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风云

会议室。谈判桌。
    夏江神情自若，嘴角还带了一点笑意。
    “夏先生，这是已经签好字的协议书。”蒙楚把文件递过来，夏江确认了签名，站起身：“张先生谢谢您，那我就先告辞了。”坐在他对面年已不惑的老者也站起来：“为了希於的将来，这算不得什么。”他目送夏江离开，在心中既是惋惜又是欣慰。他再清楚不过已是强弩之末的徐家怎么凑出的这笔钱。饮鸩止渴，不过多给希於十年的缓冲时间，而夏江，这位资金筹集者负责人将面临着牢狱之灾。他叹口气，转身进屋，秘书走上前：“张先生，徐小姐亲自来了。”
    他诧异，进屋，徐晓涵正站在桌前，笑的温和：“张先生您好，我是徐晓涵。”
    春天真真切切的到了，不光从树枝抽出嫩芽可以看出，街上男男女女的衣着也趋向于凉薄。青宁的春天表现的尤为明显。
    徐晓涵和夏江走在街上，站定的一瞬，她看着看着夏江的侧脸，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手。夏江自然回握，转头冲她一笑。
    “我小时候想过，如果将来有那么一个人，我一定要带他回我的家乡看一看。一点点告诉他我的小时候。”她笑着看向街的一角，“初中有次下了晚自习，那天下了雪，从这里回家我看见四五个流浪汉围坐在一起，生了一团火，吃着火锅，其中一个拿出了半瓶白酒，特别高兴的招呼着其他人一起喝，每次想到心里都是慢慢的感动啊。”她指了指那个方向，眼里那日那情景还一一在目。
    “夏江，我好像一直忘记对你说一件事，我喜欢你。不说总让人觉得遗憾啊。”她嘴角带了一抹笑。
    夏江表情带了点无奈：“这种事不该男生先说吗？你让我很尴尬啊。”
    “你不早就说过了。”她伸手摸到了他的脸：“夏江，我会等你的，虽然听起来很不自量力，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等到你终于，离开那天。”
    许许多多人经过他们，他们依旧那么若无其事的拥抱在一起，亲吻。
    警笛声由远及近，当夏江被警察带上了车，他依旧温柔的看着她，她亦是，两人的表情就像孩子一样，因为怀揣着他人看不懂的秘密带着一点调皮狡黠的笑。
    “你离开吧，”她又不争气的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徐家已经完了。”
    温柔的拥抱。薄荷的香味铺天盖地。
    “小姐，您能信我一次吗？”夏江擦去她的眼泪：“我能保住希於，只是公司会保不住。”
    她点头，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蒙楚说过——”
    “只是短短几年，我们难免会有牺牲。我只需要在那里呆几年就好。”夏江笑的温柔：“您遇到其他好的人，就不要等我了，只要偶尔记起还有叫夏江的人就好。”反正之前的人生也是困在囚笼，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你让我知道了多少生命的美丽，活的已经够了。
    已经荒弃的校园，三年二班的班牌摇摇晃晃。
    顾铃堇推开门。
    她坐在课桌上，听着吱呀的声音回头，脸上带着抹微笑：“你来了。”
    顾铃堇走进去，也坐在桌子上，离她隔了两排，并不讲话。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你了，没想到，会这么遇见了。”她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双脚像个孩子一样晃悠。
    “你想说什么？求我看在过去的旧情上饶了徐家？”顾铃堇冷笑。
    她摇头：“谁犯了错都得受惩罚，铃堇，你知道我是这么想的。”说完她似乎觉得有点遗憾，慢悠悠的从桌子上下来，坐到椅子上，“以前从这里看下去，会看见住在这的人种的菜，还有打篮球的男生，现在什么都没了。”
    “说这些有用吗？”顾铃堇眼神却不自觉飘过去：“温情牌这套太滥了。”
    她恍若未闻，轻轻从书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册子：“已经签好字了，徐家剩下所有的东西。”她放在她俩之间的桌子上，咳嗽了一声，又拿出那个相机：“我一直想着，再见到你把这些年你错过的景色都送给你，现在也算是如愿了。”说完将头转向窗外，下午的阳光正好从窗户照射进来，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她趴在桌子上，喃喃道：“这样的阳光真适合睡觉啊。”闭上眼，是那个红绿灯路口，她站在原地，似乎有什么应该遇见却未看到的，摇摇头，径直向家走去，她知道，妈妈已经炖好了山药，爸爸的黄花菜也即将摆在桌上，一切都那么好。
    顾铃堇拿过册子，大致翻看了一眼，拿着册子走出去，站在门口打电话。桌子上的相机闪着黑色的光。
    “恩，是，你现在过来吧，她把徐家所有的资产都交出来了，希於？那只是时间问题。恩。”挂了电话她直接就要走。手机又响了——
    “什么！”她惊讶：“你说原本由夏江经手的东西全变成假的了，真的文件签名是徐晓涵？”对方小心翼翼的说：“不光如此，希於那片地方现在已经被一个不知名的人买走，我们也才刚刚知道……”她直接挂了电话。
    进了教室，走到窗户边，她的影子投射在徐晓涵或者仍是言津陌的身上。她的神情一如她所熟知的那般温和，仿佛已经熟睡。
    恍然间，时空交错，周围空荡荡的教室开始喧嚣，有人在大吵大闹，她睁开眼，小声说——我先睡会，老师来了叫我啊。
    她记起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情景，手里流着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她却毫无察觉。后排的女生突然看见，吓的大声尖叫，她自己也惊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吓到你们了，然后赶紧去卫生间洗了手。
    种种情形纠缠在一起。最后是她惊异的脸，随即又是温和的笑：“哦，你好，我叫言津陌，我知道，”她的笑容带了分狡黠，“你叫顾铃堇，你很有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