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剌秦王

第25章


    鹨毒大步而进,一言不发将手里的调书呈上给他。
    吕不韦诧异地抬头看了鹨毒一眼,目光随即瞟向诏书,鹨毒站在他的面前静候着。
    吕不韦并不作声,展开调书。盯了许久,才晤了一声,抬起头:“看来这玉玺是真
的。”
    鹨毒喜上眉梢,态度极其亲切:“太后御旨,命您重理国事,荣任相国,以缓眼下
燃眉之急。”
    吕不韦呵呵地干笑了几声,又“唔”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住鹨毒:“长信侯真是
令老夫刮目相看呀。异地而处,即便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话锋一转,突然沉
声断喝:“说实话,你和太后到底想让谁来接替王位呀?”
    鹨毒猛地像是被什么噎住了,满脸涨得通红。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吕不韦又言道:“是你呀,还是你的儿子?”说罢,纵声长笑,
引得身边的弟子们也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鹨毒,看在你我以往的情分上,我劝你还是早早罢手自首了罢,不然的话……大
王早已不是昔日的黄口小儿,你等皆难逃一死。”
    鹨毒的头垂了下去,额上冷汗直流。
    吕不韦接着说:“我虽不再是相国,但还是秦国的子民,你还不配劝我谋反。快点
滚吧!”说着,将调书扬手丢在一旁。
    鹨毒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拾起假诏书,咬牙强行压住心头怒火。半天才开口恶狠狠地
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儿子当王,还是我的儿子当王!”
    一语既出,空气顿时凝重起来。
    “你说什么?谁是我的儿子?”
    鹨毒的脸上重又浮上笑容,不怀好意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看来你很在意我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过是你当太后情夫的替班罢了!”
    吕不韦的脸色阴晴不定,死死地盯住太监的脸,过了许久,才平和地回问道:“你
是说,我也可以当王了?是这个意思吗?”
    鹨毒的嘴角上接着阴险的笑容,缓缓点点头:“正是。”吕不韦叹道:“原来如此。
想不道果如李斯所言,‘血亲足以灭国’,看来那秦王不重用亲属倒是对的”。
    少停,似乎下了决心,又再问道:“说吧,有什么条件?”鹨毒咬了咬嘴唇,说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求保住我这条命。”
    秦王的宫殿咸阳宫,宽阔无比。外宫与内宫之间隔着一重高大的围墙。连通两宫的
出入口处,除了正门以外,还在西侧开了一个旁门。在没有大典的情况下,正门是长年
紧闭的,任何人的车轿均须从西门出入。
    鹨毒乘坐的马车来到了西门口,车后紧跟着十几名侍从。守门的卫士们看见长信侯
的车驾,赶忙行礼致意。
    车停了下来,鹨毒面无表情执剑而出。
    卫兵队长上前施礼:“长信侯此来,请问有何……?”话还没有问完,已被鹨毒当
胸一剑刺中,哼也未来得及哼一声,便扑地倒下。
    同时,鹨毒带来的侍从也纷纷取出暗藏的利刃,一齐下手。守在西门口的几名卫兵,
转眼间全都成为刀下之鬼。鹨毒带领手下肆元忌惮地直闯了进去。
    通往内门的甬道上十步一岗,由手持矛戈的禁军把守。眼下正是换岗的时辰。正在
交接时,替班的禁军突起发难,挥起兵器,向前列士兵砍去。猝不及防的兵士们一个接
一个地倒了下一切早有预谋。
    得知西门的卫兵已被斩尽杀绝,鹨毒得意而笑。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他对一切防
卫措施早已经了如指掌,此次作乱,志在必得。西门已被占领,接下来便要攻打内城,
争取一气呵成。想到此,鹨毒亲自指挥手下全部聚集在西门处。
    集结完毕,鹨毒一挥手,三五百部下一齐向内城杀去。所有人都是黑布遮面,蹑足
潜踪,只有手中的二尺短刀在月色下隐隐泛着青光。诺大的队伍整齐地行进在甬道之上,
竟然是悄无声息。
    穿过内门,面前展开宽阔的广场,素烧的石块在夜光下闪闪发亮。广场的尽头,那
红柱碧瓦的高大建筑就是秦王的寝宫――四海归一殿。
    广场上空空荡荡,竟无一人把守,毫无戒备。
    鹨毒又惊又喜,几乎要叫出声来:“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随即一马当先,率
领众人向着四海归一殿冲去。看情形,已是胜券在握,尽可以一举歼灭秦王。鹨毒自以
为得计,得意非凡,都快要笑出声来了。眨眼之间,叛军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广场。
