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韶华

第18章


  秦子期我不清楚,但这秦七郎我倒是听说过的。都说这秦七公子家里圈养着好几房姬妾,生的都很美貌,再多几个怕是能赶上崇裕皇帝了。想来这天下之事绝不会空穴来风。瞧他的模样就知道此人花名册里的姑娘一抓一大把,从良安能排到西陵。?
☆、青梅竹马
?  又过了一日,我蹲在院子里给秦子期熬着骨头汤,想这厮不太爱油腻之物,见火大开了便切了点萝卜放进去。秦子期坐在门口的石椅上回头瞄了瞄我的动作,笑的很是受用。
  此时隔壁又开始叮叮咣咣嘈杂之声,这两日总是有此声响。
  “又开始了!”我揉了揉眉头,他们这一开始,定要折腾一下午。
  秦子期道:“定是隔壁新搬来户人家。”
  此时院门响了两声,我一愣,瞅了瞅秦子期,他也看了看我,我赶紧跑过去扶着他进了侧屋,然后跑去开门。
  入眼的是个穿着蓝色衣袖的女子,红唇微翘,有凄凄两分艳色,多了分娴雅温婉之气,跟她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子,皮肤白净,眉目清秀,着粉色衫,是丫鬟的打扮。
  蓝衣女子微微福身:“公子有礼,这两日因修葺屋舍不免捶捶打打,多有打扰,我家少爷说了,今晚备下薄酒以表歉意,公子定要过府一叙。”
  这女子说的这么拳拳情意,我不去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我含笑应答:“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那女子走后,我又蹲到院子中间儿看火,秦子期开门出来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你晚上过去?”
  “人家诚意邀请,不过去有些不近人情,再者你在这里住着,我就更应光明正大的去拜会邻居,方能彰显我这宅子的清白。”
  他哑然失笑:“卿卿想错了,我躲在这里不是为了避开那些官兵,无论到承世子还是当朝皇帝,都会把我好生供着。”
  我撇撇嘴巴:“你躲的当然不是这些个官兵,你躲的是那些个杀手。官兵若先找到你,那些杀手定会在官兵好吃好喝养着你之前,把你杀掉。”每日使鸽子送出的信笺,还怕别人不知道他没死么。
  他扬扬眉:“姑娘倒有一双慧眼。”
  傍晚我拾掇的有模有样在秦子期面前晃了晃,得到他一句“颜色甚好”后出了门,靠墙根右面走了几步,就敲上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白日见到的蓝衣服美人儿,她引我走进小院儿,我才知道这小美人儿叫做景蓝,与她身上水蓝色的衣服相得益彰。
  这院子已然收拾的干干净净,旁边儿还种上了几颗绿萝,看着很是舒心,景蓝带我进了正屋大堂后去沏茶,说少爷一会儿就到让我稍坐一会,我道了声好便坐在厅子里,闲的无聊便赏玩了摆在厅子中间那幅画,是一幅淡墨山水。
  听得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想是主人家来了,连忙回头见礼,却看到一张团子脸,在逆着光的色彩中闪现出来。
  “蜻蜓哥哥……”我怎么也没想到此人居然是瞿卿亭。
  他神情略微怔了一下,估计是我粗哑的嗓子让他吓了一跳,眼中的欢喜像是要溢出来一般,轻轻道:“程舞妹妹……”而后舔了舔嘴唇,颤抖道了句:“慕颜。”
  这一声慕颜说了下去,我心里有些酸楚。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若说什么是青梅竹马,我想我与瞿卿亭便是这样的。当年他扯了我的羊角辫,跟我从小玩耍在一块,没有比这更青梅竹马的了,又是有着婚约的双双儿女,可惜我和他的姻缘断在了那些变故上,等到在晋淮庄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
  他两只眼睛泽泽发光,上前抚了抚我的袖子:“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叫你一声慕颜,真好,真好。”又扯了扯我的衣领瞧了瞧我的伤口。
  我看着他抚着我的袖子的手,动容了起来。
  傍晚十分,景蓝备下几样精致的小菜,又温了壶酒,我吃的畅快,瞿卿亭没怎么动筷只在喝酒,又抢了景蓝的活儿给我添了酒,夹了菜,景蓝立在身旁但笑不语。
  前几日欢快的夏蝉不叫了,我才领悟从淮河跳水那时直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我在东诏山上养伤不问世事,下了山听闻张良硕将军与承世子打的激烈,特别是泗水一战更让百姓津津乐道,瞿卿亭一直都是张良硕将军的部下,原以为这少将军此时定是在战场上,却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又做了邻居。
  我问起缘由,瞿卿亭只说想归隐了。我看向景蓝,她动了动唇,又看了看瞿卿亭,终究是没有说话。
  这顿酒喝的畅快,最后瞿卿亭喝的大醉趴在了桌子上,我和景蓝扶他去了屋内休息。
  景蓝缴了块毛巾替他擦了擦脸,服侍周全了才退下,我让她陪我在院子里坐一会儿,小美人欲言又止的形状我觉得甚是可爱,我给她填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咬了咬牙关,道:“郡主,少爷真心待你。”
  我眨了眨眼:“这话怎么说?”我和瞿卿亭虽说有小时候的缘分,却也只是在小时候,我嫁了顾臻后与他也只能算得上知己。
  景蓝放下茶杯,走到了我的身旁:“郡主,您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我细细的瞅着她,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她默默道:“小时候,每次少爷去承王府玩耍,景蓝都跟着的,郡主也愿意让景蓝跟着你们玩耍,这些郡主都还记得么?”
