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医生

  看着他这般心里也十分难受，才这么小，这个痛将会伴随他成年，一直一直。不知他是否能挺过去，但我明白这无疑是巨大的伤痛，失去母亲对于我们成年人来讲都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打击，对这么小的孩子呢？希望他能快快长大，懂事起来。
  搂着他鼻子有些酸酸的。死亡，绝大多数人正常情况下不会去思考的问题，也不会接触的问题，只有等到那一天才会体会。而我们医生每天都会遇到，我们就站在与死神面对面的地方。生死背离的情景，涕不成声的哭喊，绝望痛苦的眼神......太多太多了，我们只能冷静地面对，几句简单的安慰。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失去理智，更不能将懦弱与难过表现，只能沉着地拿起手术刀。若为每一个人伤心流泪，我们早就要崩溃。
  感觉怀里的人儿渐渐安静下来了，看来是哭累了。慢慢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离去，关上门呼了一口气，心里不免多了一分沉重与无奈。
  揉着有些发麻的手走向病房，却听见吵闹声。真是一事接一事，心中虽在吐槽，但还是快速跑去。老人家？怎么回事。看着病房里一堆人，郑主任，何凯和吴世严都在，其他人似乎是老人家的亲戚吧。围在那里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不好意思让一下，不好意思。”慢慢移动到病床边看到往日温柔平和的老者现在脸上充满了凝重，看不出什么表情却体会到了有些心酸的味道。因为是外人只有站在一边看了，吴世严拉过我在一旁轻声地解释现在的状况。眉头越来越皱，也难怪老郑现在也是黑脸一个，真是丧尽天良。
  “先把钱分好，我们再签字。要不然等到你上了手术台下不来，那钱怎么办！”“对对，就要这么办。”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此自私贪婪，竟然把钱看得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重要。难道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吗？真是连动物都不如，不，人本就是高等动物，现在的人早已不配。蛇，这样的冷血动物，老虎，这般凶残的动物，都存在着感情，人呢？
  看着老者的脸，心在隐隐作疼，微微偏头不忍心也不敢再看下去。那样的表情是不是在懊恼自己养了一群不孝之人，是不是在痛心自己的管教，又是不是觉得无奈与悲伤，还是不是感受到了心寒和孤寂。那般的心情，我无法体会。
  走出病房，打开自己的手机看着通讯录迟迟按不下手，又拿出医用手机看着锁屏上的照片。我是不是也一样让你心寒呢？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脸部表情，继续工作。也只有这样工作有时候才能麻痹自己的心，让自己好受点。
  “请外科郑医生立刻到抢救三室，请外科郑医生立刻到抢救三室。”科室的广播突然响起，立刻放下本子跟着郑老头疾走下楼。抢救室门口满地的血，三个穿着沾着血校服的学生，他们看见我们拉着我们说：“救救他，他才初三。救救他。”点点头让他们冷静先通知他的家属，便进了抢救室。
  看着满地的鲜红瞳孔突然紧缩，这出血量不用测都能知道已经超过一千毫升了，这个孩子可以撑过去吗？
  
  ☆、紧急抢救
  半刻都不敢耽误，立刻开始加入抢救。
  “紧急开腹。”
  “紧急插管。”
  “输血1000毫升，再去准备1000毫升。”
  “血压一直在下降。”
  “加凝血剂。”
  .....
