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剌秦王

第27章


    “该怎样处置鹨毒呢?”
    少年司礼又朗声答道:“当用车裂之刑。”
    秦王拍手赞同,咬牙切齿地吩咐樊於期:“下令对鹨毒施以车裂之刑,太后放逐雍
州,贬为平民,永远不得再进咸阳城半步。”
    樊於期恭恭敬地行了个礼:“遵旨。”
    少年司祀脸上一片肃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化成了石像。
    出得大郑宫,秦王忽又站住,呼唤紧随在后的樊於期:“听着,今天发生的事,我
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封住宫门,在这里面的人不能有一个活着出去。”
    樊於期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深深吸了口气,木然回答:“遵旨。”
    倾刻之间,大郑宫又变成了血肉屠场。
    冷月悬空,偌大的大郑宫内阴风惨惨,只有一盏宫灯鬼火般在黑暗中跳动,月光下
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坐着的,躺着的,比比皆是。
    一个宫女的身影在暗处一闪而过,躲在暗处的兵士们大喝一声,追了上去。赵姬的
惊叫声短暂地划破了夜空。
    两名兵士架着那名宫女,来到大将军樊於期面前。被牢牢捆住的宫女既不哭泣,也
不反抗。
    “是最后一个吗?”樊於期木然问道。
    兵士点了点头。
    宫女抬眼愤愤地望着樊於期,目光里充满了仇恨。“最后一个定然是你!”
    樊於期不由得惊然一惊,深深地沉思了半晌,疲惫地挥了挥手:“把她放了吧。”
    兵士们松开了绑绳,宫女迟疑不决地站起身,等明白这一切是真的后,便飞快地向
黑暗深处逃去。
    兵士们也都退下了,只剩下樊於期一个人呆立在宫内,只觉两腿发软。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樊於期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宫外走去,“最后一个定然是你!”宫女冰冷的话一直在
耳边回响。来到门口处,忽然像被一盆冰水从头灌到了脚,门槛边,适才逃走的宫女不
知什么时候已倒在血泊之中。
    樊於期仰起头,大声喘着粗气,仿佛有什么东西令他就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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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孤王宝座
    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令人胆寒的漫漫长夜。
    从大郑宫归来,秦王悄然遣散了随从,独自来到昔日赵姬的房间。自从这里的主人
离去之后,秦王依然命人天天打扫,务令纤尘不染。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赵姬用过的妆
台,旋开一个个盛着姻脂水粉的小盒,闭上双眼深深呼吸这属于赵姬的芳香,就这样默
默地,默默地坐了许久,许久。直到有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门外,才从追忆
中醒来。
    门外是樊於期回来复旨。秦王注视着忠心耿耿的将军,发现他的脸庞异常苍白,双
眼却因充血而一片通红。
    “事情办得如何?”秦王仰面负手问道。
    “臣已经遵旨处理妥当,决无后患。”樊於期垂首肃然答道。
    秦王默然,蓦地发出一声苍凉的轻笑:
    “弑母杀弟,我赢政可谓罪孽深重啊!只是弄脏了你的手。”
    樊於期开口说道:“请陛下明察,李斯常说‘非常人方可成非常事,成非常事当用
非常手段’,大王所做皆是为天下万民,上天若有知,也定会明白大王的苦心。”
    秦王摇摇头,望着将军憔悴的脸,喃喃道:
    “他们为何要背叛我?为何不能理解寡人统一天下的心愿?都是寡人的亲信、家人,
却远没有异族的你和李斯忠诚。”
    樊於期沉默不语。
    秦王自语道:
    “现在只有最后的一件事了,寡人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吕相国呢?”
