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凶猛(重生)

第70章


  她心中波涛起伏了好一阵子,脸上红白相交,良久后才下定了决心,道:“韩大人,我便帮你这次。此次事成之后,在下便不在任梳妆之务。”这条件说的明明白白,韩朗一听,忙凑道:“有劳女官。”
  薛妙烟呼了一口气,想着女夫子林芳同之前所说的:“为官者步步艰辛,不敢越半步界限。生如蝼蚁,死是浮云,心怀苍生者,未必多福。”
  自己受那个该死的招财猫所托,必须扳正所谓的时空平衡,修补时空裂痕,若勉强算来,应当也在“心怀苍生”之列。只是是不得已罢了。
  可见,招财猫捅下的篓子,还要自己收拾。
  她右腕上系着的红色链子一闪,整个人已经先站起身来,跳到了杨德海的屋子门口。
  薛妙烟叹口气,这杨德福,一定把徇私舞弊的证据藏在了其他地方。
  她皱起眉心,蓦然回忆起马玉与齐琅、宋殷狭路相逢的场景。
  ——“呦,这不是马大人吗?听说茶楼里的说书人,都道你当年借用了何添文的东西,来谋取功名呢……”
  马玉当时的表情,分明就是心虚的发白。他抄了何添文的本子不说,还将对方踩进污泥里,买通考官,徇私舞弊。近日,马玉因为急于外放出京,似乎常常出没与各大府邸之间,长袖而舞。既然再一再二,肯定有再三再四,说不定,马玉还与这杨德海,有些许关联?
  她突然找到了这么一条线索,心下惊喜,面上却尚不动声色,手腕悄悄一转,翻出杨德海所抄的文章,又翻出他的印章来,摊了一卷宣纸缓缓落笔。
  韩朗几乎明白了她的用意,讶然道:“你竟然是要模仿他的字迹?”模仿字迹作假,是逼供中常用的一种手段,现将人打得皮开肉绽昏迷过去,再仿照犯人的字迹写一封“认罪书”,强行按上手印,便是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薛妙烟摇头,她可不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她要诈出真相,逼问的对象是马玉,而非杨德海本人。
  待到书成,薛妙烟对着看了看,确保能瞒天过海,便待着墨迹一干,落上印记,径直去了马玉的府里。
  马玉的府修得依山傍水,很是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土地主的家宅。精致的红门两侧立着威风凛凛的大狮子,吊梢眼瞪得吓人,中间高悬一顶朱色灯笼,灯笼下立着两个侍卫。
  薛姑娘拿出狐假虎威的证物,高喝一声道:“在下乃宫中女官,奉皇命协助大理寺少卿韩朗查案,诸位阻拦者,皆杀之!”说完这句话,面部红心不跳,倒还真有那么几分风范。她拿着鸡毛令牌,趾高气扬地迈入马宅内,后面跟了数十兵卒,从内到里搜寻马玉的人影,便连一根头发也不许放过。
  不多时,在床上瑟瑟发抖的马玉便被推搡着走出,一个聪明伶俐的见韩朗的纵容,立刻对着他的膝盖一踢,强迫他跪下来,口中做骂:“马玉,还不快跪下!”
  马玉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口齿不清,舌头发直地叫唤:“小人……小人……”
  话还未说玩,薛妙烟声色俱厉道:“还不认罪!马玉啊马玉!你这家伙干的好事!现在速速伏法,只斩你一人!”说着,拿出令牌及“认罪书”,呈给马玉看。
  马玉贪生怕死,此刻眼睛匆匆一看那所谓的“认罪书”,脸色白白的如同涂了一层□□,眼眶“怵”一下红了,立刻十分配合地嚎哭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敢嘴硬!”薛姑娘拍拍手,踹了马玉一脚,高声说:“带人来!”不一会,几个侍卫带上来一个清瘦的青袍先生。
  马玉一看那清瘦的青袍人,顿时面如紫色。哪壶不开提哪壶,薛妙烟令人带上来的,正是那和他有过节的何添文!
  马玉绝望地看了那青袍长者一眼,粗着脖子:“你……”青袍人冷笑一声,拂袖怒道:“多年以前,我骑着马招摇路过茶楼戏馆时,你马玉假借我的名义,冒充我去写戏本子,败坏我的名声,最后凭借踩着我,徇私舞弊拜了兰寿为师,一脚迈入朝堂,还怕昔日旧事败露,试图让我主动退出京城,见劝告不成,便雇了一群杀手,妄图杀人灭口!要不是柳大人明鉴,我怎么活到今日!马玉!你这败丨类!”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泣血道,显然是气愤至极。何添文好好一个读书人,竟然被马玉逼到走投无路,此刻情绪激动,竟然悠悠接不上气。
  马玉懵了,在证据凿凿下,不得已低下头,哭道:“是小人一时糊涂…小人急于出京,忍不住去找杨德海大人,求他帮我谋个一官半职,献给他百两纹银,还有一块宅子…”一边还用眼梢看着四周,有没有人能替他说个两句,可现在谁敢再包庇他?他已经四面楚歌,被团团围了起来,自己断掉了兰寿这条后路,是以一时无人上前说话。薛姑娘看到他那可笑样子,不禁冷了声音:“来人!将马玉打入天牢!”
  何添文的冤屈在胸口缠绵多年,此刻见马玉获罪,大仇终于得报,竟然悲从中来,情不能自己,胸口恶气陡然倾泻散开,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弄污了面孔:“好得很,好得很,日月昭昭啊!日月昭昭!”
  他面上含笑,嘴角处满是血迹,一袭青衫湿透,却了无遗憾。
  薛妙烟心下不忍,扶了他回去,一路上兀自在想,自己这步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马玉获罪,不日便伏诛;杨德海与之同罪,亦诛。反倒一手提携了杨德海的柳侍郎,竟然在此次朝堂之斗中毫发无伤,保住清白,不退反进。
  大理寺的人马又经过数日不吃不喝的盘查,找到了杨德海和马玉狼狈为奸的来往信件和财物,坐实了两人的罪名。其中有人还想继续追究下去,看看究竟有没有柳无意的操纵,却竟然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仿佛柳无意根本就没有提携过杨德海一样,证据似乎一夜之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薛妙烟心知肚明,怕是他早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故意毁尸灭迹,先消掉了证据;再引祸端到马玉和杨德海身上,拔起碍事又不识相的眼中钉。杨德海是一枚弃子,被柳侍郎抛弃;而马玉,则是柳无意进行动作的第一枚探路石。
  绝就绝在,明明知道这是柳无意所设下的全套,但是偏偏找不出来能牵扯到他的证据。没有证据,自然不能凭空杀人。
  却也不知,是福是祸?
  
