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医生

  被熟悉的声音慢慢唤醒，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再次睁开眼睛吴世严就在科室的白板上写下了他刚刚念的三句话，他背对着我拿着笔快速地写着。
  “论文你怎么写？”
  他顿了一下笔继续写：“本来想以癌症为论文中心，不过最近想写失败案例分析，你呢？”
  我灌了口水说：“我今年要写两篇，一篇写医生与病人之间，另一篇我还没想好选哪种病症，最近太忙了，一个多月我才写了一半都不到。”
  他盖上笔盖，放下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脚一蹬移到边上：“我一个字都没写，我都已经值了三大四小了，这三个星期里。我都觉得我要吐血了。”
  “最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什么事都有，家属都不知道闹了几次了，现在还有人发微博说我们医生上班时间玩游戏，给病人看病时自己感冒。这都是些什么…”我翻着手机有些烦躁的看着，最后直接黑屏放在一旁不去理会了。
  “对了，陈哥给你买的馄饨在保温盒里，我给你拿来，你睡了37分钟。”他起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我一愣看了看时钟，才发现现在连12点都没到，我握拳敲了敲脑袋，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睡傻了，一醒来连时间都没有看还看了手机那么久。
  他把一袋馄饨放在一个瓷碗里端到桌子上，我解开袋子拿起他递给我的一次性勺子，还热乎乎的馄饨，吃着真的很舒服，缓解了一下一上午都在快节奏中度过的自己。
  “下午开会讨论，你有研究发现吗？”他看着手机，一手搭在我办公桌上。
  “我翻了国外的一些案例，因为与他情况不太一样，我也从未研究过这方面的问题，还是要听五官科和神经科的专家主任。”我边吃边说。
  他低头手撑着脑袋：“我研究了半天，而且英文的专有名词加长篇大论看得我头晕，你是习惯，我都觉得我脑袋要爆了。而且我手里还有两个大麻烦，一个肠解除手术一个换肾手术，我最近连睡觉都是奢侈。”
  “不要累垮了，我们有时候要自私点想着自己。”我喝了一大口汤，“毕竟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嗯，明白。”
  ☆、情绪失控
  会议室
  参加过不计其数的会议，没有一次是那么沉重的，王主任双手撑在桌子上站着说着病因病情。他眼里含着泪，却又什么也没有，他沙哑的嗓音低沉无力，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却一清二楚。
  每个人都无表情地说出自己的建议，一个个的分析结果，气氛越来越沉重，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会议的结果大致决定了之后的走向，出了会议室还是走到了天台，入冬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风吹着却有些凉意。脑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这样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只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对于我们来说明天总会到来，不需要期待可以放心入睡，毫无顾忌。而对于有些人，能看见第二天的阳光就是奢侈，闭一下眼睛都在担心是否可以再睁开双眼，总是担忧着，害怕着。
  “新的病人，19岁，女，张谨。车祸，多器官受损，右腿膝盖骨折，发现凝血功能障碍，在抢救中有两次大出血。”
  点点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检查结果，走到病床边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继续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
  “记得要把资料给吴世严一份，他没时间过来。还有，这人的家属呢？”
  “这女孩是其他城市的，家属正赶过来呢，诶…你说这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这样呢…”护士的年纪有些偏老自然就会说这些，理解性地点点头其他也没说什么了，只是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的脸，好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能翻阅着过去的记忆卡。
  “金医生，那边有病人想要询问一下。”
  我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走向另一边，职业性地微笑着回答，圆滑着说出该说的，不该说的自然闭嘴，这就是这几年以眼泪伤口做为代价后学会的东西。
  晚上
  在房间的书桌前翻阅着曾经学生时期读过的书，打开电脑继续写着还是半成品的论文。学生时期要写的论文无数，每次都挑灯夜战，现在也经常熬夜只是把写论文换成了研究病例。现在偶尔也会怀念往昔的日子，却时常庆幸自己不是学生。
