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遇见说成诺言

第10章


  晴天不知道萧总监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她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去,吞吞吐吐地说:“刚毕业的时候没什么钱,租不起市中心的房子。学校招待所很便宜,环境还不错,住着也放心,所以就……”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就自动静音了。
  其实晴天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可是她明显感觉到萧朗的冷气场越来越强大,她实在是顶不住了。
  萧朗脸色很难看,他沉声反问沈晴天:“所以就怎样?所以就继续窝在城郊的招待所里将就着过日子?”
  她静静听着,不肯应声,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几年前我刚毕业回国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穷得甚至连合租公寓都觉得奢侈。但我选择在风维附近与人合租一个十平米地下室,一住就是两年。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宝贵。沈晴天,你好好记住我说的话,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哦。”
  萧朗也听出来晴天声音里的低落,低头仔细瞧着她的神情,怒其不争的情绪渐渐地被另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愫替代。
  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责怪起自己方才的夸口说教。带她出来本来只是想看到她开心而已,为什么要说那么严肃的话呢?
  向来善于控制情绪的他,这次不知怎的就莫名地失控了。
  当他听到晴天回答说为了省钱而住在那么远的地方,他的心里忽然下意识地想到--自己的生活已经雨过天晴,可是晴天却依然过得很辛苦,就像自己当年一样。
  其实,他只是心疼她。
☆、第九章 剪一段静好时光(3)
  萧朗摇摇头,尽量软化了声线:“算了,我先送你回去,租房子的事情改天再说。”
  她迟疑地看向他,意味不明地反问:“改天?”
  他扬扬眉:“不然呢,这个时间怎么找得到中介。”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她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萧朗并不是到此为止,他们之间,还有“改天”。
  可她不会让萧朗知道心中所想,只道:“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既然已经知道晴天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萧朗哪里还会由着她自己回去。
  他摇头说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
  她下意识地回答说:“我习惯了。”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晴天觉得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一个稍有情商的正常女人都会选择先说声“谢谢”然后麻烦这个俊朗的男人送自己回去,过几天再以此为由请他吃顿饭,借机增进感情。
  奈何她偏偏习惯了独自坚强,偏偏就很有出息地长成了这幅倔强的模样,让所有面对她的男人都完全提不起保护欲。
  “沈晴天,你别再给我胡闹了听到没有!”这凌厉的呵斥就是萧朗给她的回答。
  但这并不是全部。
  他顿了顿声,复又低低地补充了五个字:“我不放心你。”
  自从那天晚上萧朗开车送沈晴天回招待所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
  风维集团还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两个同在E座四层办公的人,竟然找不出半点交集。
  其实萧朗不知,晴天这些天时常不在办公室。她被经理夏楠推荐,正式加入了半财年总结会的礼仪人员队伍。
  最近几天,公司特意为她们安排了大大小小的礼仪训练,除此之外,晴天还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彩排。
  经过了这么一番用心准备,周二下午两点钟,沈晴天终于端端正正地站在半财年总结会的入场处,从签到环节开始,正式开始为期三小时的礼仪之旅。
  她的脸上挂着微笑,用很标准的普通话对每一位来宾说--您好,麻烦您在这里签到。
  虽说习惯的养成需要相对漫长的时间,但是若将同一句话在很短时间内连续重复百余次,那么,这句话大概也会破例成为一种“临时习惯”。
  比如此刻,即使晴天明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萧朗,她还是习惯性地将那句官方接待语说了出来。
  “您好,麻烦您……”话说了一半,晴天下意识地顿住,而后换了种方式与他打招呼,“呃,萧总,好久不见。”
  萧朗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全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只淡淡地问:“嗯,有签字笔吗?”
  她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什么?”
