成了共识,沈玲接着说出第二件事:“我前天接到法院的传票,楚红玉代她儿子向西明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继承益涛的合法财产。”
    沈斌冷笑:“她还真是‘足智多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徐蔓紧锁眉头:“她这个请求法院恐怕会支持,我们应该找律师咨询一下。”
    “我已经请教过律师了。”看来这两天沈玲做了不少事,“律师的意思是,只要楚红玉能提供真实有效的亲子证明,私生子也是享有合法继承权的。”
    沈斌和徐蔓平时也有关注过类似新闻,知道律师所言非虚,两人唯有沉默以对。
    “这样的法律条文真的很不公平。”沈玲表示无奈,“不过益涛留下的资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所以这些财产首先有一半是属于我的,剩下的一半才能作为遗产,由我、小全和那个孩子共同继承。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就是楚红玉本人分不到一毛钱。”
    沈斌义愤填膺:“其实这些年她从程益涛那里相信也捞到了不少好处,为何还这样贪得无厌,锱铢必较?”
    徐蔓拍拍沈斌的手背,让他不要这么激动:“人心哪里会有满足的时候,再说她想必认为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沈斌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幸灾乐祸地说:“程益涛的遗体都火化了,没法做亲子鉴定,我看她纵然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人财两空。”
    “我昨天也是和律师这么说的。”沈玲叹了一口气,“可律师说楚红玉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她与益涛保持了多年的亲密关系,那个小孩是他们两人的非婚生子,因此可以通过起诉,要求益涛的直系亲属和她儿子做这份亲子鉴定。而我们如果没有相反的证据,又拒绝做亲子鉴定,法院就会推定请求确认亲子关系一方的主张成立。”
    “程益涛的直系亲属?”沈斌一时没搞明白。
    沈玲干脆直接说出来:“你也知道益涛父母早逝,所以亲子鉴定最终应该是和小全做。”
    “好复杂。”沈斌捧住头,“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无耻之徒,最后还能拿走一大笔钱,简直令人郁闷至极。”
    屋子里安静下来,三人都感到怏怏不悦。
    “算了。”沈玲长吁一口气,“这件事就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来走,我们耐心等待最后的判决结果吧。”
    “姐姐……”沈斌还是不甘心。
    沈玲却已经决定不再为此事纠结,她拍拍弟弟的肩膀,换了一个话题:“马上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把徐蔓带回家去让爸妈看看啊?”
    此言一出,徐蔓和沈斌都黯然失色。这个现实问题本来早该面对了,可因为程益涛的事耽误至今,当初那满满的信心在一点点减弱。或者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感情日益升温,反而渐渐变得越来越胆怯,常常担心会横生枝节,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想要等一个机会、寻一个良策,令双方都不要再受折磨。
    沈玲却很乐观,她握住徐蔓的手,对着沈斌说道:“明天我同你一起回家,告诉爸爸妈妈这个好消息,他们若知道你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女朋友,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会吗?沈斌苦笑,徐蔓忧虑,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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