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风云

“总觉得你那个造型是在cosplay小龙女啊，看的我都冷。”紫衫坐进车里，哈了哈手，“这地方可真冷。”
    顾铃堇已经套上一件外套，“我听谁说，这么着有气势的？”
    紫衫切了一声，“听说希於四季如春，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地理位置太偏，也就坏境好点，还没我家那块地漂亮。”
    顾铃堇把手边的书一合：“那你和久逸商量商量把你那份退出来。”
    “别价啊，有总比没有强吧，这地弄成农家乐也成，旅游景点什么的，到时候支个板凳收门票。”紫衫一只手支着下巴，一只手打着拍，“放心，一成旅游景点，绝对能把这地方糟蹋的不成样子，报你心头大恨。”
    顾铃堇扬起一抹笑：“这话被旅游局的人听了，搞不好和你拼命。”
    “嘿！他们心里不比咱们清楚旅游怎么回事么？再说，别说拼命，敢对姐姐我甩个脸子试试。”紫衫不屑道。
    车里一时静默。
    “我记得，久逸最近好像在旅游局那边……”顾铃堇提醒她。
    “……擦！他怎么到处乱跳！上个月不还在弄公司么？”紫衫撇嘴，“顾铃堇你真会狐假虎威。”
    大笑。
    正月十六。
    一个无数学子充满怨念的日子。
    葛生没想到再见她是在公司内。她给蒙楚送午饭时在半开的会议室门边看见了坐在最前方的人。蒙楚灰头土脸的出来，一个字都没说，大口吃着饭。
    过了一会，他才看着葛生：“我被小姐开除了。”
    “什么？”葛生诧异。
    “夏先生被小姐开除了，我是夏先生的助理也被开除了。”蒙楚脸色看着很是憔悴。
    “为、为什么？”葛生问，不等他回答，她又继续：“我去问小姐，现在正是危机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干？”
    “没有为什么。”徐晓涵走出来，目光冷淡：“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想换人了。”
    葛生愣愣的看着她。
    “还有你，今天下午和蒙楚一起回希於，这儿用不到你了。”她挥挥手，助理走上前，“给他们订好飞机票。”说完再不看葛生一眼，抬脚离开。
    葛生还愣在原地，过了半饷，她才对同样发愣的蒙楚说：“蒙楚哥，这是怎么了？夏先生呢？”
    蒙楚哀叹一声，“夏先生还留在希於，小姐压根没让他过来。”
    “小、小陌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蒙楚哥，你听她的，别多想了，”葛生声音沉沉的。
    蒙楚没多想，点点头，拉着她下去找了个地方吃饭。
    下午等蒙楚到了飞机场等不到葛生的时候发现不对了。
    葛生和他说自己还有些东西要寄回家，约在飞机场碰面，可是还有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蒙楚连她的面都没看见，手机也打不通。在飞机场送他们回家的人给小姐打了个电话，那边沉默一会，让他们先把蒙楚带走。蒙楚死活不走，那些人没办法，直接打晕送上飞机。
    挂了电话，徐晓涵给葛生打过去，很快接通。
    “葛生你在哪？”
    “小姐别把我送回去我就告诉你。”声音很小。
    她给了她身边人一个眼神，那人很快开始行动。
    “不可能。你现在留在我身边只是累赘。”她声音高了一个度。
    助理手指在键盘上急速敲动，这时抬头冲她一点头。她的心刚要放下——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归于死寂。
    “葛生！葛生！”她冲着电话大喊，只有滴滴声。
    她丢开手机，对着助理大喊：“位置报给我！快报警！”
    信号消失前在公司大楼对面的广场。
    监控里什么也没有。
    她疯了一般把监控又看了几遍，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葛生未曾出现在监控里。
    有警车呼啸而来。她回头，目标却不是这里，而是对面。
    警戒线已经围起来，人群聚集在警戒线边，不时露出惊恐的神情。
    助理接到电话，神情猛变，就在他要拉住她时，她已疯了一般向那里跑，一切发生在不经意间，没人顾得上拦她。
    她冲进去，僵在原地。这是梦，她想这是梦。
    葛生还穿着中午那件白色外套，此时已全被鲜血染红。一片血泊。
    她全身颤抖，一步步走过去。葛生还有微弱的呼吸，脸庞上染着血，嘴边有大片的热气。她跪在她身边，不敢碰她。她冲着人群嘶吼：“救护车！救护车！她还活着！快来救护车！”带血的手轻轻触碰到她的手，她赶紧低下头，看着葛生，那张脸还是生动的，对，她会活下来，“葛生，别怕，忍一忍啊，乖，我错了，我不该赶你，别睡，活下来，我求你活下来，我再也不让你走了，”滚烫的液体砸在她脸上，花了一片血迹。她嘴唇微动。
    她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小、陌，带我回家……”