    鹨毒跑在最前面,一口气跑上石阶,刚刚踏上第九层九级台阶,猛听得头顶上一声
巨响,内殿的大门轰然洞开。秦王倒背双手,踱出门来,低着头似乎在苦思莫想着什么,
身后并无任何随从。
    鹨毒一阵狂喜,几乎就要当场淌下眼泪。他挥手示意部下停住,然后从怀里拽出沼
书,“呼啦”一下展开,迅速地高声念道:“太后懿旨,废黜秦王赢政,贬为诸侯,另
立新王。”
    秦王看到鹨毒突然出现时,似乎并未感到任何诧异。待听罢太后的懿旨,这才大惊
失色,仓惶转身向殿内奔去。鹨毒赶忙向前追去,身后的部下也蹬着冲上前来。石阶上
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到了大殿门口,秦王忽然放慢了脚步,悠然自得地踱入殿内。指眼望那殿内,昏暗
无光,深不可测,眼见秦王的身影在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殿门却依然洞开,只是
里面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奇怪。”鹨毒一惊,不样的预感涌上心头,赶忙示意众人止步。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叛军乱轰轰地纷纷停步之时,大殿的九扇大门突然同时
大开。雷鸣般的呐喊声四起,一千名身着黑色轻甲的禁军将士分别从大殿里和四面八方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杀出来,将众叛军团团围困在广场之上,只有西角门的方向留了
一个缺口。
    鹨毒顿觉上当,再想冲上前去抓秦王,却已被禁军铜墙铁壁般围住,陷入刀山剑海
之中。
    太监那往日俊朗的面庞因愤怒而变得狰狞扭曲。“赢政狗贼,竟然用此毒计!”
    鹨毒的手下不愧是些久经训练的死士,临危而不乱。他们手持兵刃,护着鹨毒一步
步小心翼翼地向西角门方向退去。秦王的兵将却并不急于追赶,只是围成一个半圆,远
远地跟着。
    鹨毒心知大势已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打定主意,喝令众手下速速向
西门撤退。
    正在此时,只听“轰隆”一声,西门也紧紧关闭了起来,刚才留下把守退路的叛军
已不见了踪影。但见城墙上族旗招展,数百名秦军的弓箭手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叛军见势不妙,调转方向,又向东宫门冲去。长年紧闭的东宫门骤然大开,全副甲
胃的军士们冲了进来,摆出秦军最为擅长的长蛇阵,滴水不露,防备森严。鹨毒开始绝
望了,再向西门望去,千余名手持长矛的禁军也已涌了进来。既而,两扇大门又同时关
闭,牢牢地堵住了叛军的退路。鹨毒回身望向四海归一殿,不知什么时候,秦王又出现
在大殿的门口,高高在上地观望着这一切。
    眼见形势完全被秦王所控,已是回天无力,鹨毒的手一软,长剑“当啷”一声掉在
了地上。
    这时,蹄声响起,一辆全副武装的战车在铜铃声中驶了过来,车上只有樊於期一人。
车在广场中央停住,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樊於期在车上直起身,高声叫道:“反贼鹨毒,尔等已成瓮中之鳖,还不快快束手
就擒!”
    鹨毒脸色灰败,已是无话可应,透过滚下来的汗水,仰头望了望立于台阶高处的秦
王,横下一条心,嘶声喊道:“我岂能降你!”说到此,重新拾起剑,命众人死命向东
门突围。
    秦王的禁军似乎早有提防,长蛇阵两侧一分,从后面涌上百名弓箭手。顿时,箭如
飞蝗,攒射过来。
    叛军们为行动方便,都是轻装前来,身无铠甲,哪里当得起乱箭齐发,还未冲出十
步,就接二连三地在箭雨中倒了下去。鹨畜只好又改向西宫门冲去。照例是一阵箭雨,
又有几十名部下成了刺猬。
    鹨毒彻底绝望了,铁青着脸,举起了双手:“别再杀我们了,我投降!我投降!”
    樊於期仰天大笑,得意地转过身,冲远处的秦王挥手道:“大王,叛军请降!”
    秦王也举起手,点头示意。
    两名膀大腰圆的禁军兵士大踏步走上前去,缴去了鹨毒的兵刃。
    鹨毒转过身,向残存的手下言道:“徒死无益,你们不必再反抗了,他们说什么,
你们便听什么,我会求大王放过你们大家的。”
    禁军兵士将鹨毒拉上台阶,按倒在秦王的脚下。鹨毒抬起眼,恶毒地瞪视着秦王。
但秦王并不拿正眼看他,双眼只注视着前方。
    广场中央的樊於期又在高声喊着:“叛军听着,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
    绝望的众人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刀剑,赤手空拳地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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