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

  “你当我智商是三岁小孩吗？”徐警官的话总能惹毛她，“我在这座城市起码有十家网吧的会员卡。”
  “不要生气金小姐。”他居然笑了。
  班霆真是懒得跟他废话。
  不过她知道重点在哪。“请问我这张会员卡怎么了？这几天里有被使用过？”
  “没有。”
  “那么你是请我过来喝下午茶的么？”
  徐警官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神情放松。“我想问问你，你觉得万川……什么人最可疑？”
  “我不知道。”
  “凭你的感觉。”
  “老吴。”居然脱口而出。
  有种公报私仇的感觉。
  “你是说吴中深？”徐警官若有所思道，“他在万川干了也有几十年了吧。”
  “嗯。”
  “我们调查过了，他并没有作案动机，你为什么觉得是他？”
  “你不是叫我凭感觉么？”班霆实在耐不住性子跟他讲话，“我的感觉就是他这人平时鬼鬼祟祟的，怎么？”
  徐警官笑了，相比起之前那次，他的态度放松了不少。
  “我可以走了吗？”
  “你除了跟陈先生的情感纠纷，我们也查不到你其他的作案动机。”
  “那我可以走了吗？”班霆用食指关节叩了叩桌面。“不要浪费我时间。”
  徐警官放下水杯，若有所思道：“吴中深平时的为人怎么样？”
  “不知道。”
  “你应该了解一点。”
  “不了解。”
  “凭感觉。”
  “又凭感觉？”
  “嗯。”
  “阴险。”
  “还有呢？”
  “没了。”
  “他跟陈先生有过节么？”
  “不知道，他只跟我有过节。”
  他又笑。
  “你现在是将矛头指向老吴了吗？”
  “目前看来，你在这几个人中还是嫌疑最大。”
  真是顽固。
  “那好，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有权保持缄默。”
  她不打算跟他废话了。
  ?
☆、第43章
?  因为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班霆饿得胃抽筋，此时窝在林笑的副座上皱紧眉头，弓着身。 
  执意要送她去医院的林笑被她连打带骂地给拒绝了，要知道，班霆是极度讨厌那种为了一丁点小事就往医院跑的人，连一场小感冒都要去医院打针的人，对她来说无疑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
  更何况，胃疼这种小事，她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痛也是一下子的事，过会儿就好。
  林笑揉了揉吃痛的右胳膊，说是胃痛却下手比谁都狠，还称他小题大做，其实就是怕麻烦，无奈只好下车到附近的药店去给她买了些胃药，顺便打了个电话给程律师。
  仔细掂量一下，从刚才徐警官的态度来看，似乎已经将矛头指向了万川的资深员工老吴，毕竟除了班霆以外，老吴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进出陈要办公室的人，也不知道徐警官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的审问就跟聊天一样轻松，还一个劲儿的要她凭感觉形容了一遍公司里她比较熟悉的元老级人物。不过班霆自认是眼力极准的，她相信一个人的举手投足铁定能够暴露他的性格，除非这个人善于伪装。
  其实她打心底里的怀疑过老吴，只不过是想不到他的作案动机，他在万川待了有半辈子了，先抛开忠诚度不说，怎么会突然间想到要去捞一大笔钱？而且据徐警官透露，老吴最近并没有被债务困扰的问题，也没有跟谁结怨，那会是谁干的？目的又是什么？哦对了，陈要呢？他人在哪里？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应该也是被重点怀疑的对象吧？
  林笑在一家粥店门口停下，说是要给她打包份银耳莲子粥加几样清淡点的小菜，原本她是不打算下车的，也懒得下去，但她眼尖，瞄到靠近店门口的那张桌子旁站着的老吴，于是捂着疼痛的胃部，硬是跟着林笑下了车。
  老吴见到她并不感到意外，还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他的神情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班霆打过招呼后，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总不能直接问人家是不是偷了陈要的文件吧？
  见班霆选好饭菜，老吴客气地掏出钱包替她买单。
  原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然而班霆有心，瞄到他钱包里头夹的照片，还好距离离得近，是一张泛黄的黑白单寸照，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头70年代最时髦的波浪卷，一双柳叶眉，丹凤眼，嘴角微微上翘着，笑起来神采飞扬。
  竟有些眼熟。
  江阿姨？
  她突然间想起来，以前陈要跟她说起过，老吴已经50多岁了，至今仍未娶妻，别说是子女了，连一个能说话的好朋友都没有，一直以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
  回到车里的班霆似乎想通了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陈要最近怎么样了？”她问林笑。
  “你现在还有空关心他？”
  “他怎么样了？”急切地问道。