  “不用签到吗?”他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反问着,顺势抬头瞥了一眼玩忽职守的礼仪人员。这一瞥不要紧,萧朗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异样。
  “抱歉,我刚才没注意是你。”
  晴天本来就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她并没有因萧朗公事公办的语气而不悦,所以此刻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地解释,没来由地觉得心情很好。
  她猜想,这或许就是被重视的感觉。
  随手签了名字,萧朗信步往小礼堂的VIP区走去。
  刚走出不足三米远的距离,他莫名地顿住脚步,回头又望了望她的背影。
  简约且精于剪裁的黑色小西装,将她的身材衬得而端庄。一双黑色高跟鞋,更让她看起来女人味十足。平日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此时高高梳起,在脑后盘成落落大方的发髻,纤瘦而白皙的脖颈在衬衫的衣领间若隐若现。她的站姿很优美,隐隐流露着含蓄而礼貌的一点妩媚。
  萧朗就这样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默默地记住了此刻的沈晴天。
  起初,半财年总结会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备受瞩目的颁奖环节,沈晴天踩着那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在小礼堂的讲台附近跑上跑下。
  作为此次礼仪队伍的主力人员,她需要在恰当的时候上台,端着蒙了暗红色绒布的托盘,将提前准备好的奖杯和奖品递给上台颁奖的总监。
  然而轮到斯考特上场时,却突然有小小的意外发生。
  法国总监迈着步子从VIP坐席往讲台走去,晴天则和方才一样,准备从讲台侧面的小台阶一起上台。
  可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手中的托盘没有拿稳,绒布中央摆放的水晶奖杯便像托盘的边缘滑去。
  此时,斯考特已经上台,晴天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做调整,她只得硬着头皮在台阶上挪着步子。
  许是因为心里还在为奖杯的小差池而担心,又或许是头晕依旧,她在踏上讲台的一刻突然崴了脚踝。
  左脚脚踝处忽然传来猝不及防的钝痛,晴天痛得下意识闷哼了一声,然而刚刚皱起的眉头却又因着场合特殊而很快舒展开来。
  面容上依旧是礼貌而甜美的微笑,她坚持着,配合斯考特完成了这一轮的颁奖。
  两人一同走下侧面的台阶,斯考特对着她露出一个颇为爽朗的笑容。
  “晴天。”他先是用蹩脚的汉语叫她的名字,而后用标准的法式英语说,“很长时间不见,我很想你!”
  “斯考特先生,好久不见。真想听你讲讲最近的情况,但很抱歉我还要继续工作。”说这话的时候,她忍着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努力地保持着方才的礼貌微笑。
  而后,颁完奖的斯考特总监识趣地回去自己的座位,晴天这才抽出时间思量起与他有关的事情。
  这个高大而英俊的法国男人,依然和初见时一样,开朗而耿直。
  晴天其实并不反感这样的男人,因为在他面前,她即便再怎么礼貌客气,也从来不会觉得拘束压抑。
  可是面对斯考特一次比一次露骨的言语,晴天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法国人是不是也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但她至少可以确定,自己从来都不相信没有经过时间沉淀的感情。而她和斯考特,不过几面之缘。
  此外,有种名为“自知之明”的念头也在时刻提醒着沈晴天,她绝不可能是斯考特的一见钟情。
  也许他只是开玩笑,也许她只是他在中国偶然遇见的一点新鲜。不过如此。
  直到颁奖环节结束,萧朗都没有上台为获奖员工颁奖。
  晴天站在礼仪人员的准备区,偷偷瞄着VIP坐席的方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总监里,独独漏下了他一个人。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萧朗被主持人邀请上台,作为高级总监代表,对风维集团过去半财年的工作进行回顾和总结。
  萧朗从容地站在众人瞩目的位置,将脑海里零零散散的想法整合成最简练且最有效的语言,然后有条不紊地说与众人听。
  他先是指出IT全球运维部的部门优劣势,并与其他兄弟部门进行横向对比,而后详细分析公司整体业务走势,紧接着重点回顾部门级以上的大型项目成果及相关红区,最后朗声宣布下半财年公司各部门的主要工作目标。
  “……以上就是这半财年风维集团的主要工作总结,谢谢。”只用了短短十分钟的时间,他就语速如常、保质保量地讲完了32页PPT。
  当萧朗话音落下时,全场静默了三秒钟,而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他在这样的掌声里谦虚地点头致谢,然后走下讲台,仿佛那掌声并不是为他而持续。
  礼堂角落里,沈晴天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萧朗的身影,她满心激动,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他竟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最大的信息量加载到在场每个人的脑海里,就连她这颗并不灵光的脑袋也记住了他PPT里绝大部分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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