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42 第 42 章


气氛变得很诡异,孟子虞神情冷漠,就好像撕掉了温柔的伪装,露出了包裹全身的尖锐的刺。夏音依满脸不可思议,泪水打湿了睫毛,眼睛里水润润的,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从一开始就暗自注意这边的服务员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打扫,内心几经挣扎后,选择了放弃。
    早慧旁边的男生个个张大嘴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为什么?”半晌,夏音依稍微平静了情绪,把眼角的眼泪抹掉,问,“告诉我为什么?”
    “我厌倦了。”孟子虞垂眼,盯着虚空的某处,就好像那里写着他要说的答案,“我厌倦了你我他这样纠缠不休的关系,也许大家是对的,我们缘分已尽,强求不来。这几年的时间,其实,我们都变了。我在刚开始想和你复合时,只有心里的不甘和对过去的遗憾,我想弥补,于是头脑发热贸然冲动,后来仔细想想,我是没带真心的。我不想一错再错,负了所有人,所以,到此为止吧。”
    “孟子虞!”夏音依吼道,“你变了我没有变,凭什么你说厌倦了就放手了,凭什么你说了算!”
    这种咄咄逼人的质问与方才男方如出一辙,果然是夫妻,虽然同床异梦,但毕竟是共同生活的几年的人,生活习性怎么都会互相受到影响。在对待感情也是,你跑我追,你退我进,只要是自己认定的,管你愿不愿意。
    魏涟想,这跟三流小说的情节差不了多少嘛,不由得叹口气,就近找了个座儿坐下来,手扶着额头,也不看了,改听戏。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希望你也好好想想,不要让自己太难堪。”孟子虞的语气已经相当不耐。
    “你……”夏音依被噎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压下已经到嘴边的话,话音一转,质问道,“之前我问你原因,你不肯说,是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我吗?”
    “你想多了。”
    “那你是没想好理由,现在想好了,才故意这么说的吗?”
    “不是故意。”
    “那你真的是这么想的?真的不喜欢我了?”
    “……”
    “我要听真相!”
    夏音依就好像执迷不悟的孩子,如果不是她心中的答案,就执意不相信。
    “够了。”孟子虞皱着眉,不打算继续跟她一问一答,转头对着伤了手沉默不语的男方说,“我把依依还给你,希望你好好把握住,好好对她。“
    最后一句交代完成,孟子虞抬步毫不犹豫地走了。
    “你站住。“夏音依不死心地追上,拉着他衣袖不放。
    孟子虞停住,往回拉衣袖,奈何夏音依太用劲,挣脱不开,于是呵道:“放手。“
    都到了这个份上,夏音依是死活不肯松手,她知道,这次松开了,就没有下次了。她咬着牙,忍着泪说:“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
    孟子虞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使劲一拉,借着男人力量大的优势,把夏音依的手拉开了,用行动做了回答。
    “你说啊……“夏音依瞬间被泪糊了眼,伸手要再去抓孟子虞,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往一旁摔去。
    哗啦一片,桌子椅子被撞倒,咖啡杯玻璃杯碎了一地。紧接着‘扑通’一声重响……
    “啊……“早慧尖叫起来。
    一阵头晕目眩,夏音依以为自己跌得不轻,但全身上下看了看,没发现伤痕,也不怎么痛。直到她看到自己身子底下垫了一个人……
    说起来魏涟还真是倒霉,本来夏音依冲过来时站的位置恰好在魏涟二十厘米处,魏涟直觉距离他们太近,争吵拉扯的声音放大了在耳边响,很不舒服。她想着挪远点,然而才刚刚站起来,就人迎面扑倒。
    不可能不痛,魏涟被带倒时,条件反射扶手边的椅子,结果冲击力太大,没扶住,后脑勺撞到桌沿,椅子倒下来直接砸到了手腕上。她捂着被撞晕的头,感觉手心一片温热的粘湿,放在眼前一看,红红的。
    “你没事吧?“早慧满脸担忧,”要不要叫救护车……“
    “没事,不用。“不过是流了一点血,魏涟大气地摆摆手,随即腿一软,站不住了。
    孟子虞上前一步,越过已经呆了的夏音依,扶着腰把人揽住。
    “没乱动。“孟子虞用另一只手抓住魏涟被砸到的手腕,”都淤青了,你不痛么?“
    魏涟觉得他们有些大惊小怪,笑了笑说:“不痛啊,就是有些头晕。“
    话音刚落,人突然无力晕了过去。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时间,魏涟又醒了,看了看抱着自己跑的人,还有跟过来的早慧,说道:“我真的没事……”
