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结果还是去了。
    魏涟刚进门，就和上次的服务员对视上，尴尬一笑，绕到了一边。早慧他们在二楼，魏涟走上了旋梯，缩在拐角处的角落探头，果然看到好几个人围在一桌，剑拔弩张的样子。
    站在最前面的是男方，此时像一只燃起斗志的公鸡，准备随时给对面的人来一口。魏涟这角度看不到他的正脸，如果能看到的话，会发现他双眼赤红，嘴角却是不甘心地抿成一线，表情和动作彰显出别扭的不一致。
    说起魏涟对这人的感觉，不讨厌，还有些钦佩。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道貌岸然却私下养着情妇的男人，他虽性格弱了些，但在这一点上却很专一。当然不排除他有别的什么理由。
    在男方对面的是早慧和几个男生，应该是早慧应夏音依所求带过来长势的。事实上，这么做很有必要，男方是一个人，另一边是一群人，光人数就压过了男方的气势。
    而事件的另一主角，孟子虞在人群的最后，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反倒是夏音依，和孟子虞隔了一段距离，时不时紧张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魏涟来之前故意磨蹭了几分钟，来慢悠悠地走路过来。她想这几个人的矛盾早就积累很深了，很轻易就会发生口角，打起来是分分钟的事。为了一个女人而打架，魏涟光想想就替这群激素分泌过剩的男人感到丢脸，所以她故意晚来，是希望他们赶紧打完架走人，最好她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但是，魏涟歪着脖子，通过露出一只眼看过去，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孟子虞这样子，完全和想象中的不同，没有一丝要动手的意思。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让男方怎么打？
    “请问你有预定吗？”咖啡厅服务生突然走过来问魏涟。
    可能是魏涟趴墙角的样子太鬼祟，很快引起了服务员的注意，出于行业的礼貌要求，按捺住叫保安把人直接带走的想法，上前询问一番。
    “呃……”魏涟前所未有的尴尬，大脑快速转了转，瞬间想到了几个脱身的办法。
    可还未来得及实施，就被一个大嗓门叫住了：“魏涟……”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魏涟暗自唏嘘一声，收回往外走的脚步，硬着头皮回了一声：“嗨，我来了。”
    这几个人中除了把人叫来的早慧稍显高兴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魏涟走过去时在想，自己干嘛要过来啊，不想看热闹不想被牵连也不想露面，而且大部分都是不太熟悉，只能称得上‘知道’的人，这得多尴尬啊。
    于是她在一个桌面的距离停住，想了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靠在一边看热闹。
    两边仍然胶着着，男方不退，早慧旁边的男生也丝毫不松懈。就像是敌对的双方，蓄势待发，空气凝固，任何一个动作都是点燃战火的导火线。
    早慧也没敢动，只是和魏涟眨了眨眼睛，有苦难言地摇了摇头。
    魏涟回了她一个了然的表情，一偏头，对上孟子虞投过来的视线。
    学校最近有传闻，说孟子虞好像遇到了什么事，精神状态不太好，每次在学校里都是行色匆匆，而且只有在有课的时候才能看到他出现，没课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人，可苦了那些有事没事爱追着他冒粉红色桃心的人。
    魏涟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前天的公开课上，她们寝室的人习惯性坐在最后一排，离讲台很远，看他上课的状态，跟平时没什么差别，也不知道那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是怎么传来的。
    直到现在，魏涟才敢确认，似乎真的有那么回事。
    他脸上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无精打采，但眼神却无比清明。魏涟和他眼神一对上，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眼底一闪而过。随即，他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移开了目光。
    魏涟很疑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孟子虞在那群人中个子最高最突兀，身体修长，很随意的站姿，仍旧最引人注目。奇怪的是，不知道他被刺激到哪根神经，身上充斥着一股排斥的气息，甚至表现出一副明显的不耐烦。魏涟从来没看过他这个样子，平时这个人给人都是道貌岸然，翩翩君子的印象，极少出现反面情绪。
    “姓孟的，别缩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给老子站出来！“不知道男方第几次这样吼了，对方仍旧没给他任何回应。最后，他忍无可忍地把矛头指向夏音依，”依依，给我站过来！“
    夏音依从一开始就缩在孟子虞那方，如果分阵营的话，以男方身侧的杯子为界，他一个人一阵营，其他人全站在了对侧。这让男方一直很不爽，又不想凶夏音依，便一直隐忍着。
    夏音依听到这话，条件反射看向孟子虞。这让男方更加恼火，嗓门加大了几分：“我叫你过来！“
    孟子虞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子虞……“倒是夏音依开口很犹豫地唤了他一声。
    “你过去吧。”孟子虞终于抬起了头，语气很轻的说道。
    夏音依走到男方那边，拉住男方的胳膊往椅子上拽，拉了几下没拉动，就自己坐了下来。
    没一会，男方走到她身边坐下，顺手拿起一个盛满清水的玻璃杯，像是发泄似得，咕噜咕噜一口将水喝掉。
    这个主动示弱的动作后，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早慧作为中间人也缓和说道：“那什么，坐，我们大家都坐。“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玻璃杯在他手里被捏碎，玻璃渣刺进手掌，鲜红的血顺着手心流到了桌上。他却熟视无睹，手掌越握越紧。
    坐在旁边的夏音依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使劲掰开男方的手，手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是不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早慧在一边说道。
    夏音依拿起包拉着男方的手：“我带你去医院……”
    男方坐着没动，抽回手，任血流了一身，咬牙忍痛，眼睛死死盯住孟子虞：“依依我是不会放手的，婚我绝不会离！”
    言下之意，他和夏音依是合法夫妻，而孟子虞是小三，和夏音依属于不正当关系。尽管两人宣扬真爱，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没人看好，还招人唾弃。魏涟想，无论万千理由，小三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摆在那儿，理智一点的人，都知道进退。
    可两方都不理智，且听不进劝。
    孟子虞说：“既然你这么想，不离婚不放手也行。”
    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让男方大为恼火：“混蛋，迟早有一天，我会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如果我把你们的关系告诉你们父母，你们还能这么嚣张！”
    “不用你操心了，用不着你去告状了。”
    孟子虞说话时看了夏音依一眼，后者脸色一变，尖声说：“子虞，你不能……”
    然而孟子虞径自说道：“我跟依依已经没任何关系了。”
    孟子虞的回答出乎意料，在场的人除了夏音依都愣住了。
    男方很快冷哼一声，讥讽道：“你们之前就是这么跟你们父母说，骗了他们是吧？别以为这种小把戏我会相信。“
    “随便你信不信，这本来就是事实。“
    孟子虞的话让人无法辨认真伪，但从夏音依的反应，大家似乎信了几分。
    夏音依眼睛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哽咽道：“我没有同意，不算，你不能擅自做主断了我们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孟子虞冷冷地反问道。
    他对夏音依一向温言相待，突然变得冷酷起来，竟让人生出一种陌生感。
    早慧满脸疑问地和魏涟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是劝架来的么，怎么演变成分手戏了？
    剧情的突然转变，让一直咄咄逼人的男方也愣住了，一时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