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凶猛(重生)

第58章


  这个长大的养子,容貌就和皇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情不用教,一看就一样。
  阮月慎重想了想。做皇帝虽然位置高高在上,生杀予夺,却有太多事情要去亲力亲为,真不是人干的事。不做皇帝虽然有些辛苦,但起码能在夺嫡中保命,光凭天潢贵胄的身份,也能保证一世吃喝无忧。
  阮月便道:“自然不争,皇帝没什么好做。”
  李定业顿首道:“然。”
  阮月拧了拧眼角的皱纹,道:“母妃就只奢求你人在。”
  李定业不语,转身就去太学馆了。
  后来还是大皇子被立为东宫,可惜大皇子短命,不出三月突然遭刺客暗杀惨死。
  朝野上下震动,天子一怒,流血百万,命令大理寺连夜盘查,最后发觉是老三暗中陷害,立刻便将三皇子砍了头,人心惶惶。
  据说三皇子被斩首的那天,是个阴恻恻的日子,阴风渗凉,卷起屋上三重茅草,带着数寸厚雪。老三的血一溅到地上,就冻成了红色的寒冰,十分可怖。
  阮月万万没想到,过了一个月,此案又出现了其他线索。
  
  ☆、番外:夜来幽梦
  据悉,三皇子却是被二皇子和四皇子合伙嫁祸。这两位,才是真凶。并且,买通杀手的证据,均已经在两位的密室里寻得。
  信函上的笔迹、落款、行文,全部都是本人无疑,还盖了皇子的火印。
  帝王气得胸口发痛,差点就过去,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两个皇子废为庶人,关入天牢,永世不得放出。
  阮月得知此事后,吩咐李定业:“业儿,你可别干傻事啊。”
  李定业道:“我没那么傻,母妃。”
  李定业自入太学馆后,结识了两个极为俊秀的少年,一名陈云飞,一名柳无意。
  乾元四十年,陈云飞、李定业、柳无意结拜。三人中,陈云飞年纪最长,柳无意年纪最幼。
  乾元四十五年,缔闻来犯,端王幕僚陈云飞击溃缔闻十万大军,越天堑而收山河,持长鞭以驱雷霆,收复千里失地,班师回朝。
  乾元四十六年,缔闻再犯,柳无意随军为监军,帝赐宝剑,数退缔闻。
  在乾元四十七年初,端王立为太子;同年,崇帝驾崩。
  阮月没想到李定业最后竟然成了帝王,她冷汗涔涔地细细一算,找出颇多蹊跷。
  比如说,长皇子到底是谁刺杀的?
  二皇子和四皇子又为何会联手嫁祸老三?
  偏偏只有这个一直潜伏着的李怀简隐忍不发,置身事外。
  而剩下几个皇子中,只有李定业获封端王后,锋芒显露,一举瞩目。
  而刚被立为太子不久,先皇便驾崩了,这是谁在其中捣鬼?
  只会是……李定业。
  好手段。
  阮月现在成了皇太后,她措手不及,决心将此时一探究竟。
  听闻“谢城三杰”后,阮月邀柳无意上茶楼饮茶。
  柳无意乃是儒士,温眉细目,如玉君子。他要了盏竹叶青,伫在窗前轻啜。
  她坐下,想了想该有的语气,端详半晌,道:“哀家今日唤柳卿,是想知道一件事。”
  “太后,我知道您的目的。”柳无意抿唇,玉一样的手指轻叩桌面,不卑不亢,徐徐道来。
  阮月听后,恍惚不已。
  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子,竟然是一切阴谋的策划者。
  她沙哑着声音,感到自己逝去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便连这种事情,都想不穿:“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柳无意淡淡起身:“确实如此。”
  阮月望着木窗,长得正好的早春樱树已经伸枝绕上窗柩,一阵清风吹过,荡落满头花香。
  她记忆里那个孩童,还是那个扯着自己裙角,喊自己“母妃”的李定业,而非今日的帝王。
  大化元年,陈云飞以以上犯下、欺君获罪,满门抄斩。
  阮月坐在太后的位置上,看到陈云飞低下头,沙哑道:“臣,万死不辞。”接着,缓缓接过圣旨。
  那日刑场之上,行刑时新帝亦在场。
  行刑之际,陈云飞弹了一曲高山流水,琴声时而潺潺,时而巍巍,缭绕在上空。
  正在此时,一青衣人抱着琵琶而来,曲调悠悠,亦是流水。
  那人却正是柳无意。
  李定业看了一眼阮月,道:“太后,莫要看了。”
  阮月脑子里满是那个微笑着眉眼的青年人,对自己道:“二哥不会这样对我们兄弟的。”
  殊不知,这世间,最难猜的是人心,最难懂的是帝王家。
  李定业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抚养了二十余年的人,都不懂;更何况柳无意呢?
  陈云飞死前,将虎符留于太后。
  阮月握着半块虎符,上面斑驳的字迹,尚能显示此符,乃是调动大军的凭证。
  她早该明白,自己不是李定业生母,血浓于水,李定业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阮月为了平衡朝内势力,以先皇遗诏为准,干政三十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她垂垂老矣,皮肤松垮,堆在一起,眼纹深深皱下去,面上全是风霜,行将就木。
  宫里真冷,西风卷起一地金花熏香,像是那年刚入宫,她踏着满屋的金花,为帝王翩翩起舞的情景。
  真好闻啊。
  阮月的手里依旧握着那半块虎符。
  尊贵的帝王在她身边,低语道:“母妃,你为何要害死我的亲身母妃……”
  他用的是“我”。
  阮月竟然想笑,原来他竟然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么。
  “又为何阻止我成为九五之尊?又为何手握权柄不肯放……”帝王一步步紧追不舍,逼问道。
  她的白鬓碎发披散在眼前,像是雪一样。
  拼尽力气将虎符塞进他手里:“业儿……我一直都知道,你送来的药膳,总是藏着慢性□□的呢……”说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其实阮月挺想告诉他,自己没有那么缺德。可她已经要死去了,没力气说了。
  李定业握紧了她的手,似乎很激动地说了什么。
  阮月迷离的眼帘一闪再闪,她似乎看到了面容与他极为肖像的先皇。
  她颤抖着手,触碰到先皇带泪的脸,对他低低道:“陛下?你来接我了——”
  陛下,这是我新研究出的舞,阮月跳给你看好不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陛下,你来接我了吗?
  满屋金花香气四溢,像是刚遇见陛下那年,我折了金花,插在鬓发间,发出醉人的香味。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阮月今生,只为陛下舞。
  而今,阮月问心无愧,可以去找陛下了。  
  大化三十一年冬,庄太后阮月薨,与帝合葬于高陵。
  