  我想了想,忽然记起了,小时候瞿卿亭来家里玩,总会有个小小的蓝色身影立在旁边儿,我觉得她立在那里很是孤单便邀她一起玩耍,那女孩有些腼腆,却非常可人。
  景蓝软软的说着:“景蓝从小服侍少爷,他小时候最开心的便是去承王爷府玩耍,后来承王府出了事,老爷便立了规矩不让少爷再去了,少爷那时候总是去哪都绕到承王府,景蓝知道他就是想再见见承王府的大门,却没想不久……”
  “不久,承王府就烧成了灰烬。”我轻声道。她说出了事,指的是先皇帝宴请藩国使者的事情,那一晚,父亲被冠上弑君篡位的头衔,当场被拿下。而后不久承王府大火烧成灰炭,即便这样先皇帝还是下令抄家。
  景蓝哀伤的看了我一眼:“那时,少爷有整整三日立在承王府的废宅中,老爷将他押了回去家法处置,病了整整一年。少爷病好了之后,老爷要为他新定一门亲事,他就请愿跟了张将军去了漠北。”
  我朝里屋看了看,这些事发生不过四年,却有恍如隔世之感,而瞿卿亭能如此待我也着实让我感动。
  “后来少爷名声响了,与老爷因为亲事闹得却更僵,便不愿意回家,跟着顾大学士回晋怀庄走了一遭,却没想又见到了郡主。”
  我想起那是九月的天儿,瞿卿亭伸出他一只不细腻也不白皙的手,说了一句“这是顾臻的妹妹么?”而后细细的看了看我,又说 “在下瞿卿亭,姑娘有礼。”那张团子脸笑的尤为灿烂。
  我眉心的这颗胭脂泪,其实有心便能记得。
  景蓝抿了抿唇:“更没想到的是没过几日郡主便嫁给了顾大学士成了夫人,少爷那些时日颓的很,便与齐家少爷又回了战场。没想到齐家少爷死在了良安。那是初春的事情了。而后在西陵时,崇华公主下令让少爷去阴山脚下围剿郡主,少爷才知道这是齐太傅为追杀承世子设下的局,他将兵将派往阴山,却只身去往了淮河之北。”
  景蓝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当日在淮河,救下郡主的就是我们家少爷啊!”
  我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瞿卿亭,当日救下我的居然是瞿卿亭。
  ?
☆、壮士可是想劫财?
?  淮河的时候,幻想着有人抱紧我的身躯将我拖上岸,按住我的伤口对我说:“别怕,都过去了。”,原来这些不是我的幻想。
  我看着景蓝:“我养伤那些时日,他也是在旁边儿的,是么?”那时候有个人影,在我眼前晃动。
  景蓝点了点头:“少爷直到郡主脱险了才离开东诏,也因为救了您,如论如何是回不到张将军旗下了。便应承了世子不参与战局,而后大庆皇帝和承世子打的火热,少爷便归隐了。直到……来到了晟州。”
  安国侯瞿家只图安稳,此时瞿卿亭跟着哥哥造反确实不妥当,况张良硕是瞿卿亭的恩师,定不会再战场上兵戎相见,暂且归隐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景蓝知道这话说了有些越矩,但这些事情景蓝看在眼里,少爷又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只盼郡主能记得我们少爷的好……”景蓝垂下眼睛,默默道。
  我苦笑出声儿:“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她看了我一眼,似是对我的回应有些失落,喏喏说好。
  回自家门口时脚步有些踉跄,毛团儿早在门口等着了,我摸了摸它乖顺的毛发,心里却乱的很,关上门儿转身,发现秦子期站在院子里,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我找到石凳坐下,头歪在石桌子上打量秦子期,后吃吃一笑,带着些醉意:“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秦七郎果然名不虚传。”
  秦子期笑了一下,也挨着石桌子坐下:“酒喝得畅快了?”
  “畅快,也不畅快。”我下巴放在桌子上顶着。
  “怎说?”秦子期略微动了动肩膀,他的伤好的甚快。
  我摇摇头:“做买卖的最怕欠债,欠了债又还不起,心中甚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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