  额头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血慢慢止住了。看着渐渐回升的血压，长呼一口气。看着这个稚嫩却有些惨白的脸轻喃道：“孩子，辛苦了。”
  摘下手套，走出抢救室，剩下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刚刚的那些孩子围了上来，看着他们着急的表情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询问。无奈地笑了笑说：“别担心。抢救过来了。”几个孩子的脸如同七月的天一样瞬间变了。望了望四周却不见一个大人的身影皱了皱眉问：“他父母呢？”捕捉到几个孩子的不正常，拍拍其中一个，“走吧，去休息室。”
  “姐，等下。”何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转过身看见他抱着一大推书气喘吁吁地快走过来，“姐，那小孩被他爸爸接走了。这是他给你的信。”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满手都是书的何凯问：“信呢？”
  “啊啊，在上面。”他好笑地用下巴点了点书，我拿了放进口袋笑了笑说：“我先走了，你慢慢来。当心闪腰。”
  到了休息室，在倒水的时候给老王发了条短信。跟老郑是同届的，是一个超典型的话唠，是我们的副主任。
  看见几个孩子有点拘束的样子，放好水说：“没关系，说说吧。你们都是学生，没有大人在是不行的。他父母是你们不知道电话吗？”
  因为院里没有这个孩子的记录，也就查不出他的父母电话。只能从这些孩子身上套出话来，似乎有些困难。
  “他父母不在吗？那可以告诉姐姐他是怎么受伤的吗？不然我只能报警咯。”说着还拿出手机。
  “其实他...是...”放下手机耐心地听他们断断续续的话，“我们不知道，他是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我们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他被车撞了。”
  明白他们其实没有讲真话，但是后面是真的，从受伤的情况上来看确实是车祸造成的。我也没逼他们，只能先这样了。
  “小金啊，什么事。”随着推门声而入的询问，我转过去说：“那个男孩子好像叫什么什么凯。联系不到父母，老郑还在抢救室，就叫你过来了。那我先走了。”冲孩子们摇了摇手表示再见，便离开，走向科室。
  一盏台灯在黑暗中发亮，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我拿出那封信。“给白衣姐姐”看着歪七歪八的字有些郁闷地摇着头。
  打开，一个字一个字歪歪扭扭地排列着。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跟妈妈的好像好像，很香很好闻。谢谢，白衣姐姐。”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真好。
  走在夜色中，吃着刚刚买的甜筒。下班之后的我会把所有事都抛在脑后，享受自己的生活，不去为还没有到来的第二天烦恼。
  吃完最后一口，看见电梯门慢慢地合拢，快步走过去伸手，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动作。似乎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我抱歉地笑了笑，这人有些熟悉啊。
  “上次你的头没事吧。”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嗓子，我按了八楼之后转过头看着他，才想起之前的事。
  “是你啊，我没事。”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之前才搬进来的，你好。”他突然说了一句。
  “你好。”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几秒后快速放开。
  “嘀！”门开了，我走下去对他摆摆手，便向家门走去。之后的我每每回忆起往事，庆幸自己做了那个危险动作。
  刚刚走进家门，便听见有些压抑的哭声。我打开灯看见有个人坐在地上，被茶几挡住了只露出一个头。我立刻放下包跑过去，拉着她问：“怎么了？”
  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满脸的泪水。我感到慌张，是什么事会让她如此。听到她的回答时，我心头一惊。
  “死了，他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谁？！”
  ☆、王主任？
  谁？
  袁歆她的亲人？她妈妈很早就不在了，难道是？
  满脑子的疑惑，现在只能拥着她等到她想说的时候。
  “今天是他生日，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浓重的鼻音夹杂着咳嗽声，断断续续的，“我...我三天前给他...给他寄了礼物。咳咳...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他病了...不告诉我...为什么啊！”
  我拍着她的背，今天遇到两个哭成泪人，这么多事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贤子，你说...你说我为什么要讨厌他...当年...我真的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啊！”依稀猜出来是她爸爸，那个固执坚强的男人，为唯一的女儿铺好未来的每一条路，却从不听女儿的心声。
  “明天回去吧，好好陪陪他，你也有四年多没有回去了。这次回去多留几天在那里吧。”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这个心结只有她自己去慢慢解开，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种痛苦难以承受。生离死别，人之常情，却有着万般的无奈与伤痛。
  袁子，明天是新的一天哦！
  今天跟小敏一起去上班，一路上她如同被唐僧附体一直在念叨她的男朋友。我头上的三条线越来越粗，翻了个白眼说：“别这样可以吗？既然不舒服，那就分了吧。”
  “金奈贤啊，不是谁都像你那样的，你是没有放感情下去，我不一样啊！”她吞下最后一口包子，说话有些模糊，“说起这事，诶！你那位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她八卦的眼神，我扶额滴汗：“什么我那位，他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
  “好吧，好吧。小袁今天回上海，今晚我们一起去吃宵夜不？”她一副了然的表情，我真是不认识她这个表情妹啊。
  “ok啊，你来叫我就行。”
  刚走进医院门，她轻声说了一句，我差点没直接把她撕了。
  “再不找一个，就要没人要了。”
  看着她跑走的背影，心里默默记了一笔，晚上敲回来。
  “姐！老王昨天一晚上没有回去，关在办公室里。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