  桌旁的咖啡渐渐变凉，伸手猛地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把杯子放在一旁不再去碰它。指针慢慢走着，没有变慢也没有变快，一点一点划过“1”。看了一眼时间，按下保存关了电脑，打开房门走向卫生间。
  坐在床上却没有了睡意，随意翻着手机看着新闻，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有些重，放下手机让房间变得昏暗，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每天都过的与以往的一样，却也有些不同，有时候总是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渐渐麻痹，也时常在每天都是紧张的气氛中渐渐地有些沉默…
  “金医生，这个数字写错了，多了个零。”
  我拿过一看，30袋的葡萄糖，这是要吊到什么时候去，我敲了敲脑袋对护士说声抱歉，连忙改过来，不然就要出现医疗事故了。
  连着两场手术，让体力透支到极限，瘫倒在换衣间的长椅子上，连喘气都觉得有些没力气。
  “最近医院太乱了，每个人都累到虚脱，实习医生顶不上，现在的医生又不够人手。”陈暄一靠在柜子边。
  我手臂盖在眼睛上说：“手术太多，最近的病人太多，加病床都加不进去。”
  “你刚刚在手术的时候状态不好，好几次差点出错，一条人命你自己明白的。状态不好就请假，你开刀的手都在微颤，刀横根本不是直线，你自己想想你今天是不是像实习医生的水平。”
  我起身打开水瓶喝了一大口，擦着从嘴角流出的几滴水，闭上眼睛点点头有些疲惫的撑着脑袋。
  “又出错！”不知名的一个主任推了我一下，“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刚出手术室就被叫到急诊部的抢救室里，因为手没力气已经把工具弄掉三次了，本来就有点火大被推一下就有点火大了，瞪了她一眼说：“你的态度也够文雅的！”
  “你们外科的医生都是这样的档次的？怪不得给医院惹那么多麻烦。”她哼了一声站在一旁，边上的护士暗暗发笑。
  我咬紧牙齿狠狠地压制住不断向上冲的怒火，眼皮也太过沉重，手拿着手术刀已经是极限了。
  “不是吗？怎么不说了？你也承认你们外科无能吧，姓郑的那个老头子还有姓王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我把手术刀往边上一扔，扯下手套：“有本事是吧，那就自己抢救吧，就你这种把病人不放在眼里的，垃圾都不是！”
  说完直接走出抢救室，一路快走到科室，都没有看科室有没有人，直接冲进换衣室锁上门眼泪夺眶而出，不知所云的就是那么委屈，就是想哭。顺着门渐渐下滑，环住自己的肩膀，低下头埋进无尽的黑暗中。
  有那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难过，就会想大哭一场，不是因为被欺负也不是因为失恋，就只是因为日积月累的伤感，在那一瞬间爆发。
  就会感觉所有人都与你为敌一般，那一刻所有的负能量都在向自己靠拢，自己承受已经成了习惯，就这样品尝着。
  “啪啪！”
  “小金，咋了？！谁欺负你了？！”郑主任着门，想要打开门却没有办法。
  抬起头靠在门上，有些疲惫地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说出来的声音沙哑到自己都吓了一跳，咳了几声也没有变化便什么也不说了。
  “好，有什么委屈就说，老郑给你去处理，孩子不要太难过，对身体不好。”
  我嗯了一声，眼泪又止不住得掉了下来，捂住嘴巴闭上眼睛任凭眼泪冲刷着脸庞。
  10分钟左右就已经恢复之前的那个自己了，收拾着化妆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不假还看得过去。
  走出科室，空无一人。
  提了提滑下肩膀的包肩带，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一张米色的磨砂卡片，慢慢拿起打开，眼眸有些颤抖，眼泪又慢慢涌上眼眶，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小金，哭完记得好好去吃一顿，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更重要。”  ――老郑
  “姐～伤心的时候要去听音乐哟，我经常这样。”  ――何凯
  “有谁欺负你了，我一定去打ta，受了什么委屈不要忍着，知道吗？”  ――吴世严
  “笑起来的你才好看。”  ――陈暄一
  “ .”  ――陈白
  …
  “比泪水更美的是从头再来的勇气与自信…”轻轻念出那句韩文的意思，几滴跑出眼眶的泪水划过脸庞。
  把卡片放入自己的包，擦干泪水笑着看着窗户外面，现在想想自己没什么事可以去伤感，不过是那些不安分的细胞在诉说着而已。
  ☆、他的妈妈
  “喂，我刚下班…我啊，我今天想吃一些不营养的食物，哈哈，因为今天很特别…嗯，那我在路口等你。”
  挂下电话，活动了身体走出科室，下班后的我不管任何在工作时期发生的事情。
  “怎么又想吃这些东西了？”
  低头吃着鸡肉汉堡，抬头看着面前压根没有动面前任何食物的男人。
  喝了口可乐说：“因为今天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豁然开朗。我是为了自己而活，不为任何人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