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魏涟没明白孟子虞为什么昨天没回他奶奶那儿，反而挑着时间，电话过来刚好赶上她们回去。不过这个疑问只让她闷闷不乐了一会儿，就放在了一边。
    车里很安静，孟子虞这次没放音乐，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早慧刚上车时和孟子虞聊了几句后，就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发呆。
    不得不说早慧太过反常，魏涟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消沉过，余光看到她又一次按掉震动不停的电话，然后忍无可忍关了机。她想了想，还是没开口问。
    有些人越是追问，越不会说，将心中的秘密藏着掖着，慢慢地就淡忘了。而有些人只要心中有事，就恨不得拉着人倾诉，一开话匣子就不停，完了后心里就痛快了。
    魏涟属于前者，早慧是后者。
    早慧心里藏不住事，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有人关心，就能说开。哪里像如今这样，跟丢了魂儿一样，问了还死死奉行难得一见的‘沉默是金’品质。
    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在困扰她，魏涟想尽一己之力伸出个援手，无奈悬在半空中，无从下手。没有突破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于是她只好安抚地抓住早慧的手，轻轻拍了拍，牵住不放。
    魏涟从来不是一个滥发好心的好人，也从来都是别人进一步她退一步，保持着安全距离，以此保护着自己。早慧起先被她视为仇人，每次看到就头大，能躲着走就躲着走，实在躲不开，就毫无顾忌地说出伤人的狠话，冷眼看着她被气哭。尽管这样，这个仇人跟个黏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道过了多少这样的岁月，终于，魏涟渐渐敞开心，坦然接受了这个骨子里有一半相同血液的人。
    隔了一个家庭的亲人。
    到了地，三个人一起去了超市。
    魏涟陪着早慧买洗漱用品，孟子虞去了另一边买中午的食材。
    无疑一天中除了早餐外，二餐都要一起。
    这事魏涟知道，孟子虞知道，惟独早慧不知道。于是她惊讶地看着孟子虞一路同她们一起，进了小区，上了楼，进了屋。
    待门咚一声关上，才合上张大的嘴。
    孟奶奶老早就到了魏涟家，和婆婆乐呵呵聊着天。
    魏涟介绍：“这是孟老师的奶奶。”
    早慧脑子转了转，也明白了，强压住内心的负面情绪，上前乖巧地笑着：“奶奶你好，我是早慧，魏涟的……姐姐。”
    之所以说实话，是猜想老人家寻常聊天，这家底早就翻了出来，没有隐瞒的必要。早慧说完斜眼看了看魏涟，见她脸色平常，就知道猜对了。
    孟奶奶也说：“我听过你，很漂亮很善良的孩子。你和魏涟一起长大，帮过她不少忙。”
    老人家的语气，像是把魏涟当做自己家人。
    早慧瞪大了眼睛看向魏涟，见魏涟朝她使了使眼色，于是赶紧笑道：“魏涟是我妹，哪有这么见外，哈哈。”
    说完，又跟婆婆打了招呼：“婆婆，我又来了，您身体还好吗？”
    婆婆眯着眼睛笑：“好好。”
    问候了两位老人家，早慧识趣跟着魏涟进了厨房。
    魏涟家的厨房很小，三个人呆在里面转不开身。早慧本想帮忙搭把手，结果被两个人挤到了一旁。于是她就靠着厨房门口，厚着脸皮看着魏涟和孟子虞忙。
    孟子虞第一次在魏涟家下厨，不太清楚东西的摆放，就说一句，魏涟递给他。一来二去，配合默契。
    早慧开始还饶有兴趣地看，过了一会，就呆不住了，对魏涟说：“我想去洗个澡，身上还有酒味，闻着怪不舒服。”
    她在寝室时，怕惊扰到睡觉的室友，脸没洗牙没刷，更别提洗澡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魏涟把土豆泡在水里，冲了冲手，侧头跟孟子虞说道，“我一会来帮忙。”
    孟子虞切着萝卜，头也没抬：“不用帮忙了，接下来交给我就行。”
    魏涟不太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的家，让客人下厨不说，还不让帮忙，说不太过去，便说：“我闲着也是闲着……”
    孟子虞放下了菜刀，低头盯着魏涟的眼睛，笑说道：“那你先给我拿条围裙吧。”
    魏涟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身白衬衣，衣服下摆已经湿了。
    早慧紧随着魏涟进了卧室，关了房门。
    看着魏涟手忙脚乱地翻出她不常穿的衣服，心里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又怕问了她会不高兴，扭扭捏捏挠着墙，快要抠出一块洞。
    魏涟把一套衣服丢给她，附送了一个白眼：“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得了令，早慧一把抓住她，推到床上坐下，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和孟老师不会假戏真做了吧？一起回家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连家长都在一起，简直就是夫妻日常嘛！”
    “说什么呢你！”魏涟手下不留情敲了她的脑袋一记，“什么都没有，你是真的想多了。”
    早慧用了‘假戏真做’四个字，魏涟就明白她知道了自己和孟子虞之前合作的事，虽然她从来没跟早慧提过，但另一个知情人夏音依跟早慧走得近，说起这些的可能性很大。
    也好，省了口舌去解释一大堆。
    早慧满脸不可置信：“我觉得我眼可能瞎了，被你们闪瞎了！”
    魏涟愁眉苦脸说：“是我婆婆和孟奶奶当真了，我和孟子虞不过是在配合罢了。我也不想跟他走得太近，多了一个人，浑身不自在。”
    魏涟这人不会说谎话，能让她承认说出口的，必定是出自内心所想。
    早慧松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想你和孟老师走太近。依依姐现在还是放不下孟老师，这几天跟我不少念叨他，如果你真和孟老师扯上点什么关系，我夹在中间，很为难。我不想依依姐太难过，也不想你丢掉自己的幸福。我真的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可……”
    说着说着，早慧的声音哽咽，像憋着一股气，要哭出来。
    魏涟搂过她的肩，轻轻的拍着，安慰说：“没事，事情不会有你想的那么坏，你看，我没有跟谁在一起，他们的感情都是自由的，还可以追求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不是吗？”
    魏涟的话过了早慧耳，却没被听进去。
    早慧悲从中来，想到了自己的那堆烂事，一下子眼泪涌了出来，含糊叫道：“小涟……”
    压抑了两天的苦楚，顺着泪水发泄了出来，跟开了闸的洪水，收也收不住。
    魏涟从柜子里拿了个小熊给早慧抱着，静静等着她哭了一会。
    慢慢停息后，又抽了几张纸给她：“擦擦眼泪。你赶紧拿了衣服去洗澡，快到十二点了，一会该吃午饭了。”
    早慧点点头，擦过眼泪鼻涕后，眼睛还是红红的。
    魏涟：“你今晚住我这儿吧，我们晚上说说话。”
    “好。”早慧带着鼻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