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韶华

第17章


  “当然没有”他顺嘴接了一句,又呆愣一下,给我夹了块梅子肉,又倒了一杯酒,嘿嘿一笑:“我是说你贵人之相,说不定比那月老小儿要金贵,姻缘簿上哪敢写你的名字?”
  我扑哧一笑:“你见过我这样落魄的贵人么?”
  他却少有的敛去笑容:“确实没见过,你成了这样子我也没想到,我不过昏睡了几日,怎的醒来变成这个样子。”
  “月公子说话如此逗趣,我听不大懂了。”
  他瞧我一脸无辜,嗤笑一下:“我说我们大概是上辈子就认识的,所以这辈子你无须跟我客气,叫我月莘就好,或者小莘莘也可。”
  我用筷子撕下那块梅子肉嚼在嘴里,含糊道:“小婶婶么?你愿意我小叔叔估计也不愿意。”见他呆愣后面目有些泛怒的脸,我甚是得意。
  “你在晟州住在哪里?”我又拿了块儿鸡腿儿啃,这两天为了照顾那姓秦的连口肉都不舍得吃,好吃好喝全喂给他了,今日见到肉就跟见到亲人一般。
  “客栈……程公子,你怎的吃东西跟元宝儿越来越像了?”
  我一噎,他马上递上茶水:“别噎到了。”
  我咽下肉喝了口茶,狐疑道:“你怎的得知我姓程?”
  他扑哧一笑:“我不仅知道你姓程,便是你家里那个姓秦的我也知道啊”
  我腾的站了起来,瞅了瞅他,又悻悻然的坐了下去。
  “月公子,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妨都说出来罢。”
  他两手托腮:“程舞,洛幕颜,大学士的老婆,额……前任老婆。”
  我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种浑身□□之感,忽然觉得这人要杀我易如反掌。
  想着想着我又泰然了。还是那句话,要杀早杀了。
  他笑的甚欢:“小舞不必紧张,我认百家册,识千人谱,但凡有姻缘的人我都不放过,罗生万象也都在我的脑袋里,虽然这脑子因为之前睡得太沉有些恍惚,总是不记得些事情,所以出了许多笑话,但你的事情我还是记得清楚的。”
  我苦笑一下:“为何?”杜若堂都没你神!
  “故友嘛,再过几日你回去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记得我的好呀!索性这几日我便陪陪你,顺便把我之前弄错乱的线头扯巴扯巴”
  我呆滞的喝了一口酒顺了口气,这厮,这厮能说几句我听得懂的话么!
  正在迷糊之际,楼下一阵嘈杂,不一会儿一些官兵上来巡视了一番,每个人仔细的查过,然后下去了,好像到旁边的店里搜寻去了。
  “他们这是在搜甚么人?”
  月莘咧嘴一笑:“当然是你家里那位啊!”
  我一惊,瞅着月莘:“他是谁?”
  他故作神秘的喝了口茶,又用小眼神瞄了瞄我,后叹口气:“这个我真不能说,命格老儿说了,我在你旁边儿陪着你倒无妨,但不能告诉你甚么要紧的事儿,万一改了你的命道我就得自己下来走一遭,啧啧,我可不受这苦楚,所以这犯规则的事儿,你别问我……哎你去哪?”
  没等他啰嗦完,我已经跑下了楼。
  诚悦楼离我住的地方隔了两条街,又不能跑的过快引人怀疑,等进到秦子期的屋内,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他只穿了件单袍子,前襟微敞,苍白的脸上那对儿晶亮的珠子静静的瞅着我,在他床上打盹儿的毛团儿下来对我摇了摇尾巴。
  “……有事?”
  官兵正往这边搜来,他这般相貌这个身量,我不相信见过的还会忘记,正当我思俯之际,大门却响了,我一惊,他也皱了皱眉眉头。
  我关起侧院儿的门过去问了一句:“何人?”却是刘掌柜那洪亮的嗓音:“是我,老刘。”
  我心里安了安,开门让了进来,他进来以后上下左右细细的瞅了瞅我,双眼闪了闪,然后叹息道:“小公子,小人八字不很吉利,命里可够不上些贵人,若您是姓秦的,小人望公子赶紧离开,这官兵就要搜到这条街了,至于这租子小人也不收了。”
  他竟以为我是这秦子期,我笑着说:“刘老板,我不姓秦,我姓程,不过您这最后一句在下还是记下了,感激不尽。”
  刘掌柜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我的脸又有些失望:“那便好那便好。”
  ?
☆、秦七公子
?  我问了我许久以来的疑惑:“这姓秦的是何来头?”
  刘掌柜摸着胡茬子神往道:“这秦公子是前朝南伯侯秦家七郎,名唤秦子期,南伯侯过去倒是家世显赫,改朝换代后跟许多公卿后人一样销声匿迹了,据说后人居在芙蓉谷,但芙蓉谷这地方到底在哪无人知晓。后人也没什么出彩儿的,偏偏这秦家七郎却是个易数,据说不仅文采决然,买卖更是北面儿贩到疆城,南面敢销到东诏,总之是个有钱人。晟州这地方之前没听说过有什么大族的直系支系之类,现在居然来的是秦七郎,啧啧。”
  翩翩年少秋风扇,玉面君子秦七郎,他便是秦七郎?他居然就是秦七郎?
  原想着秦子期的名字有些耳熟,却真没想到是秦七公子,让我一瞬间还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又鄙夷道:“财大气粗至此,怎的满城追捕于他?”
  刘掌柜撇撇嘴:“还不是这乱世,这秦公子是前朝权臣之后,承世子若此时得了他的跟随,清君侧之说自然顺畅的多,也正统的多,承世子要寻他朝里当然不让了,这不是就满城搜他么。”
  刘掌柜走的时候最后留下一句话:“既然你非七公子,那这租子还是要给的。”
  我连声道好。送走刘掌柜我在门外看了眼侧屋那白净柔弱的身躯,便从正屋拿了件衣服,想了想又拿了之前月莘卖给我的簪子,走进侧屋。
  秦子期在床上狐疑的瞅着我,我微微一笑:“秦公子原来如此大有名头,听闻南伯侯夫人是当时前朝第一美人,在下有幸能一睹芳容,死了也值了。”说罢便坐在床沿扯下了秦子期的衣服。
  他看了看我拿的衣服,眼神儿从惊愕到鄙夷再到认命,小脸儿由白变成了红,我细细的将我之前的衣服穿到他的身上,又散下他如墨的头发挽了一个髻插上那根儿骨头,看了看她更羸弱的小脸儿,又跑回正屋拿了点水粉往他脸上蹭去。
  他瞧着我仔细扑粉的模样,眉眼弯了一下:“是否在下素来好说话,所以姑娘觉着在下便甚好对付?”
  我扑的兴起,回道:“哪有哪有,为了公子安全着想……”然后顿了顿,瞅着那双藏着星光的眼睛:“姑娘?”
  他右手忽的伸了过来,揽住了我的腰身,逼的我与他鼻尖儿对着鼻尖儿:“姑娘表情千万种变化,甚是有趣。”
  外面吵吵嚷嚷我却听而不闻,他的话使我着实惊了一把,在外面晃荡这些岁月,我觉得我的男装已然驾轻路熟,何况我现在的这副破锣公鸭嗓,他看我怔忪的模样半响,松开了我的腰,低眉又似在沉思着什么。
  此时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官兵直直走了进来,我才发现如今院子里已有好几位官差。
  我屏住心神,站起身行了礼,又皱起眉头:“这位官爷,何事请教?”
  那官兵面皮黑的很,他瞧了瞧我,又看向躺在床上的秦子期顿时眼睛一亮,秦子期侧面以对,低眉顺眼,这副形容确实美的可以,那官兵竟看的痴了去。
  我怕秦子期露出马脚,伸手要去放下些许帷帐,那黑面皮拿起剑柄按下了我的手,又往床上的秦子期瞧去。
  这个阵仗我没见过不知道如何应对,不过但凡自己老婆被轻薄了不高兴也是应该,想到这我深吸一口气,桌子上拿了个瓶子朝地上砸去,那官兵楞了一下,嗖的拔出剑朝我指来:“你这小儿,竟敢在官爷面前放肆!”
  我梗着脖子冷冷一笑:“闯入我这宅子,窥视我的妇人,便是天下最孱弱的丈夫也不堪受辱,官爷莫不是要在下血溅当场?”
  粗哑的公鸭嗓略微替我显了气势。
  那官兵看我这模样眉毛一挑,黑红的脸色微微尴尬,抬着的剑也放下收入剑柄:“小公子莫着急,我们也不过奉命行事,绝不滋扰良民”说罢让几个官兵到屋里搜去。
  我看着这黑面神飘向秦子期的眼神儿,又看着秦子期透着羞涩的侧颜,觉着自己在这房子里甚是多余。
  
