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不缠绵

这一日，戴寒生和张冉的对峙最终寥寥收场。詹绵独自回家，躺在床上，用薄被盖住头脸，试图把一切纷扰隔绝在外。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周南又疯狂又绝望的脸。
    戴寒生似深情似凉薄的眼。
    张冉憔悴担忧的神情……
    如此种种，在詹绵的脑海里，小剧场般轮番上演。
    最终，她的注意力，汇聚到戴寒生的那句话上。
    “她是我要追求的人。”
    这算什么？
    詹绵苦笑。
    戴寒生高高在上。
    戴寒生对她的慈悲，詹绵会尽力报偿，却已不再有感动。
    于他而言，救她不过举手之劳。詹绵可以想象，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戴寒生一样会对周南，或者其他女孩，温柔相待。正如待她一样。
    那是他的修养。他的善意。
    如果沉沦，她会万劫不复，而他仍然是那个矜贵高傲的戴寒生。
    这可怕的后果，令詹绵惊惧。
    而他还在反反复复地，诱引她。
    这样，很有趣吗？
    不，一点也不。
    ————
    戴寒生很忙碌。
    针对唐红游的行动策划已久，但因为那一天的意外，他叫停了一切。
    不过好在，詹绵没有事。
    否则，或许他永不能心安。
    那天冲动之下，他不仅吻了她，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了那句“她是我要追求的人”。
    那之后，他再没见过她。
    忙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有些情怯，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是他说过，不要迷恋他。
    ——那么现在，他该怎么收回这句呢？
    一转眼，忙到了晚上。今天晚上没有事情，戴寒生开着车，想了想，还是把车子开向了詹绵所住的公寓。
    他在楼下，给她打电话。
    詹绵很快就接了，声音平静：“戴先生？”
    戴寒生犹豫了一下，才说：“有时间吗？我想接你出来吃个晚饭。”
    詹绵静默了一秒，说：“在我这里吃，可以吗？我来做。”
    戴寒生心底生出些说不出的喜悦，很快地答应：“好。”
    他已经到了楼下，却又开着车出去溜达了快要半小时，才返回詹绵楼下。
    直到站到门前的那刻，戴寒生的心情，依然充满忐忑。
    这种心情，于他而言，颇有些久违了。
    戴寒生按响门铃。
    很快，门打开了，詹绵的脸出现在门后。
    她穿着条粉色的围裙，应该前一刻仍在厨房忙碌。
    戴寒生微笑了一下。
    詹绵也笑，笑容略有些僵硬。
    她蹲下身去给他找拖鞋，戴寒生轻轻扶了扶她的胳膊：“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詹绵顿了顿，而后说：“好。”
    她没再管他，兀自回到厨房。
    戴寒生换好了鞋子，往屋里走，看见餐厅的桌上已经摆了两只盘子，上面覆着塑料的盖子。
    他揭开来看了一下，是一盘红烧肉，一盘烧排骨。
    很油腻，但同时看起来也让人很有食欲。
    詹绵听见了脚步，没有回头，说：“还有个炒小油菜和番茄鸡蛋汤。你先坐。”
    戴寒生无声地笑了笑。这个姑娘的口味一直很重口。
    不过，没关系。
    他说：“好。”
    他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来看了两封邮件，然后发现詹绵已经把菜上齐了，正在解围裙。
    围裙的系带在身后，可能是打了结，她拨弄了一阵，没有弄开。
    戴寒生于是站起身：“我帮你吧。”
    她摇头：“不用。”
    他笑了笑：“你已经耽误很久了。”
    但戴寒生刚刚走过去，系在她腰间的带子陡然一松。
    ——解开了。
    詹绵笑笑，把围裙解下来，放在厨房里的一根横杆上。
    她里面穿着件白色衬衣，下头是牛仔裤，脸上没有妆。
    朴素得像是还没成为艺人前的模样。
    詹绵说：“吃饭吧。”
    戴寒生又笑了笑：“好。”
    她坐下来吃饭，低着头，不看他。
    戴寒生有好几次想要找她说话，却感觉不知如何开头。
    她只是埋头吃饭，很快就把一碗白米饭吃完。
    戴寒生的碗里却几乎没动。
    她抬起头来，正好触碰到他凝视的眼光。
    詹绵神色一僵。
    戴寒生轻轻地吐出口气：“绵绵。”
    她看着他，在他再度开口前，说：“戴先生，有件事我想求你。”
    戴寒生微微有些惊讶，问：“什么事？”
    詹绵说：“我不想再当演员了。”
    不想再站在镜头前演戏。
    也不想再陪在他身边演戏。
    她道行始终太浅，这一路，始终太危险。
    戴寒生沉默了很久，才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詹绵看着他：“我只是在求你。如果你不答应，我会继续演，直到合同期满。”
    ————
    《一剑光寒》上映的第一天，詹绵公司下班回家路上，看见自己的大幅剧照，贴在电影院外的看板上。
    有年轻的男女经过，停留，谈笑。
    詹绵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
    那是她演的戏，却已与她无关。
    她做了决定，而他仍然怜悯她，应允了她的要求。
    偶尔想起戴寒生的时候，詹绵仍会觉得有些隐约的怅然。
    这样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