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孟子虞知道他妈对自己感情上的事有些成见，他和魏涟假意扮作情侣，她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但从未明在孟子虞跟前提过，也没有试探和逼问，他也就当做她不知道。然而这位心如明镜的母亲心里真实的想法，孟子虞还是第一次听她亲口说。
    意见相驳，谈下去只会争得面红耳赤，闹得两边都不愉快。好在孟子虞说了那句话后，闷不吭声转过身，留了个隐忍的背影，没多久，孟妈就带上门出去了。
    大户人家最讲究门当户对，孟妈思想传统，当初跟孟子虞的爸爸也是老一辈做主，把婚事定下来的。结婚多年，感情都不错，偶尔小吵小闹，但从来没出过大问题。所以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儿子的事也要她来定，她了解时代在改变，老一辈的很多观念都不作数了，但自己家不一样，该遵守的规矩必须遵守。可以放任儿子几年时间，只要不越底线，随他做些任性的事，但最后都得过她这关。
    她的这种想法，跟早慧的家长相似，但又有本质的不同。孟妈看重对方的涵养，家世可以不必太好，但不能相差太大。其实孟妈对魏涟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坏，但毕竟是小户人家的孩子，底气不足，气质上差了那么一点。
    她能默认魏涟的存在，是不想孟子虞重蹈覆辙，当时夏音依那事刚刚过去，难得他想开不再纠缠，不想再刺激到他。
    只不过凡事都该有个度。
    孟妈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听见门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了，才摇头叹气离开。
    睡过一觉之后，孟子虞的闷气也散了大半，第二天起了一个早，出去买了爸妈最爱吃的小笼包，嘱咐阿姨温热着，不等他们起床就走了。
    到了奶奶家，老人家已经起床了，开着一台老式的收音机，聚精会神听着一贯的频道。怕打扰到别人，声音开得不大，但老人家的耳朵又不太好，离听音筒很近。老式的机器各项功能都已经磨损严重，孟子虞隔了老远就听见丝丝电流声，但听得投入的老人却浑然不觉。
    孟子虞把已经冷了的小笼包用微波炉打热，奶奶闻到香味，大声问：”是那家老店铺的包子吗？”
    “是啊，奶奶，你鼻子真灵。”孟子虞放了两个包子到盘子里，拿了一双筷子，递到奶奶手里了。
    因为小笼包味道地道，老店铺的生意很好，不早点去买还买不到。孟妈和奶奶都爱吃，孟子虞就多买了一些。
    奶奶看见孟子虞把多余的包子放进保温盒里面，提醒道：”给魏家婆婆送过去吧，让她们也尝尝。”
    孟子虞笑着说：“奶奶，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子虞敲响魏涟家的门，是婆婆开的门。一股冷气从门外冲进来，婆婆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孟子虞赶紧把门带上，目光往左一扫，魏涟的房门紧闭，应该还赖在床上睡懒觉。
    此刻九点还不到，周末没事的时候，魏涟一般会过了九点才会醒。
    婆婆把包子接过去，闻了闻：“真香。”
    孟子虞：“婆婆，赶紧趁热吃。”
    孟子虞呆了一会就起身离开了，他还得去买菜，准备午饭。
    自从周末两家人一起吃饭后，孟子虞自动承担了饭前的准备工作，除了下午几个小时的时间，几乎都没消停的时候。可他却不觉累，反而乐此不疲。
    在炒菜的时候，魏涟会凑过来帮忙，孟子虞不反对，一人洗菜一人切菜，倒是越来越顺手。
    魏涟睡过了头，睁眼一看，快到十点了。她慢腾腾翻起身，睡眼惺忪地坐在婆婆旁边，对着电视里的地方新闻发愣。
    婆婆催促道：“还不快去洗漱，把衣服换了，都这么晚了。孟家那小伙子八点过就来过一趟了，你看看你，懒成什么样了，哪天如果嫁人了，会遭人家嫌弃的。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动啊！收拾好了赶紧去孟奶奶家帮忙。”
    魏涟揉了揉眼，沙哑着嗓子说：“婆婆，你昨晚一直咳嗽，我很晚才睡着的。”
    家里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婆婆的卧室又在魏涟的隔壁，有点动静都能够听到。
    婆婆：“嗓子里一直有痰，咳不出来又很难受。”