  “情况不太乐观。”他摇摇头。
  知道他不好，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难受。“照这样的趋势下去，陈要会怎么样？”
  “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承担起巨额的赔偿。”前方是拥堵路段，林笑放慢了车速。
  “如果抓到了人？”
  “公司还是要承担赔偿责任。”
  “然后？”
  “你说呢？”他看了眼一旁弓着身子鼻尖冒汗的班霆，叹了口气道，“公司名誉受损，诚信度降低，最坏的结果是……”感觉到右手边两道灼热的视线，“不过以万川的规模没有那么容易垮掉，只不过是陈要个人名誉会受到牵连……”这个女人，对陈要的事还是那么紧张啊。
  “最后会怎么样？”
  “最后经董事局裁决，罢免他的董事职位。”
  果然。
  “一定会是这样？”
  “嗯，基本流程。”
  “前面左拐。”班霆直起身子。
  “你要做什么？”嘴上问着，左手已经打起了转向灯。
  “我知道是谁。”
  20分钟后，她出现在陈渊家的客厅，并看到茶几上那袋印着某某某粥店的塑料袋，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并没有错。
  “江阿姨呢？”
  “房间里打电话。”陈渊指指卧房那边，“今天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啦？”看班霆不太对劲，“你怎么了？”将轻佻的面部表情摆回正经。
  “没，肚子有点痛，过会儿就好。”轻轻揉了揉。
  “你最近没事吧？打你电话都不接。”
  “最近很忙。”
  “汤小曲她……”
  班霆打断他。“陈要的事情你知道吗？”
  “呃……”他一时语塞。
  眼神泄露尴尬，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你全都知道对吧？”
  这是他认识班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用这样的表情跟他说话，冷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可他答不上来。
  她心知肚明。“你也准备让事情就这样子发展下去？”态度陌生得像是连一个普通朋友都算不上，“陈渊，不要告诉我你也这么自私。”
  “我懒得管，也不想管。” 他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阿姨开了房门出来，还是一贯的深色职业套装，深色高跟鞋，一头利落的短发，跟老吴钱包里那个年代的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她抬起头，视线对上班霆的那一刻，竟不自然地避开。
  她似乎猜到了班霆这次来的目的。
  其实将班霆卷入这场纷争，是她预想之外的，因为她并不清楚班霆跟陈要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有什么交集，直到那天得知了班霆也是重要嫌疑人之一，才从陈渊口中得知了她跟陈要的一些事。
  “江阿姨。”她捂着肚子站起来。
  “你不舒服？”江阿姨眼露关心。
  “胃痛，过会儿就好。”说是这样说，眉头却拧得死紧。
  “我去给你拿些胃药。”
  “不用，江阿姨。”班霆上前一步，阻止她要往卧室去的脚步，“我就是来跟你说几句话，楼下还有朋友等我。”
  江阿姨没说话。
  班霆看的出，她这几年里没怎么开心过。
  她的眼角除了疲惫的痕迹，班霆看不出半分的快乐或幸福。
  “江阿姨，虽然我不应该干涉你们的家事，但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能够将以前的恩怨放下。”她看一眼桌上吃剩的皮蛋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也知道老吴为你做了什么，但我知道江阿姨你绝对不想因为你们的过去而牺牲掉一个爱你的人。”
  班霆的这番话令她微微动容。
  “从我认识陈要那天开始，他没有一天不是为了公司的事而忙到深夜，甚至是通宵，有时候干脆好几天不回来，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花在谈恋爱上，每天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在家忙公事。”想起那个总是不记得自己吃过晚饭没有的陈要班霆就想哭，“他为公司所做的一切，他的付出，我全都看在眼里，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关心万川，而他为万川做的，也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江阿姨的眼里积起一层泪花，她扭头看窗外。
  “你跟另一个女人的恩怨，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去报复？为什么要老吴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江阿姨，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她知道江阿姨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她才上来跟她说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