  ☆、和亲路
  
  一池春水吹皱了波光,人世间消弭掉的风月和匆匆流逝的年岁,总是耽溺闲心,不待风吹而自落,悄然无声。
  燕逢秋其实是很无知无觉地渡过了人生的前廿年,他昏昏沉沉在美梦里,明明知道是梦境,却不愿醒来。
  越是自欺欺人,却是越容易看到弹指即破的镜花水月。
  这一年的秋天,帝王终于忍不住赐下婚书,将安平公主李怀柔许配给缔闻之主。她细薄的白皙指尖接过明黄的圣旨,却也只能孤寂地立于灯下,寡淡的眉眼似乎都要消散,孤寂低声道:“安平遵旨。”
  燕逢秋在月下看到的她,始终是一个不明朗的虚妄幻影,不真切的美梦。
  他曾经提了酒壶坐在屋顶上痛饮百杯,凝望着千重宫阙,却茫然地抓住月光,想要洒下一瓢如洗的月色。
  那样的月色,那样的清颜,他想着一步走一步,却从未料到变故来得这么猝不胜防,犹如当头一棒。
  原来醉生梦死间,竟然也是如此的痛。万千意识里,有根粗刺扎进了脑中,幻化出无数个她的影子,似乎在嘲笑自己:“你连她都护不了,说什么一世呢?”
  又一个她出现了:“你啊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么?”他被自己脑海中的痴念所困扰,丝丝缕缕纠缠,舍不得放手却又不得不放。可是他又怎么才能……
  燕逢秋的痴念也不过是她千万个凝结的幻影——他毕生所求,不过是那昙花般的笑颜。
  其实在这醉酒后的梦境里,他听到有人对他道:“燕十七,你在干什么?”
  那声音兜兜转转,可他已经不想再听,索性闭了一切念头,沉陷在醉梦里。殊不知泠之却早已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他朦胧的醉眼里恍若又悠然浮出了她的丽影。在夜色下沐浴着的长发轻散开,素色裙袂间盛开出整个天地的清凉。
  泠之抬头,看着他,心中一时莫名感慨。
  她折回公主殿内,对玉安道:“我便要走了,你……替我看好他。”
  玉安道:“公主不带上玉安吗?”
  “不必了。”她拾起肩旁散落的一瓣乌发,给自己别好了簪子,目光温柔宁和,竟是痴了:“他一定被气得不轻,可我专门在他的佳酿里加了一点妙烟配制的东西,这样一来,我若是走了,他也追不上啦。”
  薛妙烟给她的,乃是精心制出的迷药。泠之心中忧思,不过是怕他一时冲动,闯下祸端。
  玉安道:“药效大约会有多久?”
  “大概是两日吧,你记得两日后,要给他再灌些酒进去,莫要让他孤身入险境。”泠之郑重地嘱托:“我让玉容随我去便是,我比较放心委托你,你要好好把他看住。这酒极烈,他又烂醉如泥,很好阻拦他。”
  柳姑娘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方盒来,却是弘善大师所赠的那个盒子。泠之心下思索片刻,将盒子锁了起来,藏在暗格内。
  她又从暗格内拿出一枝花朵。通体却都以玉石雕成,圆润温青,形态栩栩如生,竟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燕十七,这花是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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