    魏涟担忧问：“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婆婆拍着她的手，宽慰着说：“不严重，可能有些感冒了，我买了药的，多吃几天就没事了。”
    魏涟松了口气，反手握住婆婆枯瘦的手：“那如果真感觉不舒服的话，要早点跟我说，我陪你去看医生。”
    婆婆点头：“我知道，好了，赶快去洗漱，我等你出门。”
    魏涟到了孟子虞家，门开了一条缝，没有关上，换好鞋进去，发现家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孟子虞和楚辞分别坐在孟奶奶两边，正大眼瞪小眼，互相嫌弃。而孟奶奶慈祥地一手拉一个，满脸洋溢着幸福的模样。
    早就听孟奶奶说起过，她很疼爱家族里的小一辈，楚辞家是最近的一门亲戚，逢年过节都会互相走动。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把大人们给的厚厚一叠压岁钱，转手就给了伸手讨红包的孩子，大人们看见也不好说什么，脸色一阵白，毕竟数目不小，小孩子拿着只会乱花。孟奶奶却好像不知觉似的，看见小孩子就给红包。每次兴致勃勃说起这些事情来，楚辞的名字提的最多。他脸皮比较厚，手也伸得最勤快，一次嫌不够还要讨二次，被家长打了手心才垂头丧气作罢。
    也正因为如此，小一辈的人都很喜欢孟奶奶。楚辞小时候特别喜欢粘着她，走哪儿跟哪儿，不过长大了一些，就慢慢独立了，不粘人，喜欢独来独往。但或多或少，小时候的记忆还在，对孟奶奶的亲切感还是无法抹灭的。
    楚辞看见魏涟，上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不仅如此，还特意抱着转了一个圈，对着远处的孟子虞挑挑眉，见他沉下脸，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只是魏涟一进门，刚看清来人，就只觉眼前一花，莫名其妙被拥抱了，想要挣脱开，却被丝丝扣住，动弹不得。
    孟奶奶在一旁困惑问：“小辞，你和小涟认识啊？”
    楚辞这才放开人，又搂上了肩，一副很要好的模样：“奶奶，我们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呢，是吧，小涟？”
    魏涟对着孟奶奶投过来的目光尴尬笑了笑，暗自使劲甩开了楚辞的手，转身扶着婆婆到孟奶奶旁边坐下。
    楚辞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知是香水还是他本身的味道，很好闻。魏涟满鼻子都是他的味道，身上似乎也沾上了。陌生的味道让她有点头晕，又有些局促。
    孟子虞面无表情地从魏涟旁边走过，丢下一句话：“把外套脱了来帮忙吧。”
    他要开始准备午饭了，不过平时从来没主动要求魏涟帮忙，今天一反常态。
    魏涟听出他有些不快，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把大衣和包放下后，发现身上楚辞的味道已经微不可闻了，宽了一点心，随即跟着孟子虞进了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对心情不好的人，魏涟一直把握不了度，安慰可能火上浇油，无视又可能太不通情理。关系好的朋友，可以坦然地关心几句，虽然解决不了问题，却能明白是选择哪种方式对待比较好。但孟子虞，对他可能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只好小心翼翼，不要碰到他的逆鳞。
    魏涟把莲藕去了皮，冲洗了一番，摆在菜板上。孟子虞几刀下去，切成了块儿，魏涟干净把切好的放进盆里，动作麻利。切好了莲藕，又把排骨温水洗了洗，装好后，孟子虞接过倒进了锅里。
    孟子虞：“白菜煮汤好，还是油爆一下炒比较好？”
    魏涟：“煮汤吧，清淡一些。”
    说着，便将洗好的白菜用干净的篮子装着放在一边。
    孟子虞：“土豆我来弄吧，你去冰箱把青豆拿过来。”
    魏涟：“青椒这里没有，也在冰箱吗？”
    孟子虞：“我放在最下层，大葱的下面压着。”
    魏涟：“我知道了。”
    刚转过身，就看见楚辞倚靠着厨房门，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总觉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魏涟心里发怵，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抗议。
    孟子虞注意到动静，一见楚辞，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