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之夜

第20章


不过,哪儿都看不到“医疗部”的指示。真是不够人性化。
    ——既然是开会,那就一定是这个大房间了。
    胜俣推开了右手边靠裡的那扇门。事实上,这裡的确是一间会议室,可是别提医生了,连护士啊病人啊都见不著一个,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为什麽不在这裡开会呢?会议就该在会议室裡举行啊。
    ——分明就是让人误以为是在这裡开会的嘛,这家医院真是蠢到家了!
    他摔上门,回到近旁的一个房间前面。如果要开会,这裡是最后有可能的地方了。如果还不是,就只能折回去问护士了。不过那样一来就要出不必要的丑了。既然那样的话,还是得先拿那个“丧家犬”开刀。
    ——真是麻烦。
    胜俣握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如果这裡就是医疗部的话,看不出这到底有什麽实际意义,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办公室而已。六张办公桌面对面地摆放著,屋裡共有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最年长的那个男人正拿著资料夹站著,他用手指扶了扶眼镜,刚要开口,就被胜俣抢了先。
    “请问尾室医生在吗?”
    话音刚落,那人的视线就落到了坐在女医生身边的那个三十出头的男医生身上。也就是说他是尾室医生了,看上去就是一个从小被疼爱大的公子哥。
    “……我就是。”
    他厚脸皮地回答著显而易见的事情,依旧是公子哥作风。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胜俣。想跟你谈一谈,可以吗?”
    胜俣姑且对他进行了最典型的开场白。尾室讶异地向那个站著的男人递了个眼色。
    对方不悦地侧起头,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如果用语言来表现他们的表情交流的话,大概就是:“员警来干吗?”“不知道啊。”“该怎麽办呢?”“不知道啊,既然是叫你的,你就去吧。”
    尾室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
    “请问你有什麽事情呢?”
    看来他并没有什麽心理准备。
    “想问你一些关于深泽由香裡的事情。”
    闻言,尾室又向年长男子递了个眼色,年长男子一脸阴沉,尾室目光裡带著乞求,然后年长男子摇头拒绝了。所谓的精神神经科是研究心灵感应的机构麽?胜俣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行了,给我空出一点时间。礼拜天应该没什麽诊疗吧,开会?这个没什麽大不了的。如果是开到一半,那就暂停一下,等我们把话说完。你们赶紧结束也可以,之后再继续开也行。总之,我要儘快跟你谈话。”
    话音刚落,尾室脸上露出了与之前不相称的严厉表情。
    “你这个不速之客到底在说些什麽东西!身为一个员警说出那样的话……”
    “闭嘴。”
    胜俣猛地甩上了门。
    “大约一个月前,西新井署的人过来要求跟由香裡见面,被你以‘不可以’拒绝了,是吧?员警虽然派不上什麽用场,不过也不至于闲到有空来看望精神病人。是因为实在是有必须要跑一趟的事情才过来的,是因为有见面的必要才特地赶来这边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在开会还是在忏悔,不管是什麽,都给我赶紧结束,然后配合我们的搜查工作!如果你还多少残存著一个善良公民该有的觉悟的话,就更应如此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终于没有了“心灵感应”的馀地。尾室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那个大概是他上司的站著的男人行了个礼,然后朝胜俣这边走过来。
    ——一虽然没有要求你跑过来,但要过来就拜託你快一点!
    胜俣再次打开门,尽可能恭敬地把尾室请到了走廊上。
    ◇
    尾室准备的房间是第三诊疗室,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屋子。窗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台电脑,右侧切割成圆角的桌子将房间隔成了两部分。大概是医生坐在桌子裡侧,问病人“你怎麽了?”之类的吧。
    “请问您是为什麽事情而来的呢?”
    不出所料,尾室在那个位子上坐下,说话的语气跟对待病人没有什麽大的差别。
    “我刚才不是说了麽,想问你一些关于深泽由香裡的事情。”
    对方到底是想怎样?尾室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已经拒绝过上次来的那位员警了……”
    “好了,乖乖听我说!”