  这些个官兵倒还算温和,搜寻后无果就往别家搜去,并不加以为难,那黑面皮临走时看了看我:“小公子长得文弱,却也是个有血性的,在下奉命搜寻前朝后人,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他又瞅了瞅秦子期,笑道:“小公子好福气。”才带人出了去。
  我捂着胸口坐在凳子上,今天这些个惊吓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再多几次怕不是活不到两个月了。
  秦子期轻轻抬手摘下那根骨头钗,又拿起帕子费力往脸上蹭去,而后看着我尴尬道:
  “姑娘饶了在下可好?”我抬眼看着秦子期略显尴尬的如花俊颜,苦笑着过去拆下他的头饰,又抬起他的胳膊帮他换了外袍。
  “怎的晓得我是女子?”我明明连个耳洞都不曾扎过。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凑到我身上闻了闻:“你总离我太近,你身上的那股子女儿气息我很熟悉。”
  我一怒,按着他的肩膀狠狠将他摔在了床上,看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冷道:“这登徒子的手段卑劣的很,还是用在别人身上罢。”
  不料他嗤嗤一笑:“卿卿太过谨慎,在下不过一时兴趣所致,无需介怀。”
  卿卿!我鄙夷的笑了一笑,透着揶揄道:“秦公子果然花名在外,年轻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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