    她跪了半天再也听不到下一个字。
    缓缓抬头，那双眼睛已经闭上，神情安详的似入睡。
    雷声响起，人们都吓了一跳。有人离开，更多的人围上来。
    血迹随着雨水渐渐蔓延。
    她背着葛生，往不知方向的远方走。直到这一刻她才惊觉，葛生原来这么瘦，这么轻，她怎么现在才知道？
    “小陌——”
    她知道她再也听不到了。
    葛生最后回到了希於。
    她没敢回去，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蒙楚。他们叫她小姐，她什么都没做到，连人都没保护到。
    最后警方出具的死亡报告——跳楼。原因还在详查
    公司股价也开始疯狂下跌。
    各种传言都有，她不想一一了解。
    日子开始过的飞快。
    冬天惨白的日光渐渐消失，路边行道树开始抽出嫩芽。孩子们会在作文里写——春天来了。
    可是事情才刚开始。
    公司副总徐敬容很快爆出正在接受警方侦查，怀疑她与多起命案有关。摇摇欲坠的公司更是雪上加霜。
    办公室里。
    “姐姐！你救救我妈妈吧！”徐晓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就这一个妈妈！”
    谁不是一个妈妈呢？她想。不等她回答，有人已经进来。
    紫衫拿着一份文件，看见里面的小孩惊喜道：“哎呀呀，这么可爱的孩子呀！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紫衫已经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徐晓涵紧紧护住他：“麻烦您先出去，这是我的办公室。”
    “小师妹，不要脾气这么大嘛，小弟弟我听见你在哭什么救救妈妈啊，我说——”
    话被徐晓涵打断：“出去！”
    紫衫面上还是笑脸，歪歪头，转身就要走，关门时说了句：“人可是她弄进去的，弟弟你求错人了。”
    徐晓亦脸上的泪水还来不及擦，愣愣的看着徐晓涵。徐晓涵心里终是亏欠了他，别开眼。
    “她是骗我的，对不对？”徐晓亦拽着她的衣角小声问。
    “不是。是我干的。”徐晓涵想拉住徐晓亦的手，却被他甩开，“为什么？”他冲着她大喊。
    “做错事的人都得受到惩罚。”徐晓涵伸回手，“你妈妈也是。”
    “徐晓涵我讨厌你！”徐晓亦被进来的人拉住，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她面色未变：“把小少爷送回希於，找人看管，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知道。”
    那些人一脸冷汗，他们还记得上个月负责葛生回家的负责人最后的结果，抱着徐晓亦赶紧下去。
    她桌上放着刚刚过来的一封信。内容和她料想的一样。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从这里往下看正对着广场。
    她想起第一次和葛生到这个城市，在广场上唱着跑调的英文歌，对着人偶好奇，啃着冰淇淋。
    “小姐，该出发了。”助理敲门后走进来。
    她收回视线，点点头。
    目的地是监狱。
    才短短几日，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已经消失不见，徐敬容在玻璃窗的另一侧形容枯槁。
    “小亦还好吗？”她问。
    “不好，他求我救你。”徐晓涵回答。
    “那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徐敬容用手挡住眼睛。
    “他是我弟弟，何况我也答应过你。”徐晓涵站起来，“姑姑，再见。”
    等她离开后，徐敬容才敢痛快的哭出来，手腕上冰凉的枷锁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一步错，步步错。毁了自己就算了，可是小亦，她的孩子怎么办？
    哪里有卖后悔药的？
    草长莺飞二月天。
    远远看过去有孩子在奔跑。天空中摇荡着各种风筝。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天空总是这般，不管你什么心情，它永远不悲不喜。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火烧云，想起了一家三口的秋千，想起了她拍过的许多场景，甚至还有奶茶店的老板娘。
    他们曾经那般亲近，最终远离；他们一开始不曾熟悉，自始至终都是陌生人。一辈子擦肩而过，原本多少的感情都随岁月流逝，积年往事中留了多少遗憾。或许此刻我还在想念着你，而你丝毫不知，你不知道在那段时间，我有多么想念，你也不知道，你是我最终的救赎。路有多漫长，我们不知终点，漫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