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楚辞事前谁也没通知，完全是突然到访，虽然本人说是想念奶奶，过来看看老人家，但孟子虞却看出他不止这个目的。但是奶奶看到他很高兴，在孟子虞出口赶人走之前，就热情地留人吃饭，还特意强调了是孟子虞下厨。
    楚辞好不容易调了行程安排，空了一天的时间，早就做好了留下来蹭饭的准备。完全把孟子虞扎人的视线忽视得干干净净。其实孟子虞猜得没错，他除了看奶奶，还想看看孟子虞和那小姑娘发展到哪种程度了。自从听说孟子虞每周往奶奶这边跑，就大概知道了他的动机。他跟着早惠的妈来过魏涟家一次，那时还顺路去看望了孟奶奶。两家离得很近，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缘分。
    楚辞在魏涟外面拿菜时，走到孟子虞跟前，用肩膀顶了顶他，调侃说：“不错嘛，进步不小啊。”
    孟子虞躲开他，咬牙切齿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楚辞：“别说得这么见外，我这是关心你，谁叫你脑袋里少了一根筋呢。”
    “你离我远点我就很感激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找你算帐，你最好别乱来。“
    “这你可真冤枉我了，我一直都在帮你。”
    “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得了，快让开，你挡着我了。”
    锅里的水沸腾着要溢出来，孟子虞一揭开盖子，厨房里顿时飘荡着馋人的香气，在他往锅里倒进莲藕，搅拌了几圈后尤其浓烈。
    楚辞贴着墙，吸着鼻子，哀怨着说：“我可是你哥，你这样说太伤我的心了。”
    魏涟提着菜，在厨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表情不自在问：“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楚辞故作委屈的脸一僵，这回是真的哀怨起来。
    孟子虞黑着脸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涟：“感觉你们好像有话要说………”
    孟子虞就着脏手推着楚辞，把人往外赶：“已经说完了。”
    楚辞哭着脸，在接近魏涟的时候，一把扑到她的肩膀上，抽抽嗒嗒说：“小涟，子虞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魏涟：“………”
    孟子虞：“………”
    魏涟别过头，抽搐着嘴角说：“你最近是在拍古装剧吗？”
    楚辞：“你怎么知道？！”
    “………”魏涟越过他，把菜放进水槽。
    孟子虞：“我来洗吧，你去拿两个盘子过来。”
    “好。”魏涟转过身，又说，“饭好了，我先端出去。”
    “嗯。”
    两个人默契地无视了还赖在旁边的楚辞，最后楚辞觉得自己碍事，识相地回了客厅。
    平日里工作一直被人簇拥着，来往笑脸迎人，时刻注意形象和言行举止，尊卑分明，这样的日子过得多了，太累。楚辞不爱回自己的家，因为家里他的位置早已经若有若无了，只不过血脉相承的关系还在，父母的养育之恩还在，他仍旧把那个地方称之为’家’。
    许多时候，他一个人站在高楼的落地窗旁，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总觉得自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漂泊，找不到一个地方靠岸。他把世事看得太透，格外珍惜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亲人。
    孟奶奶的家让他感觉到心情的放松，有很久未感受到的家的感觉。
    这种心情从进门开始，一直持续到最后。以至于在饭桌上被孟奶奶问到关于女朋友的事情，他如同听长辈话的乖巧孩子，开始在心里认真地作打算了。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受到了孟子虞的感染。
    楚辞余光看了看给她婆婆夹菜的魏涟，又对着孟子虞投过来的目光别嘴一笑，转头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块肉到孟奶奶碗里：“姑婆，多吃点肉。”
    楚辞吃过饭，陪着孟奶奶聊天。本打算惬意地呆到晚上，结果助理打电话说有急事让他马上回公司，他无奈只得走了。
    临走之前，还拍着孟子虞的胸脯语重心长地说：“那小姑娘着实不错，有好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孟子虞回了他一记拳头，被楚辞跳着闪开了。
    孟子虞心里早就有了想法，而且看情形，时机未到，不打算开口挑明。但今天应该是受到了楚辞的刺激，在开车送魏涟回学校时，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
    他们是吃了晚饭才出发的，虽然时间不算晚，但街上霓虹灯早早地亮起来了。寒冬腊月，寒风一阵阵刮着，天气预报说有雨，这下起来，怕是要结冰。
    孟奶奶在告别时嘱咐他，要小心开车，注意安全。孟子虞开得慢，龟速一样，被超车无数，却始终不提速。
    车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耳边放着温柔的歌，很好听的女声，像是棉花糖一般软绵绵又甜甜的。
    孟子虞心里措辞想了几遍，选了一个委婉的方式发问：“翻了年你就要大四了吧，大学要过完了，交过男朋友吗？”
    魏涟正在室友们的群里聊天，李芸在说她的一个重要决定——她要跟上次的那个高壮的男生交往试试看。
    邓琳琳和魏涟早就料到了，很平淡地回了一个‘哦’字，王绮丽却像是接受不了现实似的，一个劲儿逼问为什么。
    李芸的原话说的是，除了脸，他各方面都是她的菜。
    邓琳琳诚恳地打了几个字——我也觉得。
    这个时候离李芸跟那个男生见面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期间两个人联络频繁，甚至赶超了邓琳琳和邱可。邓琳琳和魏涟私下偷偷讨论过，以对李芸的了解，再加上邱可那边汇报过来的情况，他们一个月之内绝对能确定关系，结果果然如此。
    魏涟紧接着邓琳琳的那条信息发了两个字——同上。
    刚按了发送键，就听见孟子虞的问话，想也不想就说：“我们寝室四个人，一半已脱单，嗯，不包括我。你知道吗，有一个人刚刚才宣布结束单身。”
    孟子虞被成功转开话题：“哦，是谁啊？”
    “李芸。”
    “是那个喜欢扎着马尾，留斜刘海的女生？”
    “对，就是她。”
    魏涟是真心为李芸高兴，所以并不忌讳在孟子虞面前多说几句。
    孟子虞正要顺着话题问是哪位男生，但及时收了回来，继续刚才的试探：“你呢，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魏涟收起手机，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语气不太肯定说：“成熟一点的吧。”
    孟子虞笑问：“是长相成熟还是性格成熟？”
    魏涟沉默了很久，就在孟子虞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突然说道：“不知道，我没有想过。可能因为还没遇到，不敢确定他的性格和样子。我只是在猜想，应该是成熟一点的，因为我性格很沉闷，被接受的程度大一些。”
    孟子虞猛踩了一记刹车，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
    魏涟的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他也明白了，‘还没有遇到’，是没有把他参考在内。他并不认为这个一个女孩子的矜持，因为从平常的相处，魏涟就没有表现过‘喜欢’的情绪。
    他一直在想，要等她毕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着急，慢慢来。然后友好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以为有所进步，甚至别人也看出来了，于是就急于求成地询问成果，最后犹如在冬日里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
    孟子虞想，真真是自作自受。
    有车按着喇叭，提醒着绿灯亮了。孟子虞启动车后，一抬头，发现下雨了。
    雨滴落在车窗上，随后又有一团细小的白色轻飘飘地贴过来。
    是雪。
    “雨夹雪。”魏涟感叹说。
    孟子虞在又一个路口停下时，出其不意地说道：“会的。”
    魏涟没反应过来：“啊？”
    孟子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会遇到能接受你的那个人的。”