    “陛下,吕相国是秦国的功臣,又是先帝托孤的重臣。请大王三思呀……”樊於期
慌忙提议。
    秦王目光一转,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忽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於期,他
日我赢政一统天下,必不忘你之功。”说罢,转身大踏步而去,将军目注着秦王的背影,
拭了拭额头的冷汗,快步跟上。
    秦国的宗庙气势雄伟,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敬奉祖先,漠拜神灵,坚信福寿荣华都是
托祖先之福,因此他们对宗庙怀有异常崇敬的感情。
    宗庙分成两处,一处是外廊,若干根柱子配着黑白壁画,叙述着秦国建国五百五十
年的历史,这是为了让后人能回忆起祖先创业的艰辛,另一处是在简朴的泥壁上接着草
帘的内殿。
    内殿中央设有一坛,坛内铺着秦国发源她的黄土,上刻古文,士坛下面摆着象征宗
庙社稷的青铜祭器。
    此时在外廊一角,临时搭起了一个帐篷式的建筑,用布围着,里面点着灯。
    帐中热浪阵阵,吕不韦坐在木桶里正洗着澡,秦王赢政为他搓背,秦王旁边有四个
小童,捧着各式的服、布、栉等,纹丝不动。
    秦王显得很紧张,虚弱得如同婴儿,手浸在水中,慢慢地擦着吕不韦的身体。吕不
韦则显得沉着冷静,一直闭着眼,似乎心情很愉快。
    “肩膀……”吕不韦轻声言道。
    秦王有点神不守舍,闻声慌忙开始擦起来。
    “再用点力。”
    秦王赶忙捧水浇到吕不韦肩上,然后加大力气再擦,脸上露出孺慕之情。
    洗完澡,吕不韦静立着,让小童服侍着穿戴衣冠,秦王看着吕不韦穿戴完毕,衣冠
十分合身。
    终于,时辰到了,小童行礼退下,吕不韦一身素袍,悠然自得,打开门帘走了出去,
秦王紧随其后,脚步却显得有些零乱。内殿里只有少年司礼和樊於期二人。
    樊於期异常紧张,似泪流盈眶,屡屡抚拭脸部。
    吕不韦在离少年司礼七步处站住。
    “开始吧,如何?能送我来秦国家庙,真是无上荣幸。”
    少年司礼木无表情,高声问吕不韦。
    “吕不韦,你知罪吗?”
    吕不韦只是笑,笑了片刻才说道:
    “那还用说,秦王赢政若是我儿,就是不义之子,既是不义之子,我这为父的当然
认罪,不错,我与太后私通过。”
    少年司礼强烈反对道:
    “胡说,秦王赢政不是你儿,秦王赢政是秦庄襄王之子。”
    吕不韦笑道:
    “原来如此,但秦王赢政若非我儿,为何非要杀我不可?算了,君要臣死,臣岂可
不死。我无话可说了,杀了我就是。”
    这时,将军插言道:
    “陛下,相国功绩数不胜数。秦国之所以能屡战不败,一靠吕相国的财力,二靠吕
构国组织的骑兵队伍,三靠吕相国倡导练铁打造成兵器,断断不可杀掉吕相国,请陛下
三思而后行。”
    樊於期抱着死谏之心,说完就跪下叩头。
    秦王也是心情激荡,不知该如何处理。他看看少年司礼,又看看吕不韦。
    “相国,请向天下宣告我非你儿。”
    听到秦王的要求,吕不韦正色道:
    “杀了我,就能证明你非我儿,这不是更省事吗?”
    秦王不寒而傈。
    吕不韦继续道:
    “只有这样,才能使世人信服。”
    秦王突然举起两手,想阻止吕不韦继续说下去。
    但吕不韦毫不在乎,
    “为何这样说呢?只因亲子不该杀其父。”
    秦王摇头:“不,不能如此,我不杀你,若平定天下,我将向世人宣告我并非你儿。”
    “这样说来,若不能平定天下,我就是你父了?”
    吕不韦插言问道。
    “……为什么!你为何不能早点说明你是我父?”
    秦王激动地问道。
    吕不韦一直盯着秦王,然后点点头,喃喃道:
    “因为你是如此想成为大王,若我是你父,你就不是太子了。”
    秦王退了一步,动摇了,又提高声音道:“不行,我不杀你,我要你长生不老,我
要你长生不老,帮我完成统一天下之讳业,还要你修成《吕氏春秋》,让秦国百姓,让
天下百姓,让我的子孙后代,永记我名……”
    这时,少年司礼朗声说道:
    “秦王赢政,不要忘记历代先王的遗愿。”
    秦王怒气冲冲,大声吼道:
    “我没有忘!”
    秦王的目光异常明亮,流着泪,充满杀机,少年司礼吃惊地退了一步。
    “我一生下来就成了人质,赵国国民唾弃先王,鞭打我,那时,秦国人在哪儿?先
祖给了我什么?没有吃的,没有穿的,秦国的百姓给了我什么?只有吕不韦――”
    秦王指着吕不韦,继续道:
    “照顾我,照顾先王,把我一家带回秦国,我坐在他膝盖上认字,最初认的字是
‘王’,教我该如何做才能成为王的就是他。不行,我不能杀他!”
    吕不韦的心在颤动,却仍尽量抑制住自己,保持平静。
    而少年司礼则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垂着眼,恭敬地行了个礼:
    “陛下,若这样的话,请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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