    回答她的是孟子虞:“别说话,我们去医院。“
    语气不容拒绝。
    进了医院做了一大堆检查,魏涟晕乎乎地,直到头绑好纱布在病床上躺了下来,才迟钝地感觉到疼。
    早慧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跑前跑后,终于得了清闲坐了下来,见她因为疼痛眉毛拧成了结,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早慧眼泪把妆都弄花了,脸上色彩纷呈,怪吓人的。
    “又不是你的错,干嘛道歉。”魏涟艰难地把手伸到床头,抽出几张纸巾,塞进她手里:“别哭了,太丑了,赶紧把脸擦干净。”
    早慧内疚得内心拧成了一块,直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早知道,我就不该叫你来的,都是我的错。”
    “我也没拒绝你的召唤啊。”魏涟头越来越疼了,只得说,“都已经这样了,而且我也没受多大的伤,没事的。”
    受伤的人反过来安慰别人,这种感觉还真微妙。
    魏涟哭笑不得,却又认命似的长长叹口气。
    或许头被撞了的后遗症,魏涟没去想把自己弄成伤员的前因后果,也没去怪自己被狗吃掉的运气,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想起了以前。
    虽然有两位坑死人不偿命的父母,但早慧是真的对她好。
    说起来,早慧还真是傻,刚开始接触那会儿,冷言冷语甚至冷暴力也没吓跑她。记得有次传统节日,把她送来的礼物当面扔进了垃圾桶……
    “你走开,别把这种脏东西拿到我面前晃!”
    “这不是脏东西,是我拿自己零花钱买的。”
    早慧委屈得要哭,鼻子一抽一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小手翻找着垃圾桶,把东西找了出来,在自己花裙子上擦干净,强带着笑又递给了过去:“给你。”
    “你的零花钱就是脏的,你们家的每个人每样东西都是脏的。”
    魏涟拿过,又扔进垃圾桶。早慧又捡了回来,又扔,再捡。持续了好几次,最后魏涟受不了了,不再理她,掉头走了。
    结果第二天早慧还在原地堵着她,又把东西递了过去。
    早慧送的东西最终还是进了垃圾桶,魏涟家小区背后,生活垃圾库。
    一个两个都那么固执。
    早慧一厢情愿地把她当成了无话不说的姐妹,什么大事小事烦心事都要跟她说。她开始很不耐烦,渐渐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开始听了。
    这种转变,归结于早慧的坚持不懈。
    魏涟沉默看着雪白的床单,头很痛,但她并不觉得难受,相反,这种切肤入骨髓的痛感让她很清醒。她甚至忍不住想用手按住伤处,让疼痛蔓延整个神经。
    “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可以摆平一切不可能的事。像个男人一样,能给人安全感。明明我比你年纪大,却跟个傻瓜一样,笨得要死。”早慧握紧手中擦了眼泪的纸巾,粘稠的手感让她很不自在,但她没扔,而是继续说着,“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在想,如果你能承认我是你姐姐,承认我们是一家人,该是多么幸福啊。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很努力很努力,想要追上你的步伐,想要跟你并肩齐步,想比你快一步,然后就可以回头对你伸出手,说姐姐帮你。我终于不是那么没用,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拉拉你。”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魏涟小声地说着。其实她哪有早慧说得那么厉害,不过是过度信赖造成的错觉而已。自私又冷漠,不善言辞不爱交际,缺点一数一大堆。要不是早慧,她还要更自闭,说不定一个朋友也没有。
    时光弄人,让她打开心扉的,竟然是一个算得上是‘仇人’的女儿。
    “对不起……”早慧还在一声声道着歉。
    魏涟躺着,目光所及,一片刺目的白色。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终于感觉有些难受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雨滴顺着风势,就这么滴进了心脏,连着眼眶也湿润起来。
    怎么自己也哭了啊,有什么好哭的啊……
    别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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