    胜俣敲打著桌面,打断了尾室的话。
    “首先告诉你,之前来的那个人不是我。要说是员警,那全国可有二十六万名员警。如果觉得拒绝了某一名员警的会面,这个消息就会传达到全国的员警耳朵裡,那可是大错特错了!你也太小瞧人了!而且之前来的那位根本就不是刑警,他只是一名地区课的巡查长而已,是一个值班的小巡警。也就是说,我不接受拒绝,你要拒绝就直接跟我打招呼。不过想要说服我接受,可得事先想好理由,放小心点!”
    尾室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省事多了,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但你已经知道了一个月前我曾经拒绝过的事,你刚才是这麽说的吧。也就是说,你是明知如此还是过来了。”
    ——啊,这个混小子。
    胜俣不喜欢那些不会反驳的人或是随便放弃的人,但相比之下,他更讨厌堂而皇之反驳人的盛气凌人的家伙。
    “喂,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会接受你的拒绝。而且,今天我是为了调查杀人事件而来的。由香裡那个已经死了的哥哥并不只是单纯的被溶解了脑浆的怪人,他还有可能涉及了其他案件。所以我想知道他妹妹的情况。你明白了吗?”
    尾室歎了口气,像是在说“真受不了”。不过这样就好,人是一种到了觉得麻烦而放弃的时候,就会劈裡啪啦说个不停的生物。可是,尾室却一边用挑衅的月光盯著胜俣一边说:“……我也没办法啊。”
    “抱歉,我还要重複一下,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跟你说明一下。不过在这之前,能先出示一下您的警官证或是名片吗?虽然您自称是警视厅的胜俣,不过因为是个无名小辈,所以我实在没有印象。”
    ——你、你还真是个固执己见的公子哥啊。
    胜俣拿出名片,从桌面上滑过去。
    “……警部补。”
    “知道了就赶快回答我!首先,深泽由香裡得的是什麽病?”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紧闭双唇的尾室,俨然一个被训斥的小学生。
    “你是想说有保密义务什麽的吗?”
    “既然您知道那就好办多了。”
    “怎麽个好办?”
    “您一定知道我之所以不能说的理由。”
    胜俣怔住了。会接受这种理由的人不是被交付刑警工作的值班巡查长,就是能一路晋升的公子哥吧。如果像尾室那样的人通过某种国家公务员考试而被警视厅录用的话,就会成为来辖区警署进修的“傻瓜候补”吧,那感觉就像是穿著西装去工厂实习一样。
    ——这麽说起来,专案组裡也有这样的人物啊……
    协力厂商面本部部长北见克好警视监的长子北见异,不过,较之他的血统,给胜俣留下印象的还是他锐利的目光。要是把他比作一个熟悉的人的话,他给人的感觉跟自己在公安时代处理过的某个宗教团体的宣传部长有点像。不过,警视厅应该不会录用跟那些人有关系的人。不对,还是得留个神,应该自己先单独做个调查。
    ——行了,这种事情眼下并不重要……
    胜俣搔了搔剪得很短的头髮,继续说道:
    “……尾室医生啊,这个所谓的保密义务比人命还重要吗?听好了,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是出了人命案,而且是两个人被杀了。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麽被夺走了!明白了没?我不会把任何有关由香裡病情的消息告诉新闻媒体的。首先,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处于能说话的状态,然后我想跟她谈话,再请你们出示一下她的病历从而推断前后的情况,当然,这些是后话了……那麽,如何?不如就告诉我她得的到底是什麽病,然后告诉我她能不能说话,这些问题总能回答吧?”
    尾室心裡觉得如果只是这些问题的话的确没有理由拒绝,可是,他还是一边瞪著胜俣一边用颤抖著的声音说:“……不能回答您。”
    ——前台也好,建筑也好,这家医院真是蠢得可以!
    胜俣也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这是为什麽?为什麽连她能不能说话这种事都不能回答?”
    “不管我的回答是怎样的,你都会想见她的,不是麽?”
    “谁说的!实在不能见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勉强。”
    尾室的眼眶四周泛起一阵潮红,甚至还有泪水渗了出来。胜俣觉得难以理解,非要解释的话,可能是尾率喜欢上由香裡了吧。不过,要真是这样事情就难办了,因为处在热恋中的男人可是比对父母不仁不义的黑社会分子还要顽固。
    “你是喜欢上由香裡了吗?”
    “你……你……你在说……”
    尾室满脸涨得通红,就像驱鬼节时被人撒豆子的赤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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