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炎炎烈日，魏涟一个人走在蒸笼般的沙漠之地上，汗水涔涔。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累得双腿发软，又渴又饿，举目四望，荒无人烟，日头下地面滚烫，没有树，没有阴凉处可歇脚。
    她不能停下，还得往前走。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但只要脚步不停，一定可以找到一直在寻觅的地方。
    走啊走，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眼前的画面一转，四周明媚起来，沙漠消失了，阳光变得很柔和。这是她习惯了的城市，高楼大厦，干净的街道，只是来往的只有零星几个人。
    她摸了摸汗，心想，得买点水喝，太渴了。
    忽然，前面一家商铺围了许多人，吵吵嚷嚷，似乎街道上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走近几步，果然是心心念的冷饮店。
    这么多人，排队买的话，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叮铃铃……”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魏涟从包里摸出手机，电话里是室友们急切的声音：“你现在到哪儿了？快点过来，要迟到了。”
    魏涟有些摸不着头脑：“去哪儿啊？”
    “快来上班的地方啊，快点！”
    魏涟恍然大悟，对啊，她不是要去上班嘛，怎么一直在路上打转呢。
    不过，魏涟抬眼望向冷饮店，心里的饥渴感又涌了上来，她对着电话说道：“先等会，我现在口渴得要死，先买点喝的。”
    “别买什么喝的，没时间了，快点过来，快点！”
    “可是……”魏涟犹豫地徘徊着，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人山人海的冷饮店，咬牙想，算了，再忍忍。
    抬脚决然要离开，转身过猛，‘啪’一声，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刚买了一杯冷饮，冷不丁防被撞了个满怀，手上一松，冷饮掉在了地上，倾倒了一滩水。他也没生气，镇定地站在原处，保持着拿着杯子的姿势，低下头和魏涟对视。
    魏涟盯着他不为所动的眼，张口结舌道：“你……你是……”
    孟子虞！
    魏涟猛然惊醒，手胡乱一拍，咚一声打到了墙壁上。
    天色还很暗，估摸时间还早，对面床的邓绮丽正轻轻打着呼，睡得很香。四周很安静，虫鸣声清晰入耳。
    魏涟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硬是憋着没吭一声。
    过了一会，好不容易缓过劲，她揉着手，脑子渐渐清醒起来。梦的记忆还在，明明不见得多吓人，心里却惊魂未定。
    她轻手轻脚爬起床，倒了一杯水，站在阳台上慢条斯理喝着，看着有些发白的天色，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这一天魏涟的课在早上一二节，她有些心不在焉，两堂课下来没听进去多少。
    她不爱拿别人的东西，上课时一直在琢磨找个机会把帽子还给孟子虞，但除了上课时间，就没见着人。
    于是一下课，她干脆去了一趟孟子虞的书店，正好郭姐在，就把洗干净还带着洗衣液味道的帽子交给了她，让她帮忙转交。
    孟子虞大概一周来书店两次，一呆就是一整天。书店有他专门的温馨小屋，里面设备齐全，倒是个清净的好去处。
    其实魏涟过来书店时，孟子虞正在二楼，可她怕孟子虞忙事，上去会打扰，和郭姐简单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但魏涟没走多远，孟子虞就追了过来。他手上拿着魏涟刚还的帽子，脸色有些红润，微微喘着气，像是憋足了气一路跑过来的。
    “你去哪儿？”孟子虞并排和她走着，用着平常聊天时的口吻。
    魏涟看了他一眼：“去教室上自习。”
    “吃饭了吗？”孟子虞又问。
    “现在才十点过，离吃午饭还早呢。”魏涟摸不清他想干嘛。
    “那早饭吃了吗？”
    “……没有。”除非上午有课，她一般都懒得吃早饭。
    “我也没吃，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魏涟确实有点饿了，跟着孟子虞上了车，开了好一会儿才到地方。
    到的是一个风格很古朴的宅子，翻了新刷了漆，挂了个规规矩矩的牌匾，应该是这家餐厅的名字——“九家”，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魏涟进了门才想起：“那牌匾上的名章好熟悉，跟书店的那个有点像。”
    孟子虞不甚在意地说道：“都是我写的，不过书店是我自己的，这家餐厅是朋友开的。”
    还没到饭点，餐厅几乎没人，孟子虞似乎认识服务员，打了声招呼便进了一个小包间，他把服务员给的菜单递给魏涟：“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别客气随便点，到时候记我朋友账上。”
    魏涟到底没有那么厚脸皮，点了两道价格中规中矩的菜，就把菜单还给了孟子虞。
    孟子虞接过来，也没看，对魏涟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便拿着菜单同服务员一道出了包间。
    等他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位个子很高的男士，穿着合身的灰色西装，长胳膊长腿，模特一样。
    孟子虞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林浩，这是魏涟。”
    “你好你好，百闻不如一见啊，小姑娘挺漂亮的啊。”林浩说话大大咧咧，伸出手想来个握手，被孟子虞一瞪，悻悻然收了回去。
    魏涟诧异望了一眼孟子虞，站起身拘谨地回道：“你好。”
    正好服务员上好了菜，林浩在魏涟旁边坐下，不顾孟子虞投过来的眼光，凑近问道：“你多大了？哪里人？家住在哪儿？”
    “……”魏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林浩！”孟子虞沉声喝止道。
    林浩笑着说道：“别这么介意嘛，我还不是好奇，这不难得见你……”
    “够了。”孟子虞脸色不太好看，直接动手去推人，“这里没你什么事，赶紧走。”
    “你越这样我可就越不想走了啊。”林浩躲开孟子虞的手，跑到了魏涟另外一头，嬉皮笑脸说道，“小姑娘，我可是听某人提起你不下十次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魏涟突然有不好的感觉，余光瞄了一眼孟子虞。
    此时孟子虞站在门侧，拧着眉对着林浩，一副吃人的表情。魏涟还从来没看到这个人这样过，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原因，又不能确定。如果是她所想，直接说出来肯定不好，不仅双方尴尬不说，而且孟子虞怎么说还是她的老师，为长者。
    魏涟内心哂笑，不禁自嘲，这事情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真是自作多情。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得，听不得。
    孟子虞没有说话，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盯着桌上的菜，似乎另有了打算。
    魏涟叹口气，在林浩开口之前说道：“算了，不用说，我兴趣不大。”
    林浩眨眨眼，不可思议地问：“真不想知道？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哟！”
    循循善诱的语气，让魏涟忍不住发笑：“既然是秘密，那就是不可言说的东西，说出来就不叫秘密了，是吧？”
    林浩摊手，很无奈：“那好吧，那我就不说了。今天认识你很高兴，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走了。”
    林浩站起身，冲着门边的孟子虞挤挤眼，戏谑地笑起来。
    孟子虞翻给他一记白眼，让开路，亟不可待赶人走的样子，可嘴里假意客套说：“不一起吃吗，我可是点了很多菜，都记在你帐上。”
    林浩捶了他一拳：“得了吧，谁不知道你……”
    在即将拉上门时，他又冒出个头来，向魏涟挥了挥手：“再见，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