  ☆、万华祈福
  
  三年弹指间。
  三年又一个月后。
  大化三十四年初,皇宫内外一派喜气洋洋,这种开春的气氛似乎染遍了整个谢城,街道户巷中处处张灯结彩,远看去,房顶朱门,均连成了一片火红。
  柳泠之好不容易才有一次出宫散心的机会,很是难得。
  这次机会,还是淑妃替她争取到的。
  淑妃想要去万华寺求福,由于泠之之前曾为病重的庄太后祈福,熟知礼节,便顺带着将安平公主也捎了去,意外的惊喜来的太快,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淑妃神色淡淡,声沉如水:“怀柔,你陪我走走吧。”
  “好。”柳泠之立刻回答,神情间涌上一层狂喜,被关在宫里这么久,都发霉腐烂了,这样能重见天日的机会,可不能让它白白溜走。她心里算盘打得滴滴响,贝齿不禁下意识咬唇,面上浮现出明艳的喜色。
  真是求之不得。泠之在心底感叹道,掐着日子等着黄道吉日。
  今日乃是丁卯日,宜祭祀、祈福、求嗣、开光、嫁娶,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雅致令她施施然快飘了起来。可惜不是个修禊沐浴的日子。
  不过,能感受到一些宫外自有的生活,也是很好的,要她一直待在牢笼里,早就憋死了。
  柳泠之欢天喜地从七日前就开始沐浴,全身清爽的准备放松一次。
  现在除夕甫过不久,万华寺祭祀祈福的香火客定然不少,信男信女都穿了新织的衫子在庙会上晃荡,不管是谁,都喜欢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
  今天,她便一早就去寻了淑妃,待坐上舆驾,心头激动,不住揭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
  从外边看去,那女子雪肤香腮,眉眼含笑,如墨画就,极为明艳,当是在最好的年纪。
  泠之下了车架,牵着淑妃的手,道:“娘娘,便往那处走吧。”说着,便为淑妃引路。
  前方天坛正中,立着一只尚插着线香的硕大金鼎,再往后,是一栋供奉着神像的庙。
  泠之指着那只铜兽金鼎,道:“最前方最粗最长的线香价钱最贵,要七十文;旁边那个稍小的,是五十文;最便宜的,是十文。”
  说完后,她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上次竟然用的是最贵的线香,被狠狠宰了一刀,花了许多铜板。
  淑妃侧目,了然道:“要七十文的,多来几柱吧。”说着,报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泠之倒吸一口冷气,淑妃嘴里吐